12.02 勞榮枝提出"想看一眼家人",警方上九江拍視頻;二哥認為妹妹想賺錢最終走上不歸路,但"怎麼判刑都支持"

12月1日深夜,勞榮枝哥哥和母親的居所漆黑一片。2日清晨,新安晚報、安徽網、大皖客戶端記者再次來到勞榮枝二哥勞先生的住處,這裡仍然空無一人。"得知妹妹的消息後,他就請年假離開了。"勞先生公司的領導告訴記者。記者多方追尋,終於聯繫上了勞先生,他考慮再三,終於打開了話匣子。

勞榮枝提出

勞榮枝

"她考上師範學校,是我們的驕傲,當時還是我挑著被子送她上學的。"勞先生說,妹妹失蹤20年後,他首次看到妹妹的身影,是被捕的網絡視頻。勞師傅說,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妹妹嗎?20多年前的身影和現在的"陌生"身影重疊,勞師傅說,妹妹當年的做法,他似乎有了答案。

>>>記者探訪 勞榮枝哥哥向記者打開心扉

昨日下午,當記者聯繫上勞先生的時候,這個年過半百的漢子說,"你們找錯人了,我啥都不知道。"

可是一提起勞榮枝目前在網絡上的"女魔頭"形象,勞師傅平靜了一下,嘆口氣說,這20年來無論他怎麼想淡忘這些,可自從他得知勞榮枝在廈門落網的消息後,心裡又沉重起來。"我在油庫工作,平常我就喜歡工作,不喜歡請假。"勞先生說,妹妹的消息傳來,讓他破天荒請了個年假。

"多少年我都沒有用這個福利,這次我請了15天,領導很支持我。"勞先生說,他請這個年假,他就是想避開所有的議論。

"我和你們一樣,也是在網絡上看到我妹妹的,就是她在廈門(落網)拍的那段視頻。"勞先生說。

勞榮枝提出

勞榮枝母親租住房大門緊鎖。

針對這段視頻,很多市民將勞榮枝20年前的追逃照片和現在的形象進行對比,認為她變化不大。"怎麼變化不大?"勞先生聲音大了起來,在他眼裡,妹妹20多年前和現在相比,簡直天差地別。"經過事情,人會變的。"勞師傅又嘆了口氣。

勞榮枝以前是什麼樣的形象?她到底有什麼變化?勞先生說,這要從他們一家人說起。

>>>哥哥講述 兄弟姐妹5人,小時候很艱苦

勞先生介紹,他兄弟姐妹共5個人,小時候家裡很苦。父母親以前在江邊開荒,後來招工到了石油公司。在勞先生的印象中,家裡幾乎沒有買過菜,都是自己種菜,有時在江裡捕魚吃。勞先生說,他最喜歡吃的就是自己家種的菠菜。

勞先生說,之後父親患了膽結石、腎結石,由於治療不及時後來轉成癌症,很多年前就走了。大哥不怎麼問事,家裡的事情都在他的身上,這些年來包括妹妹的事情,都壓在他身上。母親現在也是膽結石,經常疼得滿身大汗暈過去。

勞先生說,他們一家人都不太願意外出主動和別人交往,妹妹從小就在這樣的家裡,也不主動外出,連找同伴玩的情況都很少見。

"我記得妹妹有個好朋友,是個姓孫的女孩子,也是我們家屬區的。"勞先生說,一般來說,女孩子要好,相互串門是正常的事情,可妹妹就是天天在家,不出去。"在家裡她相當老實,相當乖巧。"勞先生說,妹妹不會主動去同學家,姓孫的女同學只能到他們家裡玩,有時候就住在他家。

"我大哥典型地遺傳了我父親的性格,不喜歡外出,也不怎麼會為人處事。"勞先生說,所以,家裡裡裡外外的事,全壓在他身上。為了減輕家人的負擔,他在17歲去當兵了,那年他妹妹11歲。

妹妹考上師範讓家人很自豪

"我走的時候,妹妹在我們廠的子弟學校讀書。"勞先生說,當時妹妹是兄妹5箇中成績最好的,也在廠區出名了。在當時,考上一個中專,比考上一個高中更加讓人自豪。勞先生說,他就希望妹妹能考上師範類的中專,妹妹也答應了。當他從廣西當兵請探親假回來時,妹妹已經考上了九江的師範中專。

"在子弟學校讀書都能考上師範中專。"勞先生說,這成了周圍居民的"美談"。勞先生回憶到這裡,眼睛裡都有了神采。他說,當時妹妹去讀書所有的手續,都是他一個人去辦下來的。妹妹去中專的那一天,是他挑著被子送妹妹到校園。"那時候,我把家裡捨不得吃的東西都攢下來塞給了她。"勞先生說,妹妹不怎麼和外界接觸,從家裡到廠子弟學校,再到中專,環境都很單純。

勞榮枝提出

勞榮枝母親家的附近

勞先生說,妹妹進入中專後,他聽說被分到了幼師裡。"幼師裡都是女孩子,環境仍然單純。"勞先生說,他在部隊裡努力,妹妹在中專,都很少回家了。

"我母親是文盲,父親大字不識幾個,老父親想我們了,就給我們寫信,他拿著字典一個個查,查字典給我們寫信。"勞先生說。這就是妹妹畢業之前,他的印象。

這樣一個單純的妹妹是如何變化的,一切要從他們家發生的一次爭執說起。"這也是我印象裡,唯一一次我和妹妹爭執的事情了。"勞先生說。

妹妹"停薪留職"與家人衝突

勞先生說,妹妹在幼師讀了3年後,就回到廠子弟學校當老師,這在當時是廠區人們都羨慕的鐵飯碗。這個時候,正是廠區接受市場化潮流的時候。"那時候周圍好多女的都到外邊當女導遊去了,連我都知道,到外面能賺到錢。"勞先生說,妹妹進入學校不久之後,有一天突然回到家裡,提出自己要"停薪留職"。

勞榮枝突然提出的這個想法,讓勞先生和家人都懵了,他們怎麼也不理解她的想法,雙方激烈地吵了起來。勞先生說,這時他才知道,妹妹在外面接觸了當地有名的社會混子"法老七"(後來的殺人魔法子英)。勞先生說,當時家裡貧困,他學識不高,妹妹在他眼中是高知,所以他內心裡不敢打聽妹妹是怎麼認識"法老七"的。

"我當時是想著法老七威脅我妹妹了。"勞先生說,等多年後法子英落網被槍斃,他才從報紙上得知,妹妹和法子英在一個朋友婚禮上認識,法子英騎摩托帶妹妹回家,少女單純崇拜讓她"淪陷"了。不過,勞先生還是堅持認為,"法老七"可能威脅過他妹妹。

20多年過去,勞先生逐漸覺得,這裡面可能還有更深的原因,那就是妹妹"停薪留職"的動機。勞先生說,那時候廠裡外的人都想下海賺錢,是這種心態,讓涉世不深的妹妹不顧一切了。

血濃於水,但怎麼判刑都支持

勞先生介紹,自從得知妹妹和法子英出事之後,他在平常生活中不提妹妹的事,其實他一直想知道妹妹的消息。

當法子英在合肥被捕的消息傳來後,他每天都要看報紙電視,期待媒體能多刊發一些關於法子英的信息。他全程看了電視上關於法子英的審判視頻。"從視頻上看,法子英應該是喜歡妹妹的,他承認妹妹沒有參與殺人,沒讓妹妹動手。"勞先生說道,可法子英他倆的行為,也成為家人心中的一個"結"。

勞先生說,勞榮枝是他的親妹妹,血濃於水,這情感是沒法斬斷的。可是他也知道,"不管她動不動手,算是夥同犯,都難逃其責,判無期、判死刑也是罪有應得。一個社會也要講求公平,雖然剛剛出來沒有什麼社會經驗,但已經成年,也要承擔責任。"

勞先生說,對於法律的事情,他們一家人都遵守。勞先生說,有時候他也幻想,妹妹會不會被判死緩?

>>>最新進展 勞榮枝被抓後,想看一眼家人

勞先生說,妹妹勞榮枝在廈門落網,他得知消息後,就和哥哥三妹四妹通知了一下氣。大家一直致決定,不能把這個消息透露給老母親。

"我母親今年79歲了。"勞先生說,老母親一輩子操勞,如果兒女有點風吹草動她就擔驚受怕。勞先生說,如今,母親年齡也高紀也大了,現在經常把他和老大弄混,母親外出的時候,經常把鑰匙、手機弄丟了,有時連身上的衣服都弄丟了。

因此,當妹妹被捕的消息傳來,他們弟兄姊妹連夜把老母親安頓到別的地方,不讓老母親知道任何信息。"這事情如果老人家知道,肯定會出事的。"

"我31歲結的婚,那時候我小妹早就沒有消息了。"勞先生說,所以,這麼多年來,小妹沒有見過他的愛人,也沒有見過他的孩子。"我們也不知道她的消息。"勞先生說。

勞榮枝落網後不久,警方上門找到了他們,替他們拍了一段家人的視頻。"警官跟我說,妹妹提個要求,想看看家人。"勞先生說,如今,警官應該把視頻傳給妹妹了,他一直感激著這個警官。

新安晚報 安徽網 大皖客戶端記者 向凱 趙明玉 發自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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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害木匠妻子將向勞榮枝索賠,想問勞"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1999年7月22日,合肥的小木匠陸某成為"殺人惡魔"法子英和勞榮枝刀下的一名無辜受害者。那一年,陸某的妻子朱顏(化名)29歲,家裡另有一位年近七旬的老母親和三個尚未成年的孩子。

20年來,朱顏靠種地和做保潔為生,撫養三個孩子和等待法子英、勞榮枝伏法是她活下去的動力。如今,勞榮枝在廈門落網,朱顏向代理律師劉靜潔提出兩個想法:一是要將勞榮枝繩之於法;二是向勞榮枝提出附帶民事訴訟。

二十年前:丈夫出工後,再也沒有消息

合肥冬日,寒氣料峭,49歲的朱顏穿著一件深色羽絨服,臉上疊著一道道皺紋。"我一想到他,心都碎了。"提起丈夫,朱顏淚如雨下,"我們1992年結的婚,他心很細,性格活潑,做什麼事都圓圓滿滿。在我們家門口,從來沒有哪個說他不好。"

勞榮枝提出

朱顏在劉靜潔律師辦公室講述她這20年的生活。她說,丈夫終於可以瞑目了。

朱顏告訴新安晚報、安徽網、大皖客戶端記者,1999年,她在長豐老家帶孩子,丈夫在合肥幹木匠活,"他一般(過個)三五天、下班早時就回家看看。"

"他是一個孝順的兒子,對家庭也很負責任。我最後一次見他是(1999年農曆)六月初二,他跟我說,要和同事到合肥幹一個工程。"朱顏說,當時丈夫有一個尋呼機,她囑咐他,"你好好幹,家裡也沒什麼活,有事我就呼你。"他說:你把(小孩)奶奶照顧好,把家裡搞好。

但朱顏怎麼也想不到,那次丈夫走後,再沒有回家。"過了十一天他還沒回來,我就很奇怪,(小孩)奶奶也覺得奇怪。"起初,朱顏以為丈夫比較忙,所以才很久沒回家,"後來過了20天,他還沒回家。奶奶說你要不要去看看。但是我帶著3個孩子走不掉,就在家繼續等。"

遇到殺人惡魔,被殘忍殺害

大約過了1個月,丈夫還是沒回家,也聯繫不上,朱顏開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於是找鄰居幫忙打聽丈夫的下落。

"鄰居在合肥六安路幹活的地方,找到了一個木匠。木匠說他(指朱顏丈夫)好像不對勁,建議到公安局去問問。後來親戚到公安局一查,說人(陸某)已經死了。"朱顏哽咽道,一開始親戚不敢告訴她和老人,後來又找孩子的姑姑去辨認屍體,"最終確認後,這才告訴我。當時已經是八月份了,我整個人都崩潰了,他可是我們家的頂樑柱啊!"

記者在合肥市中院刑事附帶民事判決書上看到,1999年7月22日下午,法子英、勞榮枝二人將殷某騙至其租房處綁架後,為使殷某相信其是綁匪並儘快交出財物,法子英在合肥市六安路以有木工活要做為名,將小木匠陸某騙至租房處捆綁後,當場用尖刀猛捅陸某的背部等部位,並將屍首放入冰櫃存放。經法醫鑑定,陸中明某系左側頸總動脈、右側頭臂乾和肺臟刺破急性大失血死亡,並頭顱軀幹分離。

在合肥市殯儀館,朱顏看到丈夫的屍體後,一下子暈了過去。這一年,孩子的奶奶快70歲,三個孩子中,老大7歲、老二4歲、老三3歲。

二十年來:撫養仨孩子,等勞榮枝伏法

接下來的日子怎麼辦?朱顏曾想過一死了之,但是三個孩子尚未成年,法子英和勞榮枝還未被繩之以法,她心有不甘。"家裡還有八九畝地,我種田、幹保潔維持生活。"朱顏說,她要活下去,將孩子撫養成人,還要為丈夫討說法。

1999年7月23日,法子英被合肥警方抓獲,時年12月28日,被處決。

"法子英在合肥中院審判的時候,我看到他了,但他坐的離我比較遠。庭審從下午一點半到七點半,我昏昏沉沉地坐著,回家時連路都不認識了,精神恍惚。"朱顏說,那一年她還生了一場大病,當得知法子英被處決的消息,她哭了,"這個殺人惡魔,終於得到了報應。"

20年裡,朱顏帶著三個孩子艱難生活。她在酒店做保潔,一天三班倒,每週只休息一天。不上班的時候,她就種地和照顧孩子們。

"孩子們小時候問我,'為什麼別人有爸爸,我們沒有?'我就說,'你們的爸爸在合肥睡著了。'一直到他們上初中,我才告訴他們,'你們的爸爸是被壞人害死的'。"朱顏說,丈夫被殺害的事情,對孩子們的心靈造成了傷害。但是孩子們知道實情後,在她面前儘量不提丈夫,免得她傷心。

20年裡,勞榮枝一直潛逃在外。每一年,朱顏都會找到代理律師劉靜潔問:勞榮枝被抓到了嗎?但每一次都失望而回。"當年大姐(指劉靜潔律師)給我們提供了法律援助,還給我們家捐錢,她給我們提供了很大的幫助。我跟大姐說,現在我們都老了,這件事情是不是就隨我們老去不了了之了,我不想這樣。"朱顏說,就在4年前,孩子奶奶帶著遺憾去世。

將向勞榮枝索賠,告慰丈夫

2019年11月28日,勞榮枝在廈門落網。11月29日下午,朱顏下班後,小兒子用手搭在她肩上,輕輕地叫了一聲"媽",然後就不說話了。

"我問,你怎麼了。他說,'我爸……'然後就沒講話了。"朱顏有些疑惑,感覺兒子有什麼話想跟她說,"還沒到上墳的時候,你提你爸幹什麼。他說,媽,你20多年的心願終於要了了,那個什麼枝找到了。我說:她叫勞榮枝。"

"我哭得不行,一晚上沒睡,等了20年啊!"朱顏告訴記者,那一夜好像回到了20多年前,丈夫生前的場景一幕幕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她一直保存著和丈夫案件有關的資料,就是希望能等到勞榮枝被繩之以法的那一天。

12月1日,因為要上班,她讓孩子們到丈夫墳前燒紙,告訴他勞榮枝被抓的消息,"這下,他終於可以瞑目了。"

12月2日,朱顏再一次來到劉靜潔律師辦公室,她提出兩個想法:一是要將勞榮枝繩之以法,二是準備向勞榮枝提出附帶民事訴訟。

劉靜潔告訴記者,當年在合肥中院審理法子英殺人案時,小木匠妻子曾提起附帶民事訴訟,要求賠償包括死亡補償金、孩子撫養費、老人贍養費等共14萬元。法院認為: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及代理人所提民事賠償請求合理,但鑑於被告人法子英無實際賠償能力,判決法子英免於賠償。

"現在勞榮枝歸案,等偵查結束移送起訴後,鑑於被告人的犯罪行為給被害人家庭造成了巨大的經濟和精神方面的損失,被害人依法有權提出附帶民事訴訟,但賠償能否實現,這就要看勞榮枝有無賠償能力。"劉靜潔說,可能案件會在南昌審理,到時候也會通知受害人,"這麼多年,將兇手繩之於法是她(小木匠妻子)的一個心願。分文沒有賠償,也是她心裡的一道坎。"

"他平白無故就被殺害了,我要給他討一個說法。"朱顏說,如果在法庭上見到勞榮枝,"我想問她,'他跟你們無冤無仇,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就是過去打她兩巴掌,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新安晚報 安徽網 大皖客戶端記者 鍾虹 攝影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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