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母親自己捱餓，將我們四兄妹養大
母親今年八十三了，說話時，頭開始顫悠了。母親真的老了。
母親出生在下沙口，一個貧苦家庭。
自小，母親就沒邁過學堂的門，因而，認不出自己的名字，更寫不出自己的姓名。
十八歲那年，母親嫁給了同樣大字不識一個的父親。
從此，一對文盲夫妻，攜手走進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勤苦生活。
在“自然災害”時期，母親先後生下了五個孩子。姐姐在不到兩歲時，因飢餓染疾夭折，留下我們兄妹四個。
母親飢一餐飽一頓地挨著餓，用不足的乳汁和從牙縫中省來的粗糧，將我們一個接著一個餵養大。
02、文盲母親，堅持送我們上學
當初不知出於何種考慮，我們的文盲母親，說服了文盲父親，一個接著一個地送我們上學，至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我們兄妹四人都在學校讀書。
那時候，勞動要記工分，分口糧和年終結賬，均由工分的多少決定。
為此，許多父母狠下心，將尚未成熟的子女，從學校里拉出來，逼著下地幹活掙工分。
母親卻不為所動，硬撐著讓我們安心讀書。
這樣一來，我們家因勞力少，掙的工分也少，分的口糧不足自不必說，年終決算，年年都是“超支” 。
所謂“超支”，就是父母勤扒苦做了一年，年底還倒欠生產隊的錢。
記得有一次，父親發火了，堅決要求哥哥和我兩個小“男勞力”，退學下地幹活，為此，母親同父親大吵了一場。
最終的結果是，母親用兩天兩夜的淚水，換回了我和哥能夠繼續上學。
03、母親賣血養家，我們還心安理得
為了不讓我們捱餓，為了讓父親不斷煙酒，為了替我們交足學費，整天起早貪黑參加勞動的母親，常常去附近的醫院賣血換錢。
剛開始，母親還瞞著父親和我們，等大家知道了，並習以為常的時候，賣血養家，似乎已成為母親必盡的一項義務。
小時候，兄妹幾個不懂事，當缺筆少本的時候，當望著好吃的點心，垂涎三尺的時候，我們巴望著母親快去賣血。
現在回想起這件事來，我的心裡就會一陣絞痛，為自己孩提時的自私，羞愧得淚涕橫流。
值得慶幸的是，我們兄妹四個都有了出息，用知識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如今，有的當上了公務員，有的成為文藝工作者，或做起了小老闆，均過上了與時俱進的幸福生活。
也許，這是對母親最大的回報？
04、母親不懂愛情，我們讀不懂母親
母親不識字，想必也不懂得什麼是愛情。
事實也是如此，母親也從來沒有，得到過父親的憐愛。
父親脾氣暴烈，動不動就砸鍋摔碗。
因此，母親陪伴了父親一生，也相互爭吵了一輩子。
記憶中，每次爭吵，都是以母親忍氣吞聲、含淚乾活而告終，因為母親心痛家裡，那些添置不起的鍋碗瓢盆。
然而，令我們兄妹，百思不解的是，晚年的母親，對父親的依戀和照顧，卻與日俱增。
父親晚年疾病纏身，母親相伴左右，悉心照料。但秉性難改的父親，卻並不領情，常常大動肝火。
母親覺得委屈了，就躲在一旁落淚，哭過之後照料如常。
特別是後來，父親病情加重，生活幾乎不能自理。同樣體弱多病的母親，成為父親延續生命的精神支柱。
2010年8月，父親還是走了。沒有一絲痛苦、一絲牽掛地走了。
母親抱著父親的遺體，哭得死去活來，我們兄妹幾個怎麼勸也勸不住。
是的，母親是文盲，但我們兄妹幾個，卻讀不懂她。
也許，要讀懂母親，需要我們做子女的，付出同樣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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