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6 赵武灵王传——中山国灭

第十九章 吞并中山

赵雍还不想介入诸国的纷争，他回到赵国后就把秦国的事情放在一边，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料理中山人。事实上中山国已经瓜熟，就等蒂落了，中山王只是赵国的傀儡，中山的民众也慢慢认清了现实。中山国的国土和民众最终是要归入赵国，就算中山人也不能否认这一点。然而赵雍之前承诺过要保留中山的公室，他不想食言。他想效仿赵魏韩分家之时处理晋君的办法，将中山王迁到一个偏远的小城了账。

至于迁到哪儿，当然是离中山故地越远越好，免得中山人心怀故主而去投奔他。在赵国治下，离中山最远的地方就是西河了，即河套之南，与秦国的上郡相邻，真正的蛮荒之地，几乎没有华夏文明的痕迹，有的只是贫瘠的土地和桀骜不驯的胡人。这里也是赵雍原北方攻秦方案中的策源基地，从西河出发，就能避过秦人重点布放的关卡，直捣咸阳。赵雍去了一趟秦国，就知道了秦国不在北方部署重兵是有道理的，崎岖的地形就是他们最好的卫兵，根本无需再派多余兵力。赵雍琢磨着怎么安置中山王，想着想着就又想起他胎死腹中的灭秦大计，心里着实不爽，天才般的方案就这么放弃，赵雍相当不甘心。他想趁着自己这会儿时间多，再走一趟西河，再好好查看下地形，万一那边有其他更合适的路线呢。

去西河倒不是很麻烦，赵雍自秦国回来后没回邯郸，就一直在代地呆着，继续组建训练他的骑兵。从代地去西河也就是再渡回黄河的事。当然他不能像是巡游代地一样巡游西河，这里居住着众多胡人，楼烦人就在附近游牧，他们对中原人怀有敌意，不能不做提防，所以这次赵雍带着他的骑兵队出发。

公元前297年，赵惠文王二年，赵雍领兵出西河。

西河其实离咸阳不远，甚至跟函谷关到咸阳的距离差不多，这也正是赵雍迟迟不愿放弃北袭关中设想的原因。这块土地比想象中的还要贫瘠，赵雍深入过更北的河套，感觉那里土地还不错，只是开垦种地的人太少而已。本以为西河比河套更往南，也更接近中原，它再差也差不到哪去，到这儿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地广人稀、穷乡僻壤，连狄胡都不愿到这来放牧。

难怪秦国对这片无主之地也不上心，实在是没必要来争夺，把中山的王和公室成员都迁到这里来，确实不错，疆域甚至可能比他原先的属地还要大，赵雍心想自己还是挺厚道的。赵雍在西河感觉也没什么转头了，转而向北，想去河套那边看看，林胡人那边需要再敲打敲打。赵雍刚准备走，不料哨兵传来了发现大部楼烦人的消息。楼烦人名义上臣服于赵国，实际上时常劫掠赵人，是赵国在西北边境的主要边患。这次趁着自己带的兵马够多，赵雍打算先掂量掂量楼烦人再说。

赵雍带兵迅速向楼烦人靠拢，并派使节表达善意，这次只是偶遇，并没交兵的打算。恰好楼烦王正在这支队伍中，楼烦王听说赵国主父也在军中后，估摸着应该不是赵人有意对付自己，就是一次偶遇。便提议两个君王见面聊一聊，谈谈接下来西河之地双方如何自处，能不动兵就尽量保持和平。

楼烦部原先也曾在代地放牧，后来慑于赵军的威名才远遁到黄河以西来放牧，楼烦人对赵雍是又敬又怕。楼烦人到了之后，赵雍热情邀请楼烦王参观赵军大营。赵军士兵士气高昂，装备精良，个个训练有素，楼烦王看的心寒。赵国已不是楼烦一部所能对付的了的，能鲸吞中山、驱逐林胡绝不是侥幸。楼烦王决定像林胡人一样向赵国臣服，他听说过几年前林胡王进献了大量马匹，他这次决定更进一步，直接进献人口。他向赵雍承诺，组织楼烦族人参加赵军，并且赵国一有征召，就会出动楼烦士兵前去助战。赵雍对楼烦人的识趣很满意，至少五六年内，赵国西北不会再有边患，也相当于在秦国北境埋下一颗楔子，将来在这儿安顿中山人也会顺利的多。

赵雍满意的回去了，回到了邯郸，对中山人的战事该收尾了。

中山国都灵寿王宫内这时一片愁云惨淡，中山王姬尚是赵雍所立，国内一切管理大权都掌握在赵人手中，姬尚兴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这两年赵雍一直在代地呆着，显然是没空搭理他们。一旦赵国主父回到邯郸，就会对中山人做个彻底了结了。

中山人没有等多久，赵雍回到邯郸第二年刚开春，也就是公元前296年，他集结大军，浩浩荡荡向灵寿开去。经过两三年的感化，中山人再无反抗意识，赵军一到，中山王姬尚就正式投降。赵雍没有食言，没有过多难为这两年一直很听话的中山王，将他迁往早已看好的新地——千里之外的西河肤施。

中山国，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戎狄国家，其君王为姬姓，和周廷公室同源，这一点也被诸侯所公认。其民主体为戎狄鲜虞部，华夏族人亦不少，到后期农耕已是主要生产方式。其地嵌在燕赵齐之间，位置并不算偏远，与中原诸国互动极多。其王推崇儒家，以礼治国，几乎算得上第二个鲁国。其军极盛时期号称九千乘，鲁宋之流不能比，屡屡让燕赵两国吃瘪。这样一个国家亡了。

中山国的印象深入人心，至少在当时的确如此。后世的《战国策》单独给它列册，汉廷还在故地封了个刘氏子孙的中山国，中山靖王刘胜更是古今知名。

虽然早就知道中山国迟早是自己的，但就像钱只要还没到自己腰包就不放心一样，赵雍的兴奋无以言表。吞并了一个体量占到自己三分之一的国家，赵国声威震天下，赵国现在就是秦楚齐之外的另外一极！

重新安排好中山故地的官吏人员后，赵雍返回邯郸接受众人的称颂。这自是大喜事一件，赵雍大封有功之臣，在国境之内大赦有罪之人。为了让更多的民众感受到君王的恩德，赵雍在各地让公家出钱举行庆功宴，邀请所有国民吃宴席，如此连办五日。赵国上下是普天同庆。

臣民都在欢饮庆祝，赵雍自己更是不会亏待自己。他和群臣一起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宴席主座上的当然是主父，陪坐是当今的赵王赵何，俩人一起接受群臣的朝贺，底下众臣一个个过来作揖颂德，宴会上其乐融融。赵雍很是高兴，如果下面称颂的是诸国国君就更好了。赵雍正想着如何让赵国更加强大的时候，向远处望去，忽然瞥见了宴会上不和谐的一幕，他的另一个儿子赵章独自一人在自己桌前喝闷酒。赵雍心里不由一沉，确实委屈这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