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0 娘家漏雨我帮忙修房顶,被婆婆电话责怪:回娘家会把婆家好运带走

娘家漏雨我帮忙修房顶,被婆婆电话责怪:回娘家会把婆家好运带走

1

巷口古槐是西子巷古老的见证。

六月,天气闷热。摇扇子的老人坐在古槐的阴凉里,头顶细密椭圆的小叶子哗啦啦地舞动夹着幽静的白槐花,浓郁花香醉人。

天黄成了土色。

梁春晓下班从老槐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一桶油,拎到破旧的电动车上,晃晃悠悠往回走。

“春晓,你娘家西屋漏雨了啊。”程婶在道旁拦住她。

梁春晓一愣说:“婶儿,这一两天我和林弘回去修。”

“说多少回了!我看小弘昨儿还带着顾彦和老郑去医院。能帮别人看病就没时间管自己家的事?”程婶不爽地打量她。

梁春晓的脸皮都要被程婶子戳破了,强笑着说:“明后天,他再没空我找人修。”

“你记着就行!你娘不愿意催,还想自己修。就那胳膊腿,真摔坏了不还得你伺候。哎呦娘哎——小崽子!那是尿!尿!脏死了!”程婶突然黑脸往旁边跑去。一岁半的小孙子撒了泡尿在沙堆里,又用手去刨,沾了一肚皮。

梁春晓绷不住又笑。

“春晓姐!”矮一些的槐树上,郑晨扒着头叫她,“你家没事!你娘还有空编排你呢,能有啥事!”

梁春晓仰脸瞧着他,“是吗?”

“真的。你娘说你不要彩礼钱就算了,还往婆家顺东西!”他扔下一大簇槐枝。

梁春晓接住,摘下几个饱满的槐花塞嘴里。“顺什么了?”

“老梁叔的酒啊!”

梁春晓撇嘴说:“这倒是真的。”

梁家酿酒手艺是祖传的。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梁家酿的酒好?老梁由着性子酿酒,有人买就卖;没人买,就藏着自己喝。酿酒用的水是山泉水,粮食是自家产的粮食。春天槐花入酒,味道醇香,酒不醉人人自醉。梁春晓每次回娘家都得顺几斤带回去。

郑晨眼神飞向树下的姑娘大声说:“听见没?你也向春晓姐学着点。”

姑娘说:“你真不要脸。”

女孩细眉细眼,穿着和郑晨一样的校服。她冲梁春晓甜甜一笑,嘴里叼着一枝白槐花晃来晃去。

郑晨手脚并用,槐枝啪啪啪砸下来,没一会,白花绿叶没了身下青石板。

梁春晓想了想问:“小晨,你姐昨天和林弘在一块吗?”

顾彦是郑晨表姐,来这边工作一直借住在他家。梁春晓带林弘回娘家,偶然遇到顾彦。她哥哥长哥哥短地叫,天天往林家跑,全不顾及梁春晓藐视她的眼神和语气。

郑晨摊手说:“我可顾不上看她。我娘说她主意大得很,管不了。”他指着女孩说,“春晓姐,你先把那袋子槐花拿走。等着我再往你家送,你给我们包槐花饺子。”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梁春晓也不客气,从姑娘手里接过一袋槐花,“明儿,我回去给你们包饺子。让这姑娘也来!”

“你问她才好意思吗!”郑晨眼睛笑没了,女孩红着脸扭捏不安。

车筐铺满槐花。梁春晓想了想,给林弘打电话。一说修房子的事;二是有了新鲜槐花,她把槐花酒拿出来,再炒个菜,煎几张槐花小饼。都是林弘喜欢吃的。

林弘和李泽在贸易街地下打台球。梁春晓电话过来,他打出的白球晃晃悠悠姿态诡异地滚进洞里,结束了之前一片大好的形式。

他一边拿球一边听梁春晓嚷嚷:“喂!我弄了槐花,晚上吃槐花宴,你回来吧!”

林弘不耐烦地说:“多大的人了还摘槐花?丢不丢人?还没生孩子呢,就成街上那些没事干的老娘们了?”

梁春晓一愣,“你是说我贪便宜?”

“你以为呢?”

李泽清台,笑着说:“要我,就回去吃槐花宴了。”

林弘球杆一推捅到他屁股上,“去吧!快去!”

李泽伸出中指。

梁春晓还在攻击,“你不贪便宜,你帮我摘啊!当个小破官,架子倒长得快。什么臭毛病!”林弘冷哼一声,她接着说,“还有,我娘家房子漏水和你说多少次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修……”

电话,断了。

梁春晓生闷气,趴在车把上一动不动。

郑晨和姑娘不知因为什么也在争吵,片刻又笑成一团。

笑声骂声打闹声,声声入耳,又一声声扎心。

2

林家前院,藤椅木桌乱了位置,角落散着零食袋子。蔷薇花枝中间勾着一只黑色丝袜。

梁春晓用衣架把它挑起来,看了又看,确定是顾彦腿上那一只。她想象不出林弘究竟干了什么,让顾彦穿在腿上的袜子到了花圃中间。

后院。婆婆张丽芬坐在马扎上剥豆子,看她一眼说:“也不知道整天忙啥?挣三瓜两枣的,还不着家。”

梁春晓把白花花的花倒进盆里。

张丽芬不是善人。她要求小两口每月上交一千元养老钱,还时不时心血来潮要求林弘买保健品保健药。林弘挣得还不够自己花,这一部分钱还不得梁春晓出。还有水费电费菜钱要出吧?为了多挣钱,梁春晓揽了帮公司送货的活。

昨天她开三轮车去外环送货,小路口突然窜出一辆电动车。梁春晓急转方向窜进绿化带,电动车堪堪滑倒在地。对方看她是年轻女人耍无赖,叫来一群流氓混混。

梁春晓打不通林弘电话,只能报警,协商处理完再去送货,收货单位的人说误了时间各种刁难。方方面面打点完,梁春晓带着一身伤也没力气回来伺候人,留宿舍睡了一晚。

她不回,张丽芬就得做饭。邪气多半是由此而生。

梁春晓随口说:“得多挣点给你买按摩椅不是。”

哼!张丽芬果然生气了,眼皮一翻道:“说得好听!你是干大事业的人,怕是这么小的家盛不下你!”

梁春晓呵呵一笑,手脚麻利把槐花洗净控干。槐花过水焯好,再用油炒,加盐和醋拌匀,蓝瓷盘上白玉似的槐花菜,好看又好吃。再拌了面糊摊煎饼,张丽芬点名要吃金针菇。她再做一道蒜蓉金针菇。

“妈,爸,吃饭!”

张丽芬把豆盆一扔扭着腰去洗手,听到当没听到。倒是老林背着手从后屋走出来说:“昨儿小弘也不知道在你们屋干啥呐,快把房顶掀了!你妈还不让我管。”

梁春晓笑着说:“没事!我不在,估计玩嗨了。爸,你喝槐花酒吗?”

老林说:“喝!”

“啥都没吃过的样儿!”张丽芬白他一眼,“昨儿顾彦带的那什么——披萨……”

“你吃了吗?”梁春晓问。

“当然吃了!”

老林嘀咕,“中国人吃中国饭。那什么玩意啊。难吃死了!吃不惯……”

张丽芬眼珠子斜飞到眼角,斜得老林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她夹了一筷子金针菇,尝了尝,皱眉说:“不是告诉你要蒸吗?又是煮的吧?就会图省事。没见过世面就不知道怎么做好吃。”

“蒸的。”

“你什么时候能虚心点?我说一句你顶十句。”

老林说:“行了,你别鸡蛋里挑骨头。孩子干一天活不累啊!”

梁春晓冲着鞋尖眨眼。

“澎!”张丽芬摔了筷子,风向转向老林,“我说话,你插什么嘴!她就最会迷你们这些没心骨的蠢人。你要是抗日,准保是汉奸的料!”

“你……咳……”老林气得筷子直抖。

梁春晓站起来劝:“爸,我先把酒收了!”

她冲老林点点头跑了。黑色短发像一道短促的风。

老林叹气,张丽芬眼眉一挑说:“又想造反?吃你的饭!”

3

突然起风了,树枝拍打着院墙,槐花槐叶打着旋乱飞。

梁春晓拿火腿肠喂猫。猫趴在地上,耳朵听风,还凄厉地叫。她想起程婶说的话,犹豫一会,推起电动车往外走。

张丽芬听到门响,尖利地说:“看看,又出去疯了,这个家就留不住她。”

老林说:“你声小点!”

风卷着残音砸在梁春晓耳朵里。她没理会,锁门,径直离去。

梁家在后巷,骑电动车也就十来分钟的路。可张丽芬说女人回娘家会把婆家的好运气带走,梁春晓顾忌她极少回来。

“娘!”她推门进去,门边一口大缸,养着几条红鲤鱼。狗看见她摇着尾巴凑上来。

梁春晓拍拍小狗脑袋。赵蓉从屋里出来,看见她立刻叉腰,“死妮子,还知道回来?”

她跳上台阶挽住赵蓉干巴巴的胳膊赔笑说:“自己家,当然得回来。程婶说咱西屋漏雨?我看看……”

“看什么!”赵蓉挡住她,“你一个女人家,怎么爬房?”

“哎呀,没事!”

“不行!”赵蓉反对得厉害,“这雨下不大。等天好了,让小弘修。”

梁春晓心说:能指望上他吗?那可是大忙人!

她在西屋溜了一圈,靠门处放了一溜盆,大大小小,很壮观。赵蓉说先这么接雨,怎么也能应付过去。

正说话,老梁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着满满一袋子槐花,“给!老郑孙子给的。说给春晓包饺子用,我还当他胡说,原来没诳我!”

他看见梁春晓,一张黑脸绽着光彩,甚是喜悦。

“爸!”她凑上前讨好,“明个我过来给你们包槐花饺子。”

“那今儿还跑一趟干啥?”老梁坐到椅子上,倒了杯水,边喝边说,“小弘昨天下午过来非缠着我要了两坛子槐花酒。”

梁春晓一怔,猛地抬头问:“要酒干啥?”

老梁说:“怕是顾彦要送人。他舅要过一次,我说等两天给他搬过去。没想,那孩子等不及。”

梁春晓心里咯噔一下,觉得空气有些不够用。林弘昨天不接电话,却能带着顾彦来这里要东西?

赵蓉说:“顾彦那妮子心眼多着呢,整天缠着阿弘。你别傻了吧唧的……”

她话没说完,梁春晓打断她,“妈!胡说什么……”

“行!算我胡说。”赵蓉把槐花倒进水盆,端到水池边清洗。梁春晓坐在屋前廊檐下,托着腮。老梁从她身后走过,端了黄瓜、花生豆出来,放在木桌上。

乌黑苍穹底下,点着一盏黄灯。

“来,妮儿,陪爹喝两盅!”

她坐下。槐花酒淡淡的香味流进喉咙心肺,推平老梁布满沟坎的脸。两个人说说笑笑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梁春晓不想回去,赵蓉在小屋铺好床,她也没去躺,搬了藤椅在院里吹风,合眼睡着了。

突然而至的电话铃声急促而恐怖。狗大叫,梁春晓吓得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张丽芬在电话里喊:“你疯哪去了?小弘不在家,你就由着性子胡混?”

“我在娘家呢!”她压低声音解释。

“你以为说在娘家我就信你了?女人不回家,就指定没干什么好事!你要有脸皮就赶紧回来!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赵蓉从大屋扒着窗户探出头问:“怎么?叫你回去?”

她点点头,跳起来去水龙头边洗了脸,叹口气说:“算了!还是明天和林弘一块回来住!”

赵蓉也不挽留。老梁喝多早睡下了,梁春晓一个人踩着黑推着车子走了。

天阴,人们都早早回院休息了。巷道里几乎看不到人,梁春晓不想回去和张丽芬交锋。她给林弘打电话仍没人接。

车把一拐,她往新城那边骑去。

4

林弘三点多从单位溜出去打台球,又被叫去锦食居吃饭。

锦食居老板也是西子巷的人,和林弘李泽都认识。五六个男人在包房里坐着无趣,要林弘把顾彦叫来解闷。

他拉着李泽去楼下买烟,顺便等顾彦。

连着几日近四十度的天气,人活在炉子里,呼吸都冒着热气。林弘只穿了白背心,露出的膀子浮着一层油亮亮的汗。云层压得很低,仿佛伸伸手就能够到。

李泽说:“这雨怕是要下大,你真不用给老丈人修房子?”

林弘夹着烟说:“没事,哝两天梁春晓就该出马了。”

“你是真没把梁春晓当女人看吧?”

林弘扬起下巴露出欠揍的微笑,“女人在那儿呢!”

十米开外顾彦款款而行,红色扎染长裙在风里荡成一朵大花,白色大檐草帽半遮着脸,配上身后石桥布幡,回头看她的人很多。

林弘掐了烟头,迎上去。顾彦还没反应过来即被推到合欢树底下,林弘手往她胸口屁股上摸。暴风雨似的袭击让顾彦尖叫不止。

李泽蹲在路边,猛嘬几口烟,“闹够了没?消停会儿成吗?”

顾彦说:“是他闹,又不是我闹。”

李泽把烟灰弹到树下。对面是一片简易大排档,喝醉酒的男人在这撒尿是常事。树坑掩不住的骚味让他想起林弘昨晚发骚,把顾彦压在蔷薇花旁亲吻的画面。头顶挂着梁春晓洗完的衣服,林弘嗷嗷直叫,张丽芬的长影在月下悄然飘过。

林弘拽着顾彦在前面走,像一对夫妻。李泽低着头,越过他俩先进了屋。

菜已经上桌,顾彦从透明碗里捡起一个酒香螃蟹,掰开嘬味。

胖子说:“呦!顾美女,一日没见,俺想你。”他用的是“安红,俄想你”的陕北腔调。

顾彦手上流汁,边笑边吃。

“想个屁,有种当你媳妇面说去!”李泽讥讽他。

“又没说你,你怎么不说当梁春晓面说呢!”

林弘端起酒杯叫:“当着她面我该说也说!君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我可录下来了。”顾彦扬扬手机。

李泽盛了一碗鲫鱼豆腐汤,雪白汤汁撒着一小撮绿香菜,“谁他妈点的?下奶呐?”

“诶!这可是给顾彦特意点的。”胖子嘴快,目光死盯着人家的奶,“女人喝大补。”

“混蛋!”顾彦沉了脸。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赶紧给林弘生个儿子,母凭子贵,老太太现时就得把梁春晓撸了换你当儿媳妇。”

顾彦低头啃螃蟹,谁也不理。林弘说:“顾彦和梁春晓不一样。”

李泽说:“是!梁春晓活该伺候你。”

有人接口:“林弘命好。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顾彦瞪李泽,看林弘没有辩驳的意思,突然就汹涌哭开了。她不断抽泣又是擦眼泪又是擤鼻涕,林弘拿起桌上一条脏兮兮的餐巾布给她擦脸,顾彦向后躲。“好了,好了。我喜欢你,不喜欢她……”

李泽扔了短得不能再短的烟头,望着他俩说:“做人别太作。”

林弘搂着泪眼婆娑的顾彦哀求:“哥,爷,你少说两句成不成?”

李泽端着鱼汤,细细咂摸着。

顾彦缩在林弘怀里,任他又亲又摸。他们亲热不避人,自然有人欣赏。一时,林弘成了众矢之的,轮番被灌进几杯酒,眼神和身体都软了不听控制。

梁春晓打来电话,顾彦往手机上看。林弘哆嗦着关了静音,手机往边上一扔,勾着李泽上厕所。不大的洗手间两人并排挤在一块。

李泽提着裤子说:“顾彦迷什么,自己心里没点逼数?连自己娘都搞不定,就这还想弄两媳妇?”

“怎么了?能迷住女人就是王道。”

“梁春晓给你喝迷魂汤了?”林弘枪口对准他,淅淅沥沥的尿滴在鞋上,“为她,你……和我抬杠?”

“废话!我特么怕雷劈了你。”

锦食居在饭店门前搭了凉棚。风过,篷布刮得轰轰响。

几个衣着时尚的男女坐在粉红塑料桌椅前,桌上堆着啤酒毛豆烤串。老板娘素丽正和他们说话。

梁春晓抓住她。素丽吓了一跳,笔把本子戳破了。

“他呢?”

“没来!”

“胡说八道呢吧!我们刚通了电话。”梁春晓胡诌。素丽往楼上看了半天说,“整哪出啊?”她招呼旁边一个小伙子让把梁春晓带到楼上。

除了林弘这一桌,其他客人都走了。梁春晓循着灯光推门而入,眼前的场景让她浑身一怔······(原题:《婚变记》,作者:姚明月。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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