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叫兽:一旦成为文化人。
小石君:从此革命是路人。
黄宾虹的父亲是一位儒商,
琴棋书画样样都会。
只是他各个门类都是“半桶水”,
但也没关系,
毕竟人家培养出了“满桶水”的全才儿子。
黄宾虹四岁就被保姆抱在手上,
看他的父亲作画;
五岁时,黄宾虹就开始学涂鸦;
六岁时,父亲亲自督教《说文解字》,
讲解小学和金石。
这种环境,想学不好也难。
十岁那年,
父亲的一位好友前来拜访,
带来—把扇子。
黄宾虹把扇子偷偷拿去,
刷刷刷的在上面画了扇面,还题了字。
客人:画得真棒!但这字……丑得象椒盐饼。
小黄很生气,
决定以后不题字了,直接刻印盖章。
黄宾虹决心开始学刻印。
父亲虽然藏有邓石如、丁敬身的印集,
却嫌他年纪小,不肯给他看。
于是黄宾虹趁着父亲外出,
偷偷把书取了出来。
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临刻了邓石如的篆刻十多方。
父亲回来看到这些临刻,
根本不相信,简直惊呆了。
直到亲眼看见了黄宾虹奏刀刻石,
老爸才留下了不会刻印的泪水。
而那年黄宾虹才十一岁。
自从学会了刻印,
小黄其后的人生就开了挂。
他十三岁童子试被录取;
十五岁学拳术,舞剑骑马;
十六岁在金华爆有画家之誉;
十七岁参加县学考试时,文列第一。
眼看着前程似锦,文武双全,
这么棒棒的小黄怎么会没人要呢?
二十六岁的黄宾虹立刻被当地土豪洪家看重,择为佳婿。
洪家很高兴,以为给女儿找了个好归宿。
黄宾虹:那啥,我想了想,我不想考公务员了,我打算要闹革命。
洪氏:什么情况!?
在社会思潮的影响下,
热血青年黄宾虹开始积极参加社会活动:
他与谭嗣同、柏文蔚、陈独秀等人成为好友,开始涉足变法维新;
黄宾虹还加入清末进步团体南社,并在家乡组织“黄社”,准备进行武力反清;
他与乡绅领袖许承尧共同创办了“新安中学堂”,组织训练有志青年投身报国;
1907年冬,
为了给革命筹集军费,
黄宾虹开始私自铸造铜币--也就是造假钱。
面对“黄党”的猖獗,
清政府终于忍不了了,
严厉敦促各级人民政府展开“扫黄”行动。
很快,
黄宾虹被人告发,遭到清庭通缉。
无奈之下,
他连夜避往上海租界,从此隐居起来。
然而热血的他怎么可能闲得住,
黄宾虹在家里重新拿起了画笔和刻刀:既然搞不了军火,那就搞艺术吧,反正艺术就是爆炸!
几年后,清政府终于土崩瓦解。
但此时的黄宾虹已经无心革命,
沉迷于艺术不可自拔:
他由此从“社会人”变成了“文化人”。
老叫兽:十项全能。
小石君:拼的就是综合实力。
黄宾虹在上海虽说是隐居,
但在上海的文艺界混的风生水起。
他先后参加和发起了国学保存会、贞社、国学商兑会、艺观学会等一大堆顶级文艺团体活动,并且结识了包括吴昌硕在内的一大批艺术家和学者,名望和学养都是飞涨。
1908年,
黄宾虹加入金石书画团体海上题襟馆,
开始搞收藏。
黄宾虹的收藏之富,
在当时的上海滩出了名。
他的收藏以古印为主,
兼及书画、青铜器、玉器、瓷器等。
陈叔通在1958年编的《歙县黄宾虹书画集》简介中称黄“富收藏,尤富玺印”。
就是说,
黄宾虹收藏的古印,以先秦古玺为主。
为什么要收藏先秦古玺?
因为古印不似后世的印,轻巧精致。
他曾撰文说:“古玺文字,国邑姓氏爵里各各不同,繁于钟鼎,不啻千百,且质微易举,不盈尺之地,可得上古文字无数,易于弃藏,余尤珍爱之。”
黄宾虹的名气越来越大,
他与邓实等人合编艺术刊物,
并在上海各艺术院校担任教授;
1912年,
应当时社长吴昌硕之邀,
黄宾虹加入了西泠印社。
此时的他算是飞龙在天,走上了巅峰。
但是因为嗜印成癖,扬名在外,
黄宾虹开始树大招风。
当时上海有位买办,
专门替哈同收买古文物,
想强买黄宾虹的藏品。
黄宾虹复信拒绝:“我蓄物是为求知,非比市货交易”。
就是说,
我收集印章是为了研究,不是为了倒卖。
结果1922年5月18日晚,
上海宝山路黄宾虹的邻家忽然起火。
借着火势,有匪徒闯入黄家行劫,
丢失了古印三十余钮。
由于潜规则,这桩劫案不了了之,
黄宾虹虽然十分不快,但也无可奈何。
黄宾虹:我记住你们了!
一气之下,1937年黄宾虹移居北平,
开始从事美术教育和故宫的文物鉴定工作。
但没过多久,七七事变爆发。
北平沦陷后,
他拒绝与日伪政府合作,
闭门著述,研习画艺。
1944年过八十大寿时,
日本人专门为他摆寿宴。
黄宾虹不但予以拒绝,
而且把江南的凤尾竹移栽到家中,
将画室名为“竹北移”,
激励自己保持气节。
黄宾虹一生著述颇丰,
对书法、绘画、篆刻、金石文字、书论、画论、画史都有研究。
特别是他收藏古印逾二千方,
撰写印论五十多篇,
对印学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除此之外,
他还精通烹调、太极拳、围棋、中医,
简直是艺术家里的国学家。
黄宾虹融汇百家,可谓大师。
中国艺术,拼的就是综合实力。
老叫兽:万万办不到。
小石君:让子弹飞一会儿。
虽然早已远离革命与政治,
但黄宾虹还是很关心国人的生活。
早年住在上海时,
他每逢假日就会和家里人出去走走。
上了街,他就会一边和摊贩买东西,
一边问营业情况如何;
有时碰到流落在风尘中的女子,
黄宾虹还会问她们有没有什么难处。
黄宾虹从来不肯坐黄包车,
他认为这种事很残忍。
有一次,
他穿了件廉价的羽纱衣服上班,
报馆内的同事开玩笑说:“黄先生今天穿成了马车夫。”
另一个同事立刻答道:“穿在马车夫身上是马车夫,穿在黄老先生身上是黄老先生。”
可见黄宾虹的品格已经得到了大家的敬仰。
在上海时,
但凡有学校聘他去讲学教课,
他都欣然应之,从不计较其它。
他说:我是为了把艺术传授于人,而不是为了钱和地位。
当时暨南大学的学生强烈要求他去讲课,
但学校里的很多教师坚决反对。
因为黄宾虹的教育方法自成一套,
一学就会,学生很欢迎。
而暨南大学校长又是国民党右派,
他要求黄宾虹先加入国民党,
才可入校当教授。
黄宾虹:这是万万办不到的!
由于黄宾虹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
很快他就没了工作。
黄宾虹干脆就开始四处写生,磨练画技。
他去四川时,正值当地军阀混战。
黄宾虹依然逍遥自在,
坐在桌前作画看书,一任头上子弹乱飞。
有一次,
一颗子弹飞进来把他的衣服打了一个洞。
回到家黄宾虹在日记中写道:这次去四川,写的不是生,写的是生命。
四川回来一年后,他又去了黄山游览。
黄山一下俘虏了黄宾虹。
鸡冻的黄宾虹自刻了一枚“黄山山中人”印,从此逢画便盖。
1920年岁末,一场大雪,
黄宾虹与太太到杭州西湖游玩。
两人泛舟湖中,
黄宾虹却把划船的事交给太太,
他自己拿出小册子狂画。
黄宾虹:“杭州真是一个大花园,处处都是景致,地方真好。”
太太:“最好住家在杭州。”
黄宾虹:“何尝不好,可是住不起——穷。”
黄宾虹在日常生活中经常捉襟见肘。
当年黄宾虹也曾号“大千”,
但在名气上,
他完全不能跟张大千相比。
因为他不擅长炒作,
而且艺术路线深沉奥古,
没有商业浮华之气。
他有时送画给来访的客人,
客人看后果断拒绝:黑乎乎的,看不懂。
黄宾虹自己也无奈的承认这一点:“人家说我画得太黑,不漂亮。但是不久的将来,后人是要研究我的画的,现在当然不为人家所欢喜。”
总而言之:画的黑,是你们不懂,而且我控制不住自己啊!
黄宾虹晚年时,
对自己漆黑一片的画很有信心,
弥留之际,他说:我的作品,要再过50年,才有人看得懂。
1955年3月25日凌晨,
享年92岁。
而2005年,
中国书画收藏突然勃兴,
黄宾虹的画作价格大涨,
拍卖价达到上千万。
这距他的辞世,正好相隔了五十年。
黄宾虹,初名懋质,后改黄质,字朴存,别号予向、虹庐、虹叟、黄山山中人,中年时,因故乡有滨虹亭,所以自题居所为宾虹草堂,并更号为宾虹。原籍安徽省徽州(今黄山市)歙县郑村乡潭渡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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