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7 第四章

我不得不承认女人是一种非常敏感的动物,她们对同性有着天然的防范心理。

本来我以为自己在吃饭的时候已经说清楚了一切,她肯定不会再怀疑那件事情了,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错了。我和小然是通过我们泌尿科的护士长介绍认识的。对于已经四十岁的护士长来说,她的最大爱好似乎就是

帮别人介绍朋友了,因为在我刚分到这个科室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起过此类的事情。不过每一次我都回绝了她的好意,直到有一天我终于不好意思在拒绝。而正是我的那种不好意思拒绝所产生的歉意才让我得以认识小然,也最终成就了我现在的婚姻,然后就生产出了我那可爱的儿子。

每当我看着熟睡中的小然的时候,每当我看着她嘴唇微张、呼吸均匀,睡得非常香甜的样子的时候我就会忽然升腾起一种柔情,这时候我就会想:如果那次我再次拒绝了护士长想当媒人的渴望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呢?那么现在躺在我身边的女人又会是谁呢?

我曾经多次拒绝护士长的好意是因为我心中的那个结一直没有打开,因为在我的心中始终都不能忘记陈瑶那个美丽的身影。而我同时还觉得,让别人给自己介绍女朋友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那就好像是在给一对雌雄动物配种似的。

然而,当我在第一眼看见小然的时候我顿时被她吸引住了。我承认,小然没有陈瑶漂亮,个子似乎也要矮一些,但是她的沉静、浓浓的书香气质却猛烈地吸引住了我。当时我就想明白了,这个女人将是我未来的妻子。

让我感到很欣慰的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后小然也对我有了感觉。后来她告诉我说:“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了,你将是我未来的丈夫。”当时我问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回答说:“你看上去很干净。”我随即就笑了:“那天我可没有洗澡。”她却笑着对我说:“是那种干净的感觉。你的头发、你的脸、你身上的那件白衬衣,都给了我一种干净的感觉。”

以前我不大相信这个世界真的会存在一见钟情的事情,但是自从我和小然一见面后我就相信了。实际上在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就相信了,但是后来发现那时候只是我这一方面的一见钟情,而我的对方,陈瑶却没有和我同样的感觉。正因为如此,上天才把“一见钟情”这样的事情同时地留给了我和小然。

然而,当那天小然回答了我的问题后她却忽然提了一个同样的问题:“那么,你喜欢我什么呢?”当时我就怔住了,我被她问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后来还是她主动地替我解了围:“我知道,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的,你们男人是跟着感觉走的,而我们女人却要实际得多。”

她当时的这句话让我很是怀疑她在我之前一定有过其他的男人,不过我倒并没有十分的介意,因为我并没有什么处女情节。在后来我们的恋爱过程中这件事情被她主动地说清楚了,她告诉我说我是她的第一个男友,她说她因为是师范生而喜欢去学习一些心理学方面的知识。

她的话在我们的新婚之夜得到了证实,在我们初次欢爱之后我真切地看见了床单上面那几点如同梅花绽开的血迹。当然,还有我在她身体上第一次耕耘时候的困难程度以及她发出的那一声痛苦的呼叫。

现在,我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那就是应该如何去消除她的疑虑。

“小然,有一件事情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我思绪再三之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什么事情?”她在问,声音幽幽的,但是我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因为我感觉到了她的身体在开始瑟瑟发抖。

“前几天陈瑶到过我的诊室,但是她没有认出我来,因为当时我戴着医院里面的那种帽子,而且还戴了口罩。”我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我不想让小然提心吊胆地再次猜疑。

“怎么会呢?她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人啊?”小然将她的身体翻转了过来朝向着我然后说道。

“是啊。我也不好问她。因为她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天给她看病的医生是我。”前面我特地讲了给陈瑶做检查的不是我,同时我也没有对小然说那个病人的名字是叫秦瑶。傻子才那样说呢,我心里想道。

“那你千万不要让她知道,毕竟你们是同学,她会很难堪的。”小然随后说道。

我连声答应,心里却在想:你这人心眼倒是蛮好的,可惜就是太多疑了。

“好吧。你睡吧。不过今天的事情你明天得加倍还给我。”她忽然笑了,随后柔声地对我说。

我知道自己再一次地过关了,心里不禁暗暗地叫着“阿弥陀佛”因为我知道,小然非常了解我的职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我会去和一位有着性病的女人发生关系的。在她的心中,我是一个干净的人。

其实我不知道我给她的那种“干净”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但是我这人有洁癖我是知道的。在我们家里,我甚至不能容忍地上出现一根掉落的头发存在。

而现在,我的睡睡意已经完全地消失了,而小然的那句话却忽然激发起了我内心的渴求。“不行,我现在就要来!”我说着,将自己的手即刻伸进了小然的前胸……

今天我们欢爱的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长久,我激情澎湃,她婉转呻吟,我和她似乎完全地融合了,我身体里面的激情就好像大海的波涛、海岸边的潮水一般地一浪接一浪地奔腾而至……然而,我却痛苦地发现,自己脑海里面的、我现在身体下面的那个身体竟然一直是她——陈瑶!

一切都结束了,波涛在缓缓地平息,潮水也在慢慢地退去……我听到身边的小然满足地在对我说:“你真好……”

星期天我们一家人蜷缩在家里整天都没有出门。周一上班后我有些恍惚,因为我的脑海里面全部是陈瑶的容貌和身影。在星期六的那天,她那融入到人群前的那个美丽的背影让我始终挥之不去、难以从我的眼前抹掉。一直到下午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地拿起了电话。

“我只是想向她了解一下她这些年的情况。”我在心里自己对自己辩解说。电话通了,可是她却没有接听。在对方彩铃响过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后我摁断了电话。这一刻,我发现自己竟然非常的慌乱。

不知道这社会是怎么的了,我记得自从自己上性病门诊以来,诊室外面的病人似乎从来都没有少过。今天的情况仍然是如此。我一边在给不同的病人看病一边在等候陈瑶给我会电话,但是一直到下班前我的手机里面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收拾好诊室桌上的东西,我准备萧索地回家。可是当我走出诊室的时候我却鬼使神差地拿起了电话再次地朝她拨打了过去。

“对不起,刚才我的手机被我放到了车里面了。我正准备给你拨打过来呢。”陈瑶居然即刻地接了我的电话。

“哦,”我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刚才我在上班的时候一直在愤愤地骂自己低贱,而现在我的心情顿时愉快了起来,“没什么,就是打一个电话想问问你在做什么。毕竟我们很多年没见面了,我想问问你这些年的情况。”

“好啊。我也想和你聊聊呢。”她高兴地说,“怎么样?就现在?我马上开车来接你好不好?”“好啊。我请你吃饭。”我即刻冲口而出。现在我完全可以判断,那天来看病的人并不是她——哪有患那种病的人会有私车?在我多年的医疗实践中,根据我问诊时候对病人职业的了解,患上那些疾病的女人往往都是做小姐的。当然,那些男病人不一样。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她问。

我心想糟糕!万一她和那个秦瑶是一个人的话可就麻烦了。虽然我已经觉得她不是秦瑶了,但是我的内心还没有完全的否定。有时候就是这样,很多人在很多时候都是喜欢麻痹自己的,在遇到某件事情的时候总是会在潜意识里面往好的方向去设想,但是一旦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就只能回到现实。而一旦回到现实了以后却会将那些不利的因素在那一瞬间放大许多倍。

现在就是这样,当陈瑶问我现在在什么地方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秦瑶,还有她的那种疾病。这一刻,我几乎把她和陈瑶等同了。因为我始终不大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如此相像的人,即使是双胞胎也没有这么相像的。

我对自己的这种忧虑作了一种合理的解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你对这个城市熟悉不熟悉?”我急忙问她道。

“好可以吧,毕竟我到这里已经有半年了。”她回答说,“怎么问我这个问题?”

“在睿山上有一家野味馆,就在好吃街那一片,名字叫‘大快朵颐’我们就在那里碰面吧。”我说。

“好吧。但是你不要开车,我们很久没见了,应该喝点酒才是。”她说。

“行。就这样。”我说,心里却在苦笑——我哪来的车啊?

接下来我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大事情,我还没有向小然请假!这下可有些麻烦了。

自从我和小然结婚以来,我和她过的都是一种很单纯的生活,都是在单位和家这两点一线活动。当然,偶尔我也会去参加一些聚会,但是几乎都是带着小然一起参加的。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才是!我对自己说,因为我忽然想到了前天晚上小然的那种过激的反应。

男人对自己的老婆撒谎不回家无外乎找以下这些理由:加班,同学、同事过生日或者其他原因请喝酒,出差,最多也就是查资料什么的了,反正一般情况下不会超出这个范围。对于我来讲,加班的理由是肯定不行的,因为小然知道我这个工作从来不需要加班,性病又不是立即会要人性命的疾病,今天晚上看不了,明天上午仍然可以到医院来的。

从来没有谁会因为性病去挂急诊。说同学或者同时请喝酒也不行,万一小然问我说为什么不叫上她怎么办?至于说什么查资料就更加的荒唐了,我在性病门诊这么几年了,小然可从来没有看见过我查什么资料,况且在以前我还曾经对小然讲过,我对她说性病的治疗非常简单,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那里面最大的技术难题早就被人家解决了,那就是抗生素的发明以及换代。

可是,我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呢?

我正有些焦急的时候我的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我拿起它一看却是小然打来的。“老公,下班了吧?晚上我们吃什么?我们带着儿子一起去吃西餐好不好?”

“好。”不知道是怎么的,我竟然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个字来。

“那你快回来啊,我马上到家了。”她说。

“知道了。在路上呢。”我说,完全是刚才的惯性让我再次地说出了这句话来。

手机里面传出了忙音,而我却仍然将它放在自己的耳旁。现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立即给陈瑶打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忽然有急事今天不能和她在一起了。但是这样的结果可能会造成他的生气,那么我和她之间的交谈就会变得遥遥无期了。因为在大学时代我曾经给过她那么多年的冷漠,我在内心对她有着一种愧意,所以我不愿意丢掉今天这样一个机会。可是,小然那边又该怎么办呢?

猛然间,我想起了刚才在自己脑海里面浮现出来的那个词——忽然有急事!

“小然,是我。”我终于拿起了电话,极力地让自己的呼吸平和,声音低沉。

“怎么还没到家啊,儿子都说了几遍他饿了。”小然在责怪我。

“小然,对不起啊,有一件事情我得马上去处理一下,你和儿子一起到外面去吃饭吧,你们俩去吃西餐也行,我可能今天晚上要晚点回家了。”我说。

“出了什么事情了?”小然问,她有些着急。

“我一个中学同学除了车祸,现在正在启县的医院里面抢救,我得马上赶过去。”我说。当然,这个所谓的同学是根本不存在的,而启县却是我们市周边的一个小县,距离我们市区只有三十来公里。

“哦,这样啊。那你赶快去吧。”小然说,“如果太晚了就不要回家了,安全第一。”

“你别管我了,我尽量要回家的,明天我还要上班呢。好了,挂了啊,我马上上车了。”我说,我相信她能够听到从我手机里面传过去的汽车的声音,因为这时候我正站在繁忙的马路边。

我知道小然会同意我的请假的,因为她是一个善良的人。

前天晚上我也是采用了这个办法,我说到陈瑶所患的那种疾病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告诉她我和陈瑶不可能有其他的关系,另外一方面确实为了让她对陈瑶产生一种同情。当一个女人对另外一个女人产生了同情之心的时候就不会感到压力和威胁了,因为同情者往往是高高地在被同情者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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