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物語：快樂分兩種，一種自由自在，一種自我成就，後者比前者更持久。

01

我有一個朋友，是快樂教育的忠實擁護者。平常聽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國內的孩子太累了，玩耍的時間太少，你看人家國外都主張快樂教育，讓孩子自由成長……”為了追求快樂教育，這位朋友帶孩子去了美國，一個沒有學而思、考試成績從來不排位的國度。

孩子進了加州一所不錯的私立學校，沒過多久朋友發現，美國的學校竟然和國內學校一樣要刷題！每天回家都有厚厚一疊作業，一般都會超前學，二年級的學生都開始學三年級的內容了。

朋友和孩子老師吐槽，“還以為美國孩子都是快樂教育，沒想到作業量不比國內少啊……”

老師笑了，“在美國，好一點的學校刷題可是常態，到了高中更要超前學，因為申請大學要看學生的GPA，高中滿分是4，但很多孩子GPA都會超過4，因為他們修了很多大學的內容，這樣申請好的大學希望更大。”

接著，老師又反問：“為什麼要把學習和快樂對立起來呢？你看我們學校有很多優秀的孩子，平時要學很多東西，完成一個論文需要查閱大量資料，做充分地調查，非常辛苦，可他們一樣很快樂啊！”

美國老師這番話，讓朋友第一次對快樂教育的含義產生了懷疑。國外的快樂教育和我們想象的快樂教育好像有很大差異。

快樂教育這個理念是在上世紀90年代傳入國內的，最早是由十九世紀英國著名教育家、社會學家赫伯特·斯賓塞提出，他在著作《Essays on Education and Kindred Subjects》（《斯賓塞的快樂教育》）中寫道：“教育的目的就是讓孩子成為一個快樂的人。”

斯賓塞的觀點剛進入國內，就得到了家長的熱捧。因為，它太符合我們的需求了。我們這代人成長過程中受到太多約束太不快樂，就非常渴望自己的孩子能活得快樂，當有人站出來說，“就是要讓孩子快樂！”無疑是道出了大家的心聲。 然後，為了彌補自己當年所缺失的，我們就很經驗主義地把快樂定義為約束少、壓力小。

其實，談快樂教育的人很多，卻沒有幾個人知道，在斯賓塞的培養下，他的侄子小斯賓塞14歲就被劍橋大學錄取了，其他幾個孩子也都成長為了各個領域的精英。

試想，如果只是自由自在地玩耍，沒有努力的學習，能進劍橋，能成為行業精英嗎？我想，斯賓塞講的快樂教育，一定不只是自由輕鬆。

02

那麼，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快樂教育？

在養育女兒的過程中，我有了一些體會。

我也是快樂教育的忠實擁護者，千尋三歲前，沒上過任何早教班，每天主要任務就是瘋玩，隨便玩，自由自在地玩。過得的確很快樂，每天笑聲不斷。

但同時，我也是個有教養目標的媽媽。熟悉我文章的讀者能感受到，不論是在生活中教孩子經濟學知識培養財商，還是各種方式促使孩子學東西漲知識，我的目標是清晰地，就是要把孩子培養成一個強者，自我強、能力強。

既然有目標，就不可避免有要求。千尋三歲後，我就從一個“放任”的媽媽變成了“挑剔”媽媽，因為我覺得，到了這個年齡，她可以開始接受一些適當的挑戰。

某個週末，我看書她畫畫，說是要畫一副超漂亮的畫送給我。

沒一會，這小丫頭就從房間跑出來，手裡拿著一幅畫，看樣子是來邀功請賞了。我一看就知道她沒用心，好多細節的地方處理得毛毛躁躁，顏色也有點亂。

我說：“我不要。”

她瞪大眼睛問為什麼。

我說：“你明明可以畫更好的，既然要送給別人，至少得盡力，去做到更好再來找我吧！”

她挺不開心的，因為不得不花時間返工。不過，重新拿來的畫比第一次的好多了，我誠心地讚揚了她，她的快樂指數也像新出品的畫作，比之前高了好幾倍。

類似的“挑剔”事件還很多，我常常給她提出更高的要求，總是鼓勵她去挑戰更難的。就像之前我寫過的《選興趣班應該聽從孩子的興趣？你這麼想就錯了！| 顛覆認知》，她一旦決定要學的東西，如果遭遇挫折生出退縮之心，就會被我圍追堵截，不得不花時間花精力克服困難，堅持下去。

你說，這樣的日子快樂嗎？如果快樂就是自由自在，沒有壓力，她肯定是不快樂的。但是相反，我看到的她是快樂的，戰勝困難後的成就感，堅持獲得成果的自豪感，表現在氣質上，就是自信快樂。

現在，千尋每天的日程安排很高效，週一畫畫，週二週四舞蹈，週五週六會去玩機器人做一些簡單編程，平日興趣班結束還要趕到繪本館做閱讀，週日才是完整的自由玩耍時間……看這個時間表，我恐怕會被歸為“虎媽”一類，可我卻堅定地認為，這就是快樂教育，只不過是和自由玩耍不同緯度的快樂而已。

赫景芳，《北京摺疊》的作者，也是一位非常關注兒童教育領域的經濟學家。她在一次演講中說，

“快樂教育的提法沒有錯，問題出在大家對快樂的定義上。很多家長對‘快樂’有偏見，總是把快樂與學習對立起來，實際上是混淆了兩種快樂：不受約束的快樂和自我成長的快樂。前者是沒有壓力的自由帶來快樂，後者是因為自豪，看到自己的成長而快樂，這兩種快樂孩子都需要。而且，不受約束的快樂一般短時間內就會厭倦，成長的快樂才更持久！”

為什麼成長的快樂更持久？因為，在每個孩子的身體裡，與生俱來就帶有自我成長的需求。這個需求，使孩子具有強烈的求知本能，以及對戰勝困難的渴望。當需求被滿足，孩子就能獲得比自由自在高一個緯度的快樂。可以說，人只要活著，還在往前走，成長的快樂就一直都在。

So，真正的快樂教育不僅是給孩子自由自在的快樂，更要給孩子自我成長的快樂。我擁護的，是這樣的快樂教育。斯賓塞和我朋友孩子的老師，他們強調的，也是這樣的快樂教育！

正巧，前幾天看了《十三邀》許知遠對話王小川這一期，更堅定了我對快樂教育的理解。

王小川，搜狗公司CEO，18歲獲得國際信息學奧林匹克比賽金牌，21歲兼職參與中國最大的校園交友網站ChinaRen的創建，27歲成為搜狐最年輕的副總裁，32歲時全面負責搜狗公司的戰略規劃和運營管理，典型的成功人生。

我很好奇，這樣的成功人士，會有怎樣的父母？

訪談中，王小川談到了他的母親。在他的表述中，這位女性十分“挑剔”，凡事力求完美，做到極致。因為母親要求高，王小川小小年紀就學了不少東西，不只成績優異，做飯洗碗也是樣樣都能。

用狹義地快樂教育看，王小川是不快樂的，要學習要做家務還要發展自己的愛好特長，得犧牲多少自由自在玩耍的時間啊。

可王小川自己卻認為，正是母親這種高要求，用心做到極致的“挑剔”，讓他從小就習慣於追求優秀極致，也享受到了追求極致帶來的快樂。

某次採訪中，有一段王小川的原話，我將其摘錄如下：

“挑戰，會促進一個人進步。為什麼我不願意用艱苦這個詞？因為當你樂在其中之後，你就不再感到辛苦了。”

對孩子來說也是一樣，在感受過自我進步的喜悅後，就不會把努力當作快樂的敵人。真正的快樂教育，就是不斷“挑剔”，讓孩子在努力中感到自己內在生命的生長，那將是他未來抵抗困境、破繭成蝶的力量，也才是最長久的快樂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