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2 偉大的衛國戰爭（巴巴羅薩行動）

在10公里高空飛行的偵察機通常不容易被察覺和擊中，但是1941年4月15日德國容克86偵察機由於引擎故障為各為降低飛行高度，因而被擊落。在接受盤問時，飛行員宣稱，他們在飛到克拉科夫附近時，導航失靈迷失了方向，而實際上飛機是在離邊境幾百公里的羅夫諾附近被擊落的，因此這番話很難令人信服，他們的飛機上還有蘇聯邊境地區的地圖。

容克機組人員是德軍秘密偵察中隊成員，他們長期拍攝蘇聯地區，為納粹德軍入侵蘇聯收集數據。十天以後，一份報告從柏林發到莫斯科，報告的作者，蘇聯駐德軍軍事專員瓦西里·圖皮科夫少將，在報告中得出如下結論：蘇聯是德國計劃中的下一個打擊目標，行動開始的時間或許提前，毫無疑問，就在今年。

1941年春天，圖皮科夫和其他情報人員都不知道德國入侵的準確日期，化名拉姆齊的理查德·佐爾格最早提出軍事行動將在播種季節結束後開始，然後改在五月底，接著又住推到六月下旬。來自其他情報人員的信息同樣含混不清，甚至連是否會發動入侵都不明確。

有關德國計劃的意見一簽發就送到了斯大林那裡，後來證實那隻不過是一個廣泛流傳的謠言而已，事實上，並不存在什麼被竊取的計劃。來自情報系統的一些消息互相矛盾，而且蘇聯戰前情報工作最大的問題之一，就是分析判斷不足，有時候真正重要的數據卻被掩埋在無關緊要的少量信息下。

1941年4月，德國軍列大舉向東進發，不到一年前，就在1940年夏天，希特勒曾下令騕詳細制定對蘇作戰計劃，他早已在12月18日簽署了第21號被稱為“巴巴羅薩行動”的指令。後來，在對德軍的演說中希特勒表示，蘇聯有160個師集結在邊境，準備突破防線，這純粹是個謊言。關於斯大林準備入侵而希特勒只是防守的說法，不過是戈培爾的宣傳託辭。

在會議上，希特勒描繪出的戰爭目的聽起來更加蒼白：現在只有蘇聯加入戰爭才有可能激勵英國人，如果這個希望破滅了，他們將立即結束戰爭。

巴巴羅薩行動計劃是這樣的：裝甲先遣部隊大膽行動，閃電進攻，一舉殲滅蘇聯陸軍主力。先遣部隊是由裝甲師、摩托化師和步兵師組成的裝甲集群，他們的任務是深入包圍，側面包抄敵人。為了發動對蘇戰爭，德軍組建了分別由克萊斯特、霍普納、古德里安和霍特帶領的四個裝甲集群。德軍作戰目標是侵佔阿爾漢格爾斯克至阿斯特拉罕一線的蘇聯領土。

在決議會上，德軍戰略家表達了對蘇戰爭只需三至四個月的信心。

德軍被劃分為三大集團軍群，按照計劃，北方集團軍群向列寧格勒推進，中央集團軍群向莫斯科推進，南方集團軍群向基輔和頓涅茨盆地推進，南方和北方集團軍群各包括一個裝甲集群，在莫斯科軸線上的中央集團軍群，有兩個裝甲集群，分別由古德里安和霍特指揮。赫爾曼·霍特上將1941年負責指揮第3裝甲集群，他當時已經56歲，士兵們叫他“霍特爸爸”。

德國沒有導致社會分裂的內戰，沒有移居國外的軍官，很多具有多年統帥經驗的指揮官都在納粹德軍服役，指揮裝甲軍的將軍們也不例外，他們是53歲的古德里安，55歲的霍普納，以及60歲的克萊斯特。

裝甲集群指揮官們在1940年冬天抵達邊境，那時他們只是配備了通訊設備的指揮團隊，按計劃坦克應該在進攻開始前到達，但是隻有步兵師乘坐第一批軍列到達了東線。德軍在蘇德邊境部署沒有坦克武裝的步兵，是想誤導蘇聯指揮部——東部無非是德軍在登陸英國前設置的一道壁壘而已。

毫無疑問，德軍在1941年正處於鼎盛時期，根據戰時編制與裝備表，各師的兵力都得到了加強，佔領法國以後，德軍重點訓練提高其閃電戰的技能。

1941年，蘇聯紅軍主力駐紮在內陸，並且僅保有和平時期的兵力。蘇軍僅靠現有邊境兵力無法抵禦敵軍的集中突擊，只有通過兩到三週集中的兵力輸送才能在邊境建立起一個高效防禦軍團。但是蘇聯當局何時按下“紅色按鈕”向邊境進發——這是個問題。

儘管簽署了《蘇德互不侵犯條約》，但是蘇聯當局不抱任何幻想，仍在緊鑼密鼓地擴充軍事實力，蘇聯紅軍已從150萬發展壯大到500萬。1941年夏天，蘇聯軍隊開始全面整編，建造防禦工事，檢修飛機場，建立新的編制。

蘇軍在對德軍侵略意圖分析不足的情況下，把軍隊開到邊境是冒險之舉，更可能會提早引發戰爭，而這時蘇聯還沒有做好準備，不明確的情報信息也使蘇軍無法做這樣的決定。

1941年6月上旬，德國裝甲師和摩托化師開到蘇德邊境，與登陸英格蘭之前設立壁壘的說辭並不相符。蘇聯領導人決定孤注一擲，在戰爭開始前8天，塔斯社的一則消息刊登在了蘇聯《消息報》上。針對外國媒體發表的“蘇德戰爭一觸即發”的傳言，蘇聯官方認為，德國企圖進攻蘇聯的傳聞純屬無稽之談。

蘇聯以這種方式邀請德方重返談判，但是德國軍方並未做出任何回應。斯大林立即做出決定，命令內陸軍隊向西進發，“紅色按鈕”按下了。

塔斯社消息出來3天后，佐爾格報告說，戰爭推遲到六月底開始，這無疑帶來了希望，蘇聯贏得了時間，但此時距離入侵開始只有不到一週的時間。

截至6月22日，蘇聯紅軍分成3個編隊分散在從西部邊境到第聶伯河的區域。蘇軍主要駐紮在內陸地區，才剛開始向西進發，而德軍已經大範圍集結在靠近蘇聯邊境的地區。

戰爭伊始，在波羅的海地區，蘇聯21個師對陣德軍34個師，在白俄羅斯地區，蘇聯紅軍26個師遭遇德軍36個師，在烏克蘭地區，納粹德軍57個師集中對陣蘇聯45個師。蘇聯紅軍的坦克和飛機的數量比敵軍多，但是能夠同時投入戰鬥的兵力卻相差懸殊。

6月21日，德軍指揮部下達命令，確認從6月22日早晨開始巴巴羅薩行動。

坦克、裝甲運兵車、牽引車和汽車開始向邊境進發，6月21日晚上，德國指揮官召集士兵，就著手電筒的光大聲宣讀了文件中希特勒對他們的號召：德意志民族的存亡現在掌握在你們手中。

在即將開始的戰爭中，納粹德軍士兵一概聽從霍普納將軍的命令：你們必須以空前殘酷的手段，使今日的蘇聯淪為廢墟！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士兵都渴望以這種方式投入“拯救文明”的行動，在聽到指揮官的命令後，工兵阿爾弗雷德·里斯克衝向邊境，越過布格河，向蘇聯邊境衛兵投降，成了一名俘虜，他結結巴巴地說出了德國軍隊將在6月22日黎明越過邊境的計劃。

他的話立刻傳到了斯大林那裡，類似的消息也從蘇聯在德國大使館的情報人員格哈德·克格爾那裡傳出。在6月21日早晨，他報告說戰爭將在48小時內發動。

在克里姆林宮緊急會議上，朱可夫、鐵木辛哥和瓦杜丁說服斯大林在邊境採取緊急措施，起草並簽署軍隊進入戰備狀態的指令。此外還在附件中強調，德軍可能挑起戰爭，這項指令在凌晨一點就開始傳達給各部隊。

在明斯克，白俄羅斯軍事區指揮官巴甫洛夫將軍連夜趕到辦公室，各集團軍的指揮官已經在等他。格羅德諾前線向巴甫洛夫發來報告稱，彈藥已經分發，我們已經在要塞區佔據防禦陣地。

第3集團軍指揮官瓦西里·伊萬諾奇·庫茲涅佐夫，蘇聯英雄，1943年晉升將，曾參加一戰，在蘇聯內戰期間成為團長，他在47歲時參加了偉大的衛國戰爭，經歷了這場戰爭的磨難。“入侵可能發生”這句話並沒有令庫茲涅佐夫詫異，因為敵軍的引擎聲已經在邊境另一側的上空咆哮了很長時間。

6月22日早晨即將來臨，突襲軍勃蘭登堡部隊第一個越過蘇聯邊境，這是納粹德軍的一支秘密突擊隊，德國的突擊隊員身著蘇聯紅軍的制服作為偽裝，開始攻佔布格河上的大橋。

德軍飛機也開始在空中盤旋，他們的目標是轟炸蘇聯的各大城市，最重要的是摧毀德軍偵察員找到的機場。在飛機的下方，地面戰還沒有打響，德國人明白，如果轟炸機穿過邊境和地面部隊同時發起攻擊，蘇聯空軍就有時間進入作戰狀態。

德國納粹空軍的飛機迎著升起的太陽向東飛去。此時是週日清晨，蘇聯的各所學校剛在前一天舉辦了離校派對，樂隊安靜下來，十年級畢業生將迎來新的一天。莫斯科青年們像往常一樣去往紅場，基輔民眾來到第聶伯河畔，列寧格勒依然處於白夜之中。

凌晨3點45分，太陽在莫斯科上空升起。而此時，德國飛機已在突襲途中，15分鐘後，艙門打開，炸彈如雨點般從天而降，落在各個城市。

偉大的衛國戰爭開始了。

戰爭伊始，蘇聯空軍並沒有被擊敗，大多數機場挺了過來，而且對德軍第一輪空襲予以抗擊，但是空軍終究無法忍受一輪又一輪的轟炸襲擊，機械師來不及準備多架次飛機出去作戰，沒有充足的彈藥和燃料補給，很大飛行分隊在遭遇德軍五到六次襲擊後就幾乎完全癱瘓了，很多飛機場正在整修，跑道到處是坑，堆滿了機器，因此蘇聯飛行員不能轉場到其他備用機場。

白俄羅斯西方面軍空軍司令科佩茨少將從空中巡視了所屬部隊機場，目睹了滿目瘡痍的可怕場景，在降落後飲彈自盡。

1941年6月22日，蘇聯空軍在白俄羅斯戰區損失了700架飛機，相當於空軍半個前線的兵力，在烏克蘭損失了300架飛機，在波羅的海國家損失了100架飛機。德國人的第一次襲擊是強有力的，但並非致命性的。蘇聯紅軍空軍持續抵抗，大大影響了德軍推進的速度。

德國陸軍在早晨4點15分開始行動，霍特的坦克在波羅的海地區，向前推進了50到70公里，攻佔了立陶宛的阿利圖斯附近的橋樑。霍特激動地寫道：我們完好無損地奪取了涅河上的三座大橋，完全出乎意料！

另一個更加誘人的目標就在前方，霍特回憶道：實際上，每個人都渴望儘快向莫斯科推進。

與些同時，他的裝甲集群正在維爾紐斯方向進行襲擊，試圖從波羅的海地區一側包圍白俄羅斯軍事區。然而在蘇德邊境卻發生了雙方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在佈雷斯特要塞，蘇聯兩個師部分兵力進駐，取代原本的一個營，同時剩下的兵力在要塞的南北兩側駐守防禦陣地。6月22日上午，蘇軍部隊遭到炮彈襲擊，要塞變成了陷阱。但是同時，德國人奪取該要塞的設想也落空了，戰鬥持續了幾天，遠遠超過了預想的幾個小時。要塞的守衛軍分成了幾股單獨的作戰分隊，為了守住每一寸土地，有時他們甚至短兵相接。四天後，德軍佔領了要塞的主體部分，守衛軍不得不轉移到科博林斯基防禦堡壘，400名倖存士兵在加夫裡洛夫少校的指揮下每天都要擊退7到8次進攻。6月29日和30日兩天，德軍發起了最後的猛烈攻擊，企圖拿下這個堡壘。被圍困的蘇軍缺水少糧，但是戰火仍然持續了很久，一個月後的7月23日，德軍俘虜了受傷的加夫裡洛夫，據為少校治療過的沃羅諾維奇醫生回憶，那個精疲力盡且幾乎推動知覺的俘虜甚至不能吞嚥，他奄奄一息。但是德國士兵卻說，就在一小時之前，這位少校還在獨自戰鬥，用手榴彈炸死和炸傷了幾名士兵。

彼得·米克海洛維奇·加夫裡洛夫，蘇聯英雄，在1945年5月之前他先後被關押在哈默爾堡和拉文斯布呂克集中營，獲釋後重新回到軍隊官復原級，直到1955年才找到家人，1956年被授予蘇聯英雄的稱號，死後被安葬在佈雷斯特。

在佈雷斯特要塞地區，僅德軍第45師就有482名士兵陣亡，另有一千多名士兵受傷。對蘇軍在佈雷斯特要塞的封堵同樣影響著德軍南北兩側的防禦，古德里安的裝甲集群繞過這裡，越過布格河向東推進。

坦克部隊的機動性有助於快速調遣兵力，但蘇聯用於反擊的輕型坦克T－26和BT支陽致使弱點，T－26坦克前裝甲只有15毫米厚，BT坦克的只有22毫米厚，這很容易被德軍炮火穿透，而蘇聯坦克配備的45毫米口徑炮，除非近距離射擊，否則無法穿透大多數德軍坦克。

坦克戰的結果令人震驚，戰爭爆發第二天，蘇德在白俄羅斯的普魯扎內附近正面交鋒，戰鬥變成了一場大屠殺，戰鬥中一百多輛T-26坦克被擊穿並燒燬。第三天，蘇軍在文尼察附近的戰鬥中損失了約一百五十輛T－26坦克。戰爭爆發第四天，蘇聯T－26坦克在波羅的海地區珀斯勒鎮附近發起反攻，經過幾個小時的戰鬥，蘇聯第28坦克師的130輛坦克僅剩50輛。戰前的所有驕傲在滾滾黑煙中灰飛煙滅。

德軍動用了4078輛坦克以及自行火炮發動了此次對蘇戰爭，其中一半是過時的輕型坦克，只有1404輛Ⅲ型開Ⅳ型坦克。一個納粹德軍裝甲師包括200輛坦克和2147輛戰車，一個蘇聯坦克師只有375輛坦克和1360輛戰車，由於後方補給運輸不暢，蘇軍坦克編隊遭受了巨大的非戰鬥損耗，而此時德國坦克部隊突然遭遇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強敵。第11裝甲師的古斯塔夫·施羅德克回憶道：我們向他們開炮，第一發便擊中炮塔，領頭坦克繼續前進，我們坦克的優勢在哪裡？我們總說，只要讓炮彈從炮筒裡吐出來就行。

德軍坦克手報告，在波羅的海地區的戰鬥中，德軍炮彈從蘇聯新型坦克上反彈回來。

在拉塞尼艾附近，蘇聯重型坦克發起多重襲擊，闖入敵人的陣地，碾碎德軍槍炮、卡車。德國情報人員對這些坦克一無所知，只有88毫米口徑高射炮的強大火力才能勉強阻擋這些素未謀面的怪物。這些新型蘇聯坦克被稱為T-34和KV，不過它們並不是刀槍不入，戰爭剛開始，德軍使用各種辦法對付它們，比如次口徑穿甲彈，次口徑穿甲彈採用硬質鎢彈芯，當炮彈擊中裝甲外殼時，薄薄的彈體留在外面，而彈芯衝出去穿透坦克的裝甲，這種射彈可近距離擊穿蘇聯KV坦克，T－34坦克在遠距離攻擊中更易被擊破。儘管這樣，蘇聯司令部對這兩種坦克的爭論一直很激烈。

格羅德諾附近的第3集團軍是唯一一支與敵人大炮交火的部隊，庫茲涅佐夫率領部隊阻止了德國第9集團軍的重兵推進。德國奧特將軍寫道：蘇聯人的頑強抵抗迫使我們遵守戰爭手冊的所有規則，在西歐和波蘭我們能肆意妄為，但蘇聯人可不吃這一套。

庫茲涅佐夫也是第一個發動坦克反擊戰的人，蘇聯第6機械化部隊擁有近一千輛坦克，包括350輛T－34型和KV坦克，必須立即選定在哪條軸線上採取坦克反擊。當偵察兵獲悉德軍坦克在蘇軍控制區格羅德諾附近集結時，巴甫洛夫堅定地將機械化部隊派了過去。第6機械化部隊甚至未完未展現其戰鬥技能就被殲滅了，坦克燃料用盡，補給不足，後方設施也被破壞，當德軍包圍這個軍團時，蘇聯坦克手炸燬了剩下能用的坦克。

事後證實，德軍只在附近部署了第9集團軍步兵，此時霍特的坦克部隊正毫無阻礙地向維爾紐斯進發。德軍對機場的襲擊破壞了蘇聯在白俄羅斯展開的空中偵察，巴甫洛夫估算，在白俄羅斯的德軍只有一到兩個師，但在戰爭爆發的第三天早晨，蘇軍在一輛被毀的德國軍車裡發現了一張德軍參謀部地圖，近二十四小時後，這份情報才被送到前線參謀部。巴甫洛夫立刻意識到他犯了可怕的錯誤，德軍不止一個坦克師，而是三個由坦克和摩托化部隊組成的軍團。德軍第2裝甲集群正從佈雷斯特嚮明斯克和博布魯伊斯克進發，這意味著蘇聯西線的絕大部分軍隊面臨被包圍的危險。

巴甫洛夫立即命令所有部隊向東撤退，但為時已晚，德軍坦克部隊堵往了從比亞韋斯托克到明斯克的唯一通道，控制哪怕一條像白俄羅斯森林和沼澤區的道路都非同小可，這裡別無其他退路。

德軍進攻主力是裝甲集群，他們能夠快速機動，直接衝破或繞行蘇軍防線，坦克先從蘇軍後方向其關鍵作戰目標高速行進，為了避免成為蘇聯空軍的攻擊目標，在奪取居民區後，德軍坦克一天也不會停留。步兵進駐後，坦克編隊重新集結，並繼續向東進發，機械化軍團與裝甲車縱隊齊行，摩托化部隊通常要在前面進行偵察，然後坦克開始與被發現的敵軍戰鬥。和空軍的良好配合使得德國坦克幾乎所向披靡。

德軍第2和第3裝甲集群在古德里安和霍特的指揮下正向莫斯科挺進，但眼下他們卻接到了“明斯克是首要目標”的明確命令，兩位將軍對上級命令的不同態度暴露了出來。在一陣抱怨後，霍特帶領部隊轉向明斯克，古德里安則只將一小股部隊派嚮明斯克，其餘繼續向東進發。

作為斯大林防線的一部分，明斯克西面老舊的防禦工事成了防守成功的希望所在。所謂斯大林防線，就是指沿蘇聯原西部邊境建立的防禦工事體系，包括遍佈卡累利阿地峽到黑海沿線的許多加固要塞，在這些要塞中，每隔50到150公里就設一個炮塔和機槍碉堡。

1939年新的區域納入蘇聯以後，斯大林防線上的武裝被解除，轉而在其偏西300公里的地方修建新的莫洛托夫防線，但是這一防線在戰爭打響之前尚未完工。

服從命令的霍特揮師趕往明斯克，但他沒能佔領這座城市，德軍的一個師突破了斯大林防線的薄弱區，隨後遭到反擊，其先頭部隊陷入包圍，而剩餘部分兵力不得不在蘇聯交通要道上的防禦區猛烈奮戰突圍。

德軍的戰術在戰爭中屢經考驗，初見成效，德國裝甲排習慣呈V字形編隊進攻，形成狹窄的攻擊面是這種坦克編隊獨有的特點，50到60輛坦克形成一公里寬的攻擊面。蘇聯防禦師1941年樣式的反坦克炮沿前線等距排開，只有5到10發炮落在德軍前線襲擊區，德軍坦克碾過這些反坦克炮，然後左右開攻，從正面和側翼攻克蘇軍防線。

由於技術問題，形勢對蘇聯軍隊來說很複雜，45毫米反坦克炮只有在非常近的距離才能擊穿德軍坦克的前裝甲。76毫米炮雖更有威力，但數量不足，結果可想而知，經過兩天戰鬥，德軍擊潰了蘇軍在明斯克附近碉堡的抵抗，德軍坦克進入明斯克，巴甫洛夫只有聽天由命面對無法逃避的包圍。

如今也許有人會責備巴甫洛夫當年的過失，但這位司令官仍然邁出了非常重要的一步。當在地圖上發現會被包圍時，他下令部隊立即撤退，因此很多指揮官和士兵倖存了下來。

蘇軍開始從邊境嚮明斯克進發，沒人會想到這是自投羅網，部隊保持著秩序，庫茲涅佐夫的第3集團軍也跟著撤退了，德國步兵和空軍緊隨其後追趕他們。

在瓦夫卡維斯克附近的所謂瓶頸區，形勢更加嚴峻，道路和渡口在逐漸減少。庫茲涅佐夫的部隊快速行進著，德軍試圖攔截他們但是失敗了，蘇軍奪回了涅曼河上的渡口。

但是即使通過了瓶頸區，蘇聯部隊仍在明斯克以西地區被兩個德軍裝甲集群夾擊了，蘇聯軍隊剛出狼窩又入虎口。守城部隊和庫茲涅佐夫餘部在明斯克附近集結，指揮官開會商討下一步計劃，庫茲涅佐夫駁回了開展游擊戰的意見。然而，選擇從東北方向突圍還是從東南方向突圍，這似乎是一個更大的難題，他們選擇了第二個方案，沿最短路線與己方兵力匯合。

如果古德里安也乖乖服從命令的話，蘇聯部隊突圍的機會可能會很渺茫，但古德里安一心想攻進莫斯科，他的主要兵力已向東進發。霍特尖刻地評價了古德里安的行動：第2裝甲集群沒有完成封鎖包圍圈的任。

在南部和西南部守住包圍圈的德軍力量很薄弱，由於彈藥用盡，庫茲涅佐夫餘部試圖避開公路，希望通過森林和沼澤成功突圍，但前線此時已向東撤退，加之數週在森林裡迂迴，這支部隊已遠遠落後。

1941年夏天，部隊十分幸運地成功突圍，而當時仍有27萬蘇軍被圍困在比亞韋斯托克和明斯克附近，蘇聯部隊試圖突破瓶頸區，猛攻德軍包圍圈。

戰爭爆發兩週後，德軍鎮壓了被圍困蘇軍部隊的抵抗，第一次大規模戰敗嚴重影響了蘇聯紅軍和蘇聯的國家聲譽。

西方面軍司令巴甫洛夫大將，西方面軍參謀長克里莫夫斯基少將，第4集團軍司令科羅布科夫少將以及其他一些人被逮捕。提審時，巴甫洛夫認為，他所犯的罪行是有客觀原因的，實際上，他的錯誤在那時的蘇聯指揮官中非常典型，但如果用偏見的眼光去看，他們則被認為是頭等叛徒，被捕的指揮官被判有罪，並被執行槍決。

烏克蘭西南戰線開戰第一週，蘇聯部隊並未被大規模包圍，德軍僅推進了150到170公里，但是白俄羅斯的潰敗迫使西南方面軍動用了最後的儲備，並撤退到斯大林防線和第聶伯河一帶。

成功的邊境戰鬥使德國指揮官以勝利者自居，而成千上萬的俘虜、被奪取的蘇聯坦克和槍炮好像在因德國的勝利而放聲大哭。德軍總參謀長弗良茲·哈爾德寫道：一點都不誇張地說，對蘇戰爭在14天裡就取得了成功。

斯摩稜斯克成了下一個目標，然而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以前被德國人低估的一些因素逐漸顯現了出來，首先，集中兵力跨過邊境的德軍現在分散在波羅的海到烏克蘭沿線一帶，其次，蘇聯內陸地區的軍隊已在戰鬥中成長壯大，他們雖然來不及靠近邊境，但已準備好在第聶伯河和德維納河開戰。

古德里安和霍特的裝甲集群開始向東進發，他們受命繼續向前深入，並在斯摩稜斯克東部匯合，但他們並沒能延續明斯克戰役的成功，這次不是因為古德里安的固執，而是因為機械化部隊遭到了蘇軍襲擊，不得不進行防守。不久，霍特的部隊也回到防禦狀態，放棄大盧基。這是蘇聯奪回的第一個被佔領的城市。

把步兵甩在後面的德軍裝甲集群，如今面臨被打敗的危險，德軍試圖在集團軍步兵趕到之前逆轉局勢。與此同時，北方集團軍群也陷入危機，他們停止了對諾夫哥羅德城的攻擊，此外，德國第8裝甲師在離諾夫哥羅德城不遠的索利奇市附近被包圍，一名德國軍官在日記中寫道：正如攻入法國時的感受一樣，我們沒有感覺是進入戰敗國，相反地，我們遭到了抵抗，不管多麼絕望，他們都在頑強地堅持抵抗著。

八月，蘇軍取得了相對穩定的局勢，對之前遭遇圍困的蘇聯士兵來說，這無疑是個好消息。在明斯克附近突圍後，在森林裡迂迴了一個月的庫茲涅佐夫軍團逐漸恢復了兵力。1941年夏天，不少士兵都恢復了良好的作戰狀態，迴歸前線作戰部隊，繼續進行戰鬥。

古德里安正準備向莫斯科進發，8月21日，他的部隊再次啟程，但就在同一天，希特勒發出了令指揮官們感到震驚的指令。哈爾德將軍認為，這對整個東部戰線起了決定性作用，納粹德軍不再將莫斯科作為襲擊目標。

霍特受令向北轉向列寧格勒，援助霍普納，古德里安被委派轉向南方，包圍在烏克蘭的蘇聯軍隊。他立即面見希特勒，堅持要馬上進攻莫斯科，並試圖證明他的軍隊具備這樣的能力。古德里安的回憶錄中寫道：我指出，一旦在南方地區戰線拉得太長，就必定引發嚴重的後果，如果到那時再襲擊莫斯科就太遲了。

希特勒仍然堅持己見。八月底，古德里安的部隊開始向東行進，深入蘇聯西南前線後方，此時，德軍已在基輔南部第聶伯河左岸佔據了幾個橋頭堡，但古德里安抵達那裡仍需要時間。

突圍後，庫茲涅佐夫被任命為第21集團軍司令，這一軍隊將代替第2裝甲團進行防守。蘇聯統帥部必須做出選擇，他們是沿著第聶伯河保持防禦，還是在合適的時候撤退到東部後方並整頓前線。第聶伯河沿線的防禦非常堅固，不能放棄，而在開闊地區建立防禦工事顯然比在河岸上更加困難，撤退只是在最後才會考慮的辦法。

偵察兵監視著德軍坦克的一舉一動。到了八月底，危險仍然存在，蘇聯西南和南部前線的主要敵人是德軍第1裝甲集群，他們八月底前仍在第聶伯河下游南部較遠地區，蘇聯偵察兵也注意到古德里安部隊的轉向。

蘇軍坦克數量嚴重匱乏，機械化部隊在第一次戰鬥中就被摧毀，此時的蘇聯面對德軍裝甲師幾乎束手無策。庫茲涅佐夫的第21集團軍只剩下16輛坦克，九月初，古德里安的部隊攻破蘇軍的防禦，開始向基輔以西200公里的洛赫維察行進，並從後部切斷保衛烏克蘭首都的蘇聯軍隊。這似乎正是命令西南前線軍隊向西撤退的良好時機，但是蘇聯偵察兵沒有掌握最近幾天的形勢情報，所以蘇聯統帥部未能發佈指令。

與此同時，德軍從根本上鞏固了他們之前在烏克蘭克列緬丘市附近佔領的橋頭堡，克萊斯特的第1裝甲集群從第聶伯河下游急行至克列緬丘格，接著在夜裡冒雨穿越第聶伯河，靠近已被德軍佔領的洛赫維察。

此時的蘇聯部隊已來及撤退，在基輔附近部署的西南線所有兵力都已被包圍。基輔圍殲戰創下了一個記錄，成為所有戰爭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圍困，據統計，共有532000名蘇聯士兵被圍困在那裡，而最後只有約15000到20000人成功突圍。基輔包圍圈內的戰鬥一直持續到1941年9月底，被德軍奪取蘇聯坦克數量是這場災難的標誌性代表，只有50輛。

與此同時，中央集團軍群在沒有坦克支援下擊退了斯摩稜斯克附近蘇聯軍隊的襲擊，蘇聯近衛軍便在這些戰鬥中誕生。9月6日，第100步兵師因解放葉爾尼亞市被授予“第1近衛步兵師”的稱號。

前線戰火紛飛，霍特寫道：我們損失嚴重，特別是在最低指揮層級，以往任何進攻都沒有如此大的損失，而且此後只有部分得到恢復。

納粹德軍原計劃四個月打敗蘇聯，而此已是第三個月，完成巴巴羅薩行動的機會變得越來越渺茫。蘇聯紅軍方面的情勢也很危急，西南方面軍遭圍困，迫使蘇聯統帥部想方設法填補空缺，而在斯摩稜斯克附近的戰鬥，不僅使敵人筋疲力盡，也讓蘇軍耗盡全力。

在基輔附近，對蘇聯部隊的圍殲戰仍在繼續，同時，古德里安、霍普納和霍特的裝甲集群再次瞄準了莫斯科。幾個月後，古德里安將被停職，霍普納也會因“怯懦和不服從命令”而被開除，只有霍特將保留原職。

同時，庫茲涅佐夫上將要參加莫斯科戰役、斯大林格勒戰役、頓巴斯和波羅的海地區戰役。1945年春天，他將領導第3突擊集團軍進攻柏林和德意志帝國國會大樓，1945年5月1日，庫茲涅佐夫上將領導的第3突擊集團軍第150師的三位士兵，將把象徵勝利的蘇聯軍旗插上德意志帝國國會大廈。

而現在才是戰爭開始的第三個月，幾天後，莫斯科戰役即將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