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AI財經社 吳曉宇

編 |梁夜

“豐唇、隆鼻、改善皮膚”，這些是醫美機構拉客的常用噱頭。但若女性不幸被使用假藥，微整形自然成了“危”整形。類似例子並不少見。

6月13日，《新京報》的一條視頻消息稱，假醫生為女顧客注射假玻尿酸。這是浙江湖州警方破獲的特大假藥案，現場扣押各類肉毒素3828盒、各類玻尿酸40771盒，涉案金額達1.5億元。

江湖醫生並沒有行醫資質，僅自費1萬元參加過短期培訓班。據瞭解，他們以300元價格購買藥品，並以1500元賣出。

海外批發、多渠道銷售、野醫生打針，假玻尿酸違法又違規的一條龍生意，是如何在醫美行業生存的？

美麗陷阱：假玻尿酸可致失明

“聽說很多女明星都打過玻尿酸，我就心動了。”李雅告訴AI財經社。

去年8月，李雅在自家小區附近的一間美容工作室第一次打玻尿酸。起初她本想做臉部護理， 然而，美容師卻向她介紹了一款美容針，主要成分為玻尿酸，“可以改善肌膚鬆弛、抗衰老。”

李雅對玻尿酸並不陌生，在她的護膚品裡，玻尿酸是常見的成分。於是，“經常看到演藝圈小鮮肉打玻尿酸消息”的她決定試一試。

結果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打針後的第三天，李雅臉上的皮膚開始紅腫過敏，從來不長痘痘的她開始長膿包和疹子，皮膚變得暗黑，像中毒一樣。嚴重時，皮膚遇熱便會流水。

“一定是打得玻尿酸不對勁。”李雅後知後覺。

今年過年前，李雅去北京八大處醫院進行假玻尿酸取出。“花了快10萬，取了3次，還是無法完全取盡，取的位置疤痕特別嚴重。”最令她頭疼的是，“美容醫生也跑了”。

假玻尿酸害人不淺。中國醫學科學院整形外科醫院韓雪峰博士向AI財經社介紹，假玻尿酸的成分主要是奧美定、骨粉、液體硅膠。這些材料易發生移位、紅腫、硬結。注射假玻尿酸後，短期會使人疼痛、淤青，長期則會讓人面部紅腫、不對稱。

此外，該院的解芳大夫告訴AI財經社：“打假玻尿酸還有可能讓眼睛失明。”

據瞭解，2006年4月30日，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撤銷了奧美定的醫療器械註冊證，全面停止其生產、銷售和使用。

也就是說，奧美定並未獲得我國批號，不允許臨床使用。韓雪峰博士還補充道：“假玻尿酸只要注射，不管量大小與否，均對人體有害。”

“江湖醫生”：零基礎培訓，8~12天上崗

AI財經社在百度、微信上搜索“微整形培訓”，會發現大量培訓廣告和小程序，百度顯示結果為270餘萬條。

6月14日，AI財經社致電一家醫美培訓機構，一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學基礎的針劑只需6800元，“針劑+手術”的價格為8800元。

針劑包括豐唇、隆鼻、太陽穴填充、下巴填充、除皺、溶脂針、美白針、水光針等，而手術則包括雙眼皮、開眼角等。

對方表示，學員大部分都是零基礎，課程設置為一個月一期，一期4天，兩三期學完。“看你膽子大不大，最快的兩三期（8~12天）連雙眼皮手術都敢做了。”

此外，該工作人員介紹，公司已經成立了7、8年，上海的公司也有5、6年曆史。老師來自麗都等機構，“水平令人放心”。

醫美行業從業者王然表示，這些江湖醫生在培訓時會拿豬蹄、雞翅等物品做實驗，同時，手術室非常簡陋，達不到衛生安全標準。

出了手術室，買一件白褂子，這些培訓班的學生就成了一名醫術精湛的美容技師。“他們有些人甚至披上了‘日韓、臺灣名醫’的行頭，全國到處流動”。

韓雪峰博士告訴AI財經社，一名醫生的培養需要很長的週期，5年本科、3年碩士、3年博士，11年過去在臨床實操時，醫學生還有很多不太懂，需要專科醫生的培訓和專業技能的培訓，才能基本過關。“培訓幾天就打針可以說是開國際玩笑了，這完全是利益矇蔽了他們的眼睛。”

同時，正規醫生要具有職業醫師證才可以從業（國家規定在讀醫學期間可以以實習醫生身份出現，不一定具有職業醫師證）。

暴利產業：成本最低不足10元，能賣上萬一支

私人工作室、美容院、賓館、美髮店，一個醫生、一張床，便可以變身注射玻尿酸的手術場所。

實際上，整形機構必須要有《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注射場所應當嚴格執行消毒條件以及相關醫療配置。在醫美行業從業多年的新氧CEO金星向AI財經社透露，很多無證的美容院玻尿酸都能賣到上萬元一支。

而對於資金不富裕又追求美的女性，如大學生，則會選擇微商、淘寶、QQ群、百度貼吧等渠道。

6月14日，AI財經社向三家微商店主詢價得知，玻尿酸品牌“伊婉C”首支活動價618元、蜜絲菲爾150元、維諾絲特價150元、妞拉一支不到1000元。

然而，國家藥監局認證的玻尿酸只有以下13種：瑞藍2、伊婉、艾莉薇、喬雅登、膚美登、潤百顏、海薇、逸美、寶尼達、愛芙萊、舒顏、欣菲聆和法思麗。

那麼，不在其中的玻尿酸品牌安全性如何？微商的玻尿酸從何而來？

對此，韓雪峰博士回應道：在我國，未獲批的產品一律視為假藥。在我國藥監部門的審批過程中，會對所申請藥品或器械做臨床試驗，說明該種藥品適合我國人民使用。

新氧CEO金星則認為，即使是藥監部門批准的品牌，微商渠道的貨品肯定不是正品。理論上講，微商渠道是拿不到真藥的。因為正規藥廠的產品只能銷售給有牌照的醫療機構，所以微商渠道只能通過非法渠道拿到藥，或者是水貨或者是假藥。

事實上，微商本身也不是專業人士，也分辨不出水貨或假藥的區別。即使是水貨，因為運輸和存儲都沒有實現真正藥品需要的冷鏈運輸、存儲，所以很多藥品也變質或過期了。

記者向微商店主詢問藥品產地時，得到的回答有韓國、瑞典進口等。而一位醫美業內人士透露，位於北京的某美容美髮商城，也曾是供貨來源之一。

韓雪峰博士透露：“這些假玻尿酸成本極為低廉，只要幾塊錢到幾十塊錢，甚至只是注射器的成本。”

然而，一些商家的利潤極高（如私人美容院），售賣價格1000元到萬元以上都有。2016年3月，《法制日報》也曾報道某嫌犯將一瓶0.6元價格的凍乾粉包裝後，以一支1000~8000元價格賣給消費者的案件。

市面上，正規的玻尿酸價格區間還是4000~8000元。不過，價格只是一個參考因素，過低價格的玻尿酸肯定是假貨，價格高的也不一定是真貨。保證真貨的辦法是去正規的公立或民營醫院注射。不少藥品的包裝上都有防偽碼，用戶可以去藥品官網上檢驗真偽。

事實上，通過個人“微商”的形式銷售醫療器械屬於違法行為。去年3月1日，國家食藥監總局發佈的《醫療器械網絡銷售監督管理辦法》（下稱《辦法》）正式實施，辦法規定，網售醫療器械，必須得有實體店，堅持“線上線下一致”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