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又来临,我又想起那个九月天的火炉,温暖如初,那是很有些久远的记忆,却清晰异常,每当想起,就会泛出淡淡忧伤和愁绪,那是一种类似于乡愁的东西。
他,是空旷寂静的草原公路,是热情质朴的藏乡,是九曲黄河第一湾,是金碧辉煌索克藏寺,更是我心中的扎西上师!他,是远在天边的若尔盖!
那些事,那些人,那些风景,久久萦绕,这一生都不会消散。遥远又亲近,你们是我生命的缘,不能忘却,铭记一生!
很想再次踏上那片土地,川西北的草原湿地,却一直未能再成行,今天,我就记录下旅程中的几件事,以为思念,以为纪念,以为下一次邂逅的憧憬!
一 天边的若尔盖 梦中的前世故乡
看四川省地图,在川西北有一大块人烟稀少的地方,地处青、川、甘三省交界地,这里就是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的若尔盖。中国最美的沼泽湿地就在这里,既是湿地,还是草原,是高原,云中天堂,是安多藏族和羌族的聚居地,这些词汇哪一个都令人心生向往,组合在一起,就是一股神秘的召唤力量,走进川西高原,接近我的前世,藏人故乡。
我从九寨沟穿越黑河大峡谷,翻越大录乡背后的一座大山,经九若公路到达若尔盖,之后前往唐克镇观“黄河天下第一湾”,再经过长江黄河分界线,南下红原。从九寨沟到若尔盖再红原,这一路经历了东部群山连绵,峰峦叠翠,林涛澜荡的壮丽与艰辛;也迷醉在西部草原广袤无垠,水草丰茂,牛羊成群的湿地草原美景,更有难忘的经历在行途中发生。
二 求吉遇觉姆
从九寨沟出发,夜宿大录藏家,经历了一个上午在雨中翻越大山的艰辛,那是推车七个小时的跋涉,从山脚下茂密的森林直到稀疏的高原草甸,过垭口,就属于若尔盖地界,终于可以下行了。天也开始放晴,虽然是烂路,但是下坡,还会偶遇横卧路上的羊群,在收获过青稞的田地里觅食的藏香猪,遇人就憨憨疾跑。一直到达一个路两边开满格桑花的小镇-若尔盖求吉乡。
初入藏区,看到趴在小商店柜台上几个藏族小僧人也感到好奇,傻傻感叹,原来藏族僧人也可以这样,有像普通群众一样的活动啊!之后遇到多了,再看身着飘逸僧裙、披着绛红色袈裟的中年僧人,戴着墨镜,手持“苹果”,听着耳机,从身边淡然飘过,就不再奇怪诧异了,但对于内地人来说,接触的少,语言不同,地域相距远,藏族宗教和僧人就充满了神秘感。
经过街区,迎面遇到几个上街购买日用品的“觉姆”,彼此好奇的打量,我停下来,她们也驻足,有些羞涩的笑。询问是否得以拍照,有活泼的就一口答应,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一张合影。僧裙、坎肩、披肩,绛红和大红映衬出健康的容貌和精神气质。
第一感觉,藏族僧人并没有像汉地和尚那样将自己和周围人区别开来,在这里,出家可能是家族的希望,个人的意愿,在一个全民对宗教虔诚信仰的民族里,出家与在俗差别不大,除了严格的戒律。
三 路遇救星
经历一个上午的雨中爬坡,进入若尔盖,道路有上下起伏,着实疲惫不堪。太阳要落山的时候,距离县城还有30公里上坡路,初入藏区,完全异域的环境,天色将晚,不由有点紧张,尽快找到一个栖身之地,是最迫切的。尝试拦截几次车辆,有拉水泥的货车,不合适,有回家的拖拉机,但在相反的方向,只好死了心,骑不动,脚步沉重的又开始推车爬坡。
焦灼时分,挣扎在又一处坡路,一辆白色面包车静静靠近身边,开车师傅询问“扎西德勒,搭车吗?”这真是及时雨、大救星,心想,无论多少钱也要坐车把我带到县城。停下,师傅也停下,帮我把车放到行李架上固定好,坐下才对我说“我是若尔盖城里跑出租的,刚才送一个客人去的时候,看到你一个人骑车,很辛苦,心说,回程再遇到,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捎上,不要钱”。
望着开车的兄弟,我只有感动,说“谢谢”都太过于轻薄。在车里,兄弟与我介绍县城情况,又关心询问到了那里怎么住,我当然是毫无准备,他说自己的母亲开了一家小旅馆,如果不嫌弃可以住在那里。对于我来说,今晚上,还有比这更好的归宿吗?
感谢我的不知名的藏族兄弟,你给了我进入若尔盖后第一个美好的印象,善良、质朴、侠义。我很庆幸我们有一张合影,我有家里小旅馆的名字,如果再到若尔盖,肯定会凭着这些找到你们,看看老妈妈,咱弟兄再叙叙旧,“扎西德勒”!
四 草原婚礼
第二天,出若尔盖,朝着唐克镇方向骑行。若尔盖是个典型的藏区县城,据兄弟说,整个县城没有超过七层的楼房,是因为这里的地下深处是流沙层,不稳固的原因。
唐克因为地处川甘青交界,所以是一个比较大的镇子,距离县城70余公里。在唐克,还有“天下黄河第一湾”景区,所以也是个旅游名镇。
草原公路起伏有致,不急不徐,两边草场如茵,已经告别昨天的大山川,进入若尔盖西部沼泽湿地草原。清晨的阳光洒在草尖上,晶莹的水珠熠熠闪光。在草场之上,有缓缓流淌的河流,有成片的水洼隐藏在密实的草被下,黑色牦牛,白色绵羊,升起袅袅炊烟的帐篷,更有骑着摩托风驰电掣的牧民大哥,迎面都会扬下长长的藏袍衣袖,道声“扎西德勒”绝尘而去,这一切不正是我梦里萦绕的故土情景吗?
路遇在桥下洗衣的祖孙三代,起身打招呼,“扎西德勒”!小女孩红彤彤的脸蛋,很健康可爱,抱上自行车体验一番,害羞的笑了。祖孙三代都不会说汉话,但女孩母亲“扎西德勒,糌粑”的语音我还是听懂了。感谢,这一家人,让我在再次体验被温暖包围的感觉,虽然是在遥远的天边若尔盖。
近唐克,远远的一大片新房子矗立,这是政府为牧民建造的定居点。路边公路下草地上搭起一大片白色帐篷,人声喧哗,藏乐悠扬,草地上白色的“龙达”飞舞飘洒,以为是遇到藏区某个集会活动,下路,停车,迎面而来的藏族兄弟大声道“扎西德勒”,告知这是一场藏族婚礼,草地上正在宴请宾客,拉着我的手,非得吃过饭才可以启程。
兄弟引导至帐下,热情豪爽而自然,他搬过啤酒箱子给我当座位,环顾四周,长条形几案堆满大块牦牛肉、油炸撒子,彪悍帅气的藏族小伙们席地而坐,于是,我经历了一场难忘的宴席!左右前后的兄弟们切肉给我吃,端起啤酒碰杯,还把在婚礼上表演的藏族歌手介绍,合影留念。
我的藏族兄弟们,记下了,有图片为证,若干年后,再到唐克,我相信,我还会找到你们,从邂逅到重逢,距离和民族不是障碍,朴实真挚的情感才是纽带,我们还会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在古老的藏歌中沉醉,“扎西德勒!”我的兄弟们!
五 邂逅上师“扎西”
唐克镇安排好住宿,将行李寄存,轻装骑行十几公里到“黄河天下第一湾”观光,本计划去去就回,却没想留宿在那里,在扎西上师的家里。从此,在我的生命中,藏族僧人的那袭绛红更加深沉,晕染在灵魂里,不能忘却,在这里,我找到了灵魂的归宿。
黄河从青海玛多县扎陵湖、鄂陵湖发源后,一路东来,在川西北、青海西、甘南交界处遇到阿玛尼卿山阻挡,先东南再西北绕过,形成一个巨大的折弯,而若尔盖“天下第一湾”景区就在这个大转弯上。
黄河从西来,白河水自南顶入,我去的时候尚早,爬上索克藏寺后面的山丘,周围群山连绵,白云浮动,风景美不胜收,壮美绝伦的九曲黄河第一大转弯尽收眼底。
黄河之水曲折蜿蜒,在日光下泛出烁烁白光,壮阔中透着宁静从容之美。脚下金碧辉煌的索克藏寺梵音缥缈,声入耳际。渐次,落日为山丘涂抹出明暗起伏的斑驳,黄河之上落霞孤鹜,美丽的九曲第一湾,好似圣洁而悠远的梦境。
扎西上师是我在村子里偶遇的。在索克藏寺脚下,有一片土打墙、木板为屋顶的房子组成的街巷,推车在其中闲逛,遇到一位藏族中年僧人,彼此点头致意,互道声“扎西德勒”,微笑打量对方,试探询问可否将车放在某个地方,师傅颔首回答,如果对他放心,车子可以放在他的家里。
师傅住的是一个长满萋萋芳草的小院,上屋两间筑在高台之上,挑门帘进去,一个火炉生在屋子中央,靠墙壁橱上堆满了书籍,看来师傅是博学之人。有一副照片,是师傅在广袤草原、曲折河畔扬臂挥动红色僧衣的背影,绿和红,在空阔的天地中是那么和谐,虽说是背影,那一瞬间的律动已然跃出画面,那是他在远游途中的剪影。
问怎么称呼师傅,他只说记得他叫“扎西”就好,“扎西”,哦,“扎西德勒”!
我要上山看黄河,“扎西”叮嘱不要太晚,路不好小心点,在陌生的遥远之地,这一声叮咛关怀给予我极大的温暖。等下得山来,师傅已经为我煮好饭,打好放在火炉边,自己却不食,原来,他是恪守僧人“过午不食”的戒律,这更加令我尊敬感动,管他什么在唐克定好的房间,宿在这间温暖的小屋,聆听上师关于藏传佛教的教义道理,是目前最好的决定。
清晨,没有打扰师傅“扎西”,再次上山,在寒风中迎候太阳的升起,脚下的索克藏寺经幡舞动,我搜寻着那个小院,那间房子的木屋顶,竟然有了将要离家的惆怅。
终于要离别,“扎西”给我洗好黄瓜,装上饮料,戴上洁白的哈达,保佑我骑行平安,在村口的白塔下目送我离开。叮嘱我再回去索克藏不要骑车了,太辛苦,可他哪里知道,即便是跋涉千山万水,我也不会忘记要回到这个小院,看望远方的上师“扎西”。
又几年过去了,你还好吗?你们还好吗?
“扎西德勒”!
等着我,远方的孩子终究要回家,天边的若尔盖!尊敬的“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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