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7 鄂州,鄂國、鄂侯、鄂人

鄂國、鄂侯、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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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侯位列商朝的“三公”之一,又是西周的重臣,曾叱吒風雲於天下,如何與隨州安居“結緣”?湖北簡稱“鄂”,與古之鄂國,有何關係……一個個歷史之謎,在隨州安居古城址及羊子山古墓群的考古發現中,逐步得到答案。作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安居古遺址,更證明了這些歷史遺蹟的珍貴价值。

商代鄂侯的犯顏強諫

鄂州,鄂國、鄂侯、鄂人

鄂侯的知名度不算高,但歷代鄂侯的興衰存亡,卻與中國歷史上知名度頗高的幾個暴君相關。

暴君之一是商紂王。《史記·殷本紀》載有:“以西伯昌、九侯、鄂侯為三公。九侯有好女,入之紂。九侯女不喜淫,紂怒,殺之,而醢九侯。鄂侯爭之瞗,辨之疾,並脯鄂侯。”

位極人臣,身為三公,但“伴君如伴虎”,在暴君紂王的身邊,這“三公”沒有一個能躲過厄運。

九侯有個美麗的女兒,本來想討好紂王獻給了他,但這美女 “不解風情”,與喜歡淫蕩的紂王不配合,紂王一怒之下便殺了她;這還不解恨,又把九侯也施以醢刑,剁成肉醬。

而鄂侯呢?為救九侯而犯顏強諫,乃至言辭激烈,結果鄂侯也遭到脯刑,被殺死製成幹。

一個被剁成肉醬,一個被殺死製成肉乾——對國之重臣尚且如此,紂王的殘暴可見一斑了。

西伯姬昌聞見此事,暗暗嘆息。崇侯虎得知,向紂王告發,紂就把西伯姬昌囚禁在羑里。西伯姬昌的僚臣閎夭等人,以美女奇物等獻給紂王,紂王才釋放了西伯姬昌。西伯姬昌從監獄裡出來之後,向紂王獻出洛水以西的一片土地,隨後才能回到了自己的西部封地,並積蓄力量,為其子周武王滅亡商紂打下了基礎。

紂之三公,彰顯了暴君治下的三種截然不同的處世樣板和生存形態。


鄂州,鄂國、鄂侯、鄂人


而商之鄂侯“瞗”的基因,顯然被後世鄂侯以另一種悲情的形式所繼承。因為他遇上了另一個暴君——周厲王。公元前878年至前841年在位的周厲王,是西周第十位國王。他對中國文化的貢獻是,《召公諫厲王止謗》的文言文進入了中學教材,使兩三千年之後的我們,對其“事蹟”有所瞭解。如,周厲王暴虐無道,聽說老百姓對其暴政有怨言,便發怒了,找來衛國的巫師,監視那些指責朝政的人,並將他們殺掉。老百姓都不敢說話了,在路上遇見,只能以眼神示意。這時,周厲王才高興了起來。而大臣召公勸告他的“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話及厲王止謗的故事,則流傳了下來,成為千古長鳴的警鐘。

鄂侯馭方遇上的,就是這樣的一個暴君。我們從青銅禮器 《噩侯馭方鼎》銘文記載中已得知,周王南征角夷,噩侯馭方親往祛地恭候迎接,獻禮設宴。周王也親賜馭方很多財物。

但這種君臣融洽的場景,只是一種表面現象。宋代和1942年在陝西扶鳳出土的兩件形制、銘文基本相同的青銅器《禹鼎》(現藏中國國家博物館)銘文記載:大約在噩侯馭方恭迎周王並受周王賞賜之事後不久,噩國與周王室的關係出現了逆轉。噩侯馭方率南淮夷、東夷叛周,並一度取勝,這一行動引起了周王室朝野的恐慌。

鄂侯馭方為什麼要 “叛周”?是先世侯“瞗”的基因發揮了作用,想先下手為強,以避免先祖被殺製成肉乾的厄運?還是從周文王(西伯姬昌)積蓄力量、周武王舉兵滅商的故事中受到啟發,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到可以代周而立?這些,已無從考證。但鄂侯馭方與周武王舉兵的結局,卻是天壤之別的。

鄂侯馭方的力量是強大的,雖然還不是“振臂一呼,應者雲集”,但南淮夷和東夷部落的出兵響應,已足以證明鄂侯馭方的影響力,鄂侯與淮夷東夷聯軍,聲勢浩大,氣勢兇猛,一直打到東都成周(今洛陽市東白馬寺一帶)附近。

而此時的西周王朝,雖說國力日漸衰弱,但卻腐而未朽。周厲王動用了他的精銳部隊西六師與殷八師平叛。這場戰爭打得相當艱苦,未能很快獲勝,故後來又命令武公派遣禹率百乘之師前往督軍助戰。鄂侯馭方的反叛,使周厲王惱羞成怒,《禹鼎》銘文中兩次強調了周王“撲伐噩侯馭方,勿遺壽幼”的命令。

結果,鄂侯馭方被生俘,並招至滅國之災。從此,鄂(噩)國、鄂(噩)侯馭方不再見於史籍了。

西周滅了鄂(噩)國,而西周早年分封在隨的姬姓隨(曾)侯,於是取代了鄂侯的位置,逐步成為顯赫一方的“漢東大國”。

東鄂西鄂的正本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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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噩)國滅亡了,但周厲王“勿遺壽幼”斬盡殺絕的命令,似乎沒有得到徹底的執行。這就為後來的“東鄂”“西鄂”之爭,埋下了伏筆。

武漢大學教授羅運環在 《隨州安居鄂侯青銅器群的新發現與西周早期鄂侯國新探》一文中認為:噩的地望,歷來有西鄂和東鄂之爭論;安居羊子山的此次發現,加之先前此地曾出土噩侯弟季器,已可基本確定西周早期的噩國中心地區在今隨州一帶;噩是西周早期周人經略南土的重要據點,噩侯器的發現和噩地的確定具有重要的學術意義。據西周晚期(厲王時)器禹鼎銘文,噩侯馭方率夷人反周,井叔禹擒獲馭方,噩勢力可能就此消亡。

噩國被滅後,其中一部分南逃,成為後來楚國的東鄂(今湖北鄂州);一部分北遷,後來成為申國的私屬,也就是申國之下的西鄂(今河南南陽北石橋鎮西),南陽出土的鄂侯墓群,就是鄂侯馭方的後裔墓地。還有一部分噩族人連同部分國土被曾國兼併、同化。作為噩國的鄰國曾國,不可避免地捲入了這場衝突,其經過不得而知,但從曾國國祚得以延續的事實,表明曾國取代噩國成為漢東大國。

西周晚期,曾國的中心一度遷徙至安居一帶。

今安居遺址有方形夯土城圈。內城東、西、北三面牆基保存較好,南部城牆被民房佔壓覆蓋。外城大都已譭棄,只在內城外西北方向一千米處發現有多處夯土,判斷為外城基址。城內採集到春秋至漢代的遺物標本,發現有包含漢瓦的地層和漢墓打破城牆的情形,說明該城在春秋前後曾長期使用,進一步判斷為古代噩國或稍後曾(隨)國都城遺址。

武漢大學歷史系教授徐少華說,安居羊子山出土的鄂器,實際上就是我們湖北省簡稱為鄂的源頭。

2012年,河南南陽“夏餉鋪考古”出土文物500多件(套),其中一批帶銘文的“鄂侯”青銅器,確定年代為西周晚期至春秋時期,比隨州安居羊子山出土的西周早期鄂侯青銅器,晚了數百年,而器物的形制與精美程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語,說明流落到河南南陽的鄂人,儘管在某種範圍或某種級別上保留了“鄂侯”的稱謂,但實力與影響,已難望其先祖於項背了。

而大冶鄂王城(注;大冶金牛鎮鄂王城原屬鄂城縣即現在的鄂州市,於1955年11月13日劃歸大冶縣),在1976年就因修建水庫而發現,同樣是搶救性的發掘,出土了許多珍貴的文化遺物,主要有陶器、嵌金鳥紋戈、銘紋戟、銅弩矢、鐵刀、鐵鼎以及楚國的金幣等。說明南逃到此的鄂人,此時早已在楚國之“鄂王”的治下了。

東鄂、西鄂,鄂國究竟在哪裡?誰是老子誰是兒子孫子?在相當長的時間內,曾爭得不可開交。隨州安居羊子山的考古發現,使鄂國、鄂侯、鄂人的興衰遷徙、繁衍融合的脈絡清晰起來。正是這樣的遷徙、交流、融合,才使中華民族這個大家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逐漸變得水乳交融、密不可分。

噩(鄂)侯馭方鼎共有銘文11行86字,記載了周王南征淮夷之角、僪後回到坯地,噩(鄂)侯馭方納獻於天子,並與周王同宴、會射,周王賞賜噩(鄂)侯美玉、馬匹、弓矢等財物,鄂侯為感謝天子之賜,而作鼎銘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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