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0 包頭市東河區記憶(2)‖王立崗

【聚焦學習】

從財神廟往東是東門大街,一直走到劉寶窯子,工人療養院南山下有個轉龍藏。

第一次看到她,應該是1964年。只見眼前河水淙淙,清澈見底,半米深的水,踏石過河還需小心,鴨鵝候鳥水裡撈食,寬百米的河要過上一陣子。來到山腳下,抬頭看到,幾個人抱不住的參天古樹,高高長在山的各處,枝葉滿滿的,不見了陽光,只有寺廟高低錯落的站立在山角和樹間,最突出的是一個紅柱子涼亭立在直直的小山崗上,像哨兵一般。沒等走近就聽到鳥兒鳴叫的悅耳聲,還有泉水的嘩嘩聲,跨上石壩,就見像北京天壇迴音壁一樣的深牆圈子裡,清水汪汪,上方三個龍頭在各自吐著一股大水,一陣陣的清涼和樹葉的味道至今難忘。

包頭市東河區記憶(2)‖王立崗

我來轉龍藏那是太方便也太勤了,因為有個便利的條件,那就是我的大姨住在東門外,他們六五年前在東河區法院住,人們叫它東法院,一出門是兩個足球場大的平底深坑,周圍有土牆圍著,裡面種著各種蔬菜。再往東就是博託河,也就是劉寶窯子河。後來大姨家乾脆住在了轉龍藏河西邊的一個兩層院子裡。

大姨的二兒子年齡和我相仿,這樣不僅有山水玩,還有小夥伴的吸引力,在姥姥家經常遇到住不下的情況,我就跟著二哥晚上從財神廟街往東門大街走。一路上要路過天主教堂、清真寺和回民學校。抬頭看,不僅有星光,還有一道道交叉四射的探照燈光,因為自從六四年在土右旗境內打下臺灣U2型偵察機後,劉寶窯山上一直住著高炮部隊,這也是勾我們魂的原因之一。

上轉龍藏是有任務的,有時大哥不在,我和二哥要在龍頭下接上水再抬回來。現在想想,我們從小就喝著神泉的水呀。除了完成家裡這項艱鉅任務,就是壩中1米5深左右的水中玩了,時不時的捉個小魚,摸個小蝦,看大人們訓鳥刁花,用彈弓打鳥,還和其他小朋友偶爾打上一架。每到週末晚,最開心的是療養院放露天電影,什麼《地道戰》、《地雷戰》、《南征北戰》、《三進三城》、《小兵張嘎》、《雞毛信》,好多好多打仗的片子,基本全是在這裡看的。

六十年代後期,轉龍藏受到了第二次傷害,而且是最致命的,在山底下挖起了防空洞,使得千年古樹根系被傷,地下龍泉水系被破壞,樹在一棵棵的死去,泉水也流的細了,山也慢慢失去了往日的清綠。更糟糕的是,校辦工廠也上了山,什麼墨水廠、鉛筆廠、電池廠,讓轉龍藏失去了她的神韻。

七零年的冬天格外冷,我跟著二哥往東門外大姨家走,因為姥姥家又住不下了,三姨家人從青山區來了。不過,我喜歡去大姨家,一是有比我大一歲的二哥玩,二是他們家離轉龍藏太近了,只是冬天了,不好玩了。我倆幾乎是一路小跑著,這樣穿著厚秋鞋的腳就不會凍著。

到家了,大姨早早就把爐子生旺,炕給燒熱了,還拿出烤好的土豆讓我們吃,為暖和也為省電,滅燈上炕睡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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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可是故事大王,他講鬼故事更可怕,這晚,他給我講了另一個版本的大水卜洞鬼故事。他說明明其實不是嚇死的,而是被女鬼追到牛橋街把心給掏走了。啊呀,這故事講的我一晚上沒睡好,盡做惡夢了。

第二天一早,大姨就喊上了:

“快起,抬水去!”

我和二哥提上桶,拿上扁擔,往轉龍藏走,過了劉保窯子結了冰的河,在龍頭下接水,喝上一口清泉水,腦袋立刻清醒了,接上大半桶水倆人抬著往回走。我心裡還是想著女鬼的事情,問二哥:

“那後來女鬼跑哪了?”

二哥說:

“她還沒跑到官井梁就被呂袓廟和尚抓了去。”

我問他看到女鬼沒?

他說:

“沒看到,可聽到過她的哭聲 。”

每年到了深秋,家家戶戶要儲備過冬用煤,東河區居民幾乎全是燒煒炭,這種大塊的煤質量輕,燃點低,用長杆大白頭火柴就能點著,基本無煙,有害氣體就少。在東河區,夏天經常聽說,在小河套淹死人了,二十號院,秀梅和洪亮他們的哥洪生,六六年就淹死了。而在冬季,從來沒有聽說有被煤煙中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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煒炭方便、環保、省材、省力、省錢。為什麼這樣說呢?首先它特別輕,容易搬運,而且一錘下去就碎。其次它煙少,又不用柴火往著點,節省了大量木柴,省得砍伐樹木。最後是晚上封火特別方便,每晚把漏下的白灰,剷出來再添進爐炭上,把明火壓滅,一晚上靠沒有滅掉的星火,保持著溫度。第二天早上,從爐下面一捅,煒炭在爐內通風后,立即著了起來,這種炭燃點低,工業燒煤不用它,給居民是很便宜的,最主要的是,它一氧化炭等有害成份少,我想,這就是煒炭給東河人民的最大貢獻。不過它怕風化,拉回來堆進炭倉後,還必須用泥封抹住,讓它儘量不見風,否則,不等到冬季結束,炭都風化成碎面了。

煒炭的來源主要在伊克昭盟,由於我姥爺和我父母都在伊盟工作,所以姥姥家,甚至全院子的煒炭,基本上是姥姥給包了,她是特別熱心的人。司機從伊盟開上解放大卡車,直接把炭拉到院外大門口,姥姥給沏茶遞煙做飯,負責招待。全院男女老少只要在家的,都出來搬炭,我們小孩兒搬小塊的,更是跑的歡,分堆的,過砰的,記帳的,非常有序,各家各戶把炭搬進炭倉後,全院人臉上手上都是黑,這就開始洗呀,說呀,笑呀。等各家用新炭做飯的時候,你就聽吧,人們要說上一句話:

“還是人家李大娘拉回來的炭燒起來勁大。”

包頭是工業城市,技術人員多,也不缺製造材料。不知哪位高人,給孩子們發明了一種槍,叫鏈子槍。製作方法是:用八九節自行車鏈子,串在用鐵絲彎好的槍形狀上,有扳機和槍栓,最前邊兩節鏈子,用自行車腹絲帽釘在一起,在槍栓和鏈頭處拉上皮筋,把一根火柴棍兒倒插進復絲帽裡,火柴頭留在裡面做底火。一擊發,皮筋拉動槍栓進底火:

“拍”

打出火柴棍,兩米遠能打穿火柴盒。過去的火柴和現在的可不一樣,頭又大又白,在鞋上就能划著,裝在鏈子槍裡威力很大。一次,我看到姥姥家貓,正唬著一隻大老鼠在水缸旁都不動,我怕老鼠跑掉,照著老鼠就是一槍,結果老鼠被火柴棍穿進肚裡,貓給嚇跑了。他們都怪我不應該這樣,把貓嚇得不敢逮老鼠了。

包頭市東河區記憶(2)‖王立崗

後來發現鎖旦的槍比我們的響,原來他不裝火柴,是火藥片,說石柺有人賣。我跟二哥坐環城車去了石柺,到大磁煤礦下起了雪,本來不清楚的路更看不著了,走到一個平臺上,不知應該往哪裡走,眼前卻發現了一個冒著煙的煙筒,往左邊二三米處一看,嚇一跳,好危險啊,深五六米的地面,是住戶院子,掉進去摔不死也是重傷,我們是在人家房頂上瞎轉!。

這裡人大多住的是窯洞,是往地下挖的,如果是夏秋,房頂有晾曬糧食的,還有種地的,外面人來應該有嚮導,我倆轉的沒掉進院子裡,應該是幸運的。

打聽到了賣火藥片的人,五釐錢一片,買了五毛錢的,壓在鏈子槍裡一打,聲音很響,還有一股煙。高興壞了,走一路打一路,回到東河火藥片快打沒了。以後又為買火藥片去過兩次石柺,給我的印象是那裡沒有路,在小片的米玉地裡走著,實際不知上了誰家的房頂。

鏈子槍能裝火藥片後,大銜小巷,白天晚上是“啪啪”的聲響,這玩具伴我們時間最長,分佈也最廣。它不像小火爐,我只在東河區玩過,其它地方沒見過,沒兩年就不見小孩兒們玩了。而鏈子槍就不一樣了,在伊盟、巴盟、呼市都見有人玩,比我年齡大的玩,若干年後,比我小几歲的還在玩。

鏈子槍是七十年代生命力最強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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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狂熱了幾年後,進入七十年代有點兒開始迴歸現實生活了,除了要解決溫飽,還有了生活質量上的追求。有人在自家門前窗下蓋涼房,有在工廠做好餄餎床,拿回家來用。開會逐漸少了,幹私活多了。最普及的,幾乎全東河區人都乾的同一種活,那就就穿門簾。男女老少家家都在把收集回來的報紙,放在小方桌子上,找一根織毛衣的細鋼釺,放報紙中間卷,像用趕面仗趕面一樣,把報紙捲成了筷子一般粗一般長。打上醬糊沾好,擺在窗臺上晾乾,然後刷上各種顏色的油柒,找兩塊長條木板,量好門的寬度鋸好,再用工地線綁定,請大概會畫兩下的,畫在門一般大小的紙上,人們照著圖案,把卷好的報紙棒棒剪成一小截一小截的,穿出圖案來。一個即好看又能擋蒼蠅的門簾就做好了。姐姐做什麼都認真辛苦,她讓我畫出竹子熊貓圖樣後,白明黑夜的穿,我睡起一覺,見她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還在穿,睡到早上天都亮了,姐姐還在穿。她就是這樣的人,認準什麼,就會不知疲倦一直幹下去,直到成功為止。

挑水實在是個重體力活,要求肩膀要硬,腰板要直,腿要有勁,平衡力還要好。在那個年代,就沒有什麼戰勝不了的困難。

姐姐,才12歲,可她就要挑起這副擔子,因為平時家裡只有姥爺和姥姥。一副沉甸甸的扁擔,比一個小孩兒還沉,挑起來吧?不行,鉤繩太長,轉上去兩圈,好了,可鐵桶太高,還是挑不起來呀,可沒有什麼能比姐姐的意志強大,她小小年紀就挑起了這副重擔!去石胡筒一號院往西三四百米遠的五完小挑水。說起五完小,這可是媽媽和三姨上學的地方,聽大姨講,三姨常和同學打架,讓家長找到家,媽媽就代三姨受過,姥姥認為媽媽大,沒帶好三姨,一同打罵,這時媽媽就跑到同學盛玉梅家,因為她的媽媽是老師,一切的一切就好辦了。五完小後來成了糧站,連居民用水也供應,要憑票接水。姐姐就是來這裡挑水的。一張票兩桶水,半桶都費勁,可她還是把整桶水挑了起來往回走。不行呀,左右搖擺,一會兒前邊高,一會兒又後面高,等到了院子門前,兩個滿桶水只剩下半桶水了,可上大門還有一個坡度,而且讓院子裡的雨水衝下了溝,挑著水上真難啊,可姐姐,就是在這麼困難的情況下,從小學三年級,把水挑到了初中。(待續)

作者簡介:王立崗是中國工商銀行呼和浩特市分行考取資質的客戶經理 ,筆名恩出 ,網絡作家 ,著有《高原牧歌》《鄂托克記憶》《土默特記憶》《話說儲蓄》《恩出詞集》等原創作品 。多篇文章在《探索與研究》《中國工商銀行城市儲蓄》《內蒙古城市金融》等期刋發表。 在工商銀行呼和浩特市分行組織的《我身邊的大行工匠》有獎徵文活動中獲得一等獎。

相片為作者和父母、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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