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0 故鄉春節美食:戧面小饅頭


故鄉春節美食:戧面小饅頭


文∣雲舒

在我們老家,“小饅頭”其實不叫“小饅頭”,叫“小饃饃”。第一個“小”字,讀音最重,含有稀罕、珍貴的意思,緊接著的“饃饃”二個疊音字,讀音高且短促,口氣裡充滿歡喜、張揚的意味。所謂“戧面”就是在揉饅頭時,在已發好的麵粉裡再揉進去一些乾麵,吸收一部分發面裡的水分,這樣蒸出來的饅頭吃著筋道。我小時候在魯西北農村的姥姥家長大,過年時見的最多、吃得最多的就是這種戧面小饃饃。

在農村,一進臘月門,人們便開始忙碌起來,先是喝臘八粥、醃臘八蒜,緊接著便是打掃屋子,置辦各種年貨,等到臘月二十三,灶王爺一昇天,家家戶戶便開始油煙飄香,炸丸子、煎魚、煮臘肉,一天一個樣。伴著噼噼啪啪的鞭炮響,年的味道也就出來了。


故鄉春節美食:戧面小饅頭


各種鹹食都備齊後,蒸小饃饃的工程也就開始了。那時候,姥爺還健在,小姨還未出嫁,年輕漂亮的大舅媽剛過門,再加上我這個小外來戶,一大家子在一起過年,好不熱鬧。

大清早,我還在賴床,勤快的大舅媽就從前院趕過來了。她圍裙一紮,便麻利地開始洗手、淨盆、和麵。和麵這道工序看起來簡單,想要做好卻需要一些時日的歷練。這裡面不單單需要力氣,更需要一定的技巧,多少面需要加多少水,面的軟硬程度如何把握,都要做到心中有數。大舅媽不愧是幹這活的行家,邊和家裡人說著話,便雙手不停的忙碌,一大瓷盆面不一會兒工夫就和好了。

和好的面盆放在姥姥的火炕上焐著,等到下半晌夕陽西下,面盆裡的面呈蜂窩狀的時候,面就發好了。這時最沉不住氣的是小腳的姥姥,她邊放面板,邊張羅著喊人揉饃饃。這時,除了大舅媽和小姨之外,鄰居家的芳姐也聞訊跑來幫忙,於是整個屋裡就成了女人們的天下,大家歡聲笑語像變戲法似的就把手裡的麵糰變成了一個個圓溜光滑的饃饃坯子。

故鄉春節美食:戧面小饅頭

成型的小饃饃如果立起來,就酷似一個倒著的陀螺,只是比陀螺要細高一些,底是圓圓的,比銅錢略大,身子兩頭細中間鼓,形成一個優美的弧線,到了頭部則逐漸收住,形成一個錐形的饃饃“尖”。

那時還是小女孩的我,在一旁看著看著手就開始癢癢,於是就央求大舅媽也給我一塊麵團“玩”。可是因為我手勁小,又不得要領,揉出來的小饃饃又胖又矮,放在饅頭坯子裡一比,簡直就是一群美女裡的一個醜婦!真是羞死人了!於是我一賭氣,不幹了。

揉好的小饃饃通常先一排排地躺在姥姥的火炕上行著,好像等待出發的士兵。這時,姥姥從院子裡抱來一大捆棉柴,開始點火燒水。等大鐵鍋的水快冒泡的時候,小姨開始往鍋裡拾饅頭,蒸小饃饃的篦子是特製的,上面佈滿了一排排的竹籤子,小姨把行好的饃饃坯子一個個小心翼翼地插在竹籤子上,最後蓋上那個沉重的木頭鍋蓋。大約上鍋蒸20分鐘左右,小饃饃就可以出鍋了。我最喜歡鍋蓋剛剛揭開的那一時刻,整個堂屋都被嫋嫋的氤氳著白色的霧氣,麥子的清香撲面而來,雪白的饅頭映著姥姥菊花樣盛開的笑臉,溫暖而慈祥。


故鄉春節美食:戧面小饅頭

除夕夜的晚上,一家人歡天喜地地圍坐在火爐旁一起吃年飯,除了各種炒菜、熟食以外,熱氣騰騰的小饃饃也被竹筐盛著端上了桌。我拿到小饃饃後,總是一口咬掉饃饃上的尖,然後就著豬肉燉粉條狼吞虎嚥地吃起來。姥爺他們則邊喝酒邊聊天,吃得慢條斯理,津津有味。就這樣,一大籮筐小饃饃,從除夕一直吃到十五,小饃饃吃完了,年也就過完了。

多年以後,姥爺、姥姥相繼作古,大舅媽也早已由當年的媳婦熬成了婆,而小姨也因為家庭的變故而過早地衰老,我則隨父親遷到外地,過年時就再也沒有吃到家鄉的小饃饃。前些日子,老家來人,多病的小姨特地給我帶來了一兜親手蒸的小饃饃,這讓我一下子想起了童年時在姥姥家做小饃饃吃小饃饃的人和事,想著想著,一行清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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