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5 曾经的刀郎,不一样的他

曾经的刀郎,不一样的他

刀郎的宣传海报

北京的雪在朋友圈落下时,我躺在床上刷抖音——一款制造洗脑神曲的短视频APP。

这场雪来得有些迟,让人想起那首《2002年的第一场雪》,朗朗上口的歌词写道: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 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刀郎,这个网络活化石般的名字,突然窜了出来。一同窜出来的,还有2004,一个在中国流行音乐史上毫不起眼,却又暗流涌动的年份。

除了刀郎的爆红外,2004年还发生了很多事:

这一年,中央电视台音乐频道正式开播;湖南卫视《超级女声》拉开序幕,新的造星时代来临;中国移动推出彩铃服务,掀起了一场音乐革命;网络歌手唐磊、杨臣刚、庞龙和东来东往横空出世,从发廊到菜市场,大街小巷单曲循环着《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的神曲。

那是个网络歌手定义流行、制造爆款的年代。粗糙,原始,高度草根化,映衬出互联网初兴时的勃勃生机。

当然,野蛮生长,也没逃过被时间淘汰的命运。

今天的年轻人,戏精般活在抖音里。经历过那场流行的一代人,也踏入油腻的中年,他们回头望去,只看得见一座周围长满杂草的文化墓碑。

2005年7月,北京举行的第七届CCTV-MTV音乐盛典颁奖典礼上,根据中国移动公布的彩铃购买次数排名,一位名叫“刀郎”的歌手,以压倒性的优势,获得了“最佳彩铃歌手奖”。

实际上早在一年前,媒体就已开始将刀郎的名字,冠上“现象”二字放进标题里讨论。

刀郎自己也没想到,定位新疆民乐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有如此大的震荡意义。

曾经的刀郎,不一样的他

获奖后的宣传海报

这个灵感来源于2002年某个深夜新疆大雪的歌曲,他改了足足两年。直到2004年3月,才连同《冲动的惩罚》、《情人》等11首单曲,制作成专辑《2002年的第一场雪》推出。

在没做宣传的前提下,专辑销量达到了270万张,盗版销量据说高达800万张,成为唯一单抗周杰伦的存在。

三年前,这个组过乐队,在成都重庆西藏海南新疆浪荡过的键盘手,出过一张专辑,结果只卖了2000多张。

失败后,他天天泡图书馆,到戈壁滩、到维吾尔族老百姓家采风。

像众多的网络歌手一样,刀郎远离商业包装和造星工厂,大街小巷回荡着“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时,然而“刀郎是谁”却像谜一样。

街上没有他的海报,媒体没有采访,人们只能从他沙哑浑厚和粗粝的嗓音中,脑补出其样貌。

中央三套《综艺快报》栏目,做了“寻找刀郎”的专题。直到多年后的2013,不知名歌手杨错,还以“寻找刀郎”为四个字制作了同名歌曲。

无心插柳柳成荫。刀郎的神秘,反而让团队看到了反向传播的好处。记者扑上门,“自有人替他把那些人挡在门外”。刻意维持神秘,留下想象空间,这也成为他被指“炒作”的确证。

尽管《谁是刀郎》的出版,将他的神秘面纱揭开,但对于一个流行于市井,被发廊、服装店和菜市场认可的大众歌手而言,这点信息披露的力度,已是隔靴搔痒。

曾经的刀郎,不一样的他

曾经的迷茫的我

刀郎蹿红的2004年,人们刚从一年前那场可怕的传染性疾病中回过神来。

彼时的互联网方兴未艾。传染病发生的那年,淘宝成立,中国宽带建设提速,尽管有蓝极速大火的阴影,网吧还是铺天盖地地开张,有创作欲的草根歌手关起门来在家里写歌。

此时的流行乐坛,走到了风云变幻的关口。深圳水务集团一个叫唐磊的员工,2000年创作,2002年上传网络的歌曲《丁香花》,开始火得一塌糊涂,长期霸占金曲排行榜前五。

歌手张振宇为了推销作品,将《别说我的眼泪你无所谓》的小样传播上网,最后这首歌卖了一万块。唱红他的人,叫东来东往,这首歌还在2005年荣获“雪碧榜年度最佳网络歌曲”。

最大的奇迹,来自杨臣刚。他作词作曲的《老鼠爱大米》上传至互联网后,开始了爆炸式的传播。街头巷尾,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大概也会哼上一句“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这首单曲,创下月下载量600万次的吉尼斯纪录,让杨臣刚成为首位登上春晚的网络歌手。

值得一提的是,《老鼠爱大米》风靡的女生版,演唱者是网络歌手香香。随后两年,她相继推出了《猪之歌》和《香飘飘》,成为网络歌手的另一代表性人物。

一年后,在刀郎获“最佳彩铃歌手奖”的音乐盛典上,这首歌也斩获“最受欢迎的彩铃金曲”。

以杨臣刚为代表的歌手,无一例外都是从网络先火起来。没有专业的录音棚,只需一台电脑将歌曲录制上传。他们的歌被制成彩铃,被刻进盗版光碟,或者以MP3、WMA的格式的文件,被下载到那两年风行的电子消费产品——MP3上。

娱乐工业流水线走出来的传统歌手,信奉的是论资排辈的生存哲学,他们鄙视这些未经商业包装和造星工厂渲染的歌手,像看待暴发户一样,对一夜走红的网络歌手充满敌视。

至于刀郎,尽管有过一定的音乐训练,但因为与那个年代的网络歌手一起成名,歌曲一起蹿红大街小巷,也被打上了网络歌手的标签。

这就是口水歌的代价。走红市井,难免被打上低俗、肤浅的标签。

华纳唱片的宋柯说,“把版权给我,我给你换一套别墅”。但那几年的刀郎,过得并不开心。

他“不敢上网,不看电视”,一方面要应付堵在家门口的记者,另一方面,面临着知识分子和主流音乐人不留情面的鄙视。

不温不火的歌手罗中旭,直言“刀郎是在搞音乐传销”。更揶揄的说法,是将刀郎称作“民工歌手”,“底层民众的代言人”。

多年后的乐坛“半壁江山”,将廉价的梦想挂在嘴边而被批俗气的汪峰,那时也一针见血地批评道,“这是中国流行音乐悲哀的表现”。

等到2010年音乐风云榜,评委主席那英,更是不屑地喊出了那句经典名言:

“刀郎的歌我最看不惯,听他歌的人都是农民。”

不过流行无罪。2015年,万达年会上的《西海情歌》的演唱视频,在互联网流传,演唱者是王健林,而这首歌的创作者不是别人,正是刀郎。

曾经的刀郎,不一样的他

当年的那英

凭借《别说我的眼泪你无所谓》一举成名的东来东往,在成为职业歌手后,悲哀地认为:网络歌手时代即将终结。这话大抵没错。

中国网络音乐节2005年诞生,致力于打造网络“格莱美”,但下里巴人终究没有进入庙堂。

出道即巅峰的刀郎,和同期成名的网络歌手们,在名气经历过陡峭的峰值后,很快就开始了降温。

继《2002年的第一场雪》后,刀郎趁热打铁,陆续推出了《北方的天空下》、《喀什葛尔胡杨》、《披着羊皮的狼》,却再也没有引发万人空巷的传唱效应。

刀郎不无感慨地提到,“互联网的音乐免费大餐让盗版商们也改了行”,但事实上,这正是捧红网络歌手的土壤。

他被划入网络歌手行列,和网络歌手一起被流行淘汰,归根到底,原因还是“俗”。俗,未必意味着审美上的道德缺陷,但却无法建立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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