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3 我那个浪子回头的小叔

小叔去世五年了,去世时才60岁,无论在城里还是在农村,这个年龄都走得太早了。

小叔是爷爷最小的儿子,上面有哥有姐,很小时比较受宠,也造就了他任性叛逆的性格,而且他应该属于叛逆孩子里的佼佼者,爷爷管他叫“三邪”(排行老三),属于“叫他向东他向西,叫他打狗他撵鸡”的主。

常听奶奶说,小叔小时候冬天在池塘的冰上玩,因为他太大胆,哪个地方冰层薄,别人不敢去,他是非要去的,于是经常掉进冰窟窿里。那时候也没有那么多换洗的衣服,只能点把柴火把棉袄棉裤的烤一烤,可他太惦记玩,不等烤干就要穿上再回冰上玩,整个冬天不知道掉进去多少次。他的手脚,一个冬天都长满冻疮,厉害的时候淌血流脓,可他就是爱去,越不让他去他越去,奶奶后来干脆不管他,由着他了,这也埋下了病根,小叔最后就是死于关节炎。

小叔虽然任性,可是脑子聪明,虽然不爱学习,但成绩不差。父亲大小叔九岁,等到小叔小学毕业,父亲已经担起家庭的担子了,父亲一心想把小叔培养成大学生,在他身上花费了不少功夫,可最终也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后就回家务农了,这里面有时代的原因但,更多是有叔叔本身的原因。

长大了的小叔更邪,有一次,也不知道爷爷买的卷烟怎么碍他的事了,他把爷爷的香烟都撕开,扔到院子里,再用脚一根一根的碾碎;还有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小叔把做饭的铁锅用锅铲子敲得一圈跟锯齿一样。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不跟别人一样暴跳如雷、气急败坏的做,他淡定的很,就那么气淡神定、慢条斯理的一点一点把坏事做完。

高中毕业后的小叔回到村里,成了一个农民。因为他有点文化,被推选成生产队的会计,负责记工算账。可是他这个会计让队长狠得咬牙切齿,因为他早晨不起,晚上不睡,记工算账的事看他自己的心情。有时候队长要到家里,跟哄孩子一样哄他起床,这样的会计干了不久就被免了,于是他只有跟别人一样,在生产队里集体劳动。好在那时候是大锅饭,只要出工就有工分。

后来小叔娶了小婶子,开始自己过日子了。小叔对小婶子一点也不好,整天的欺负小婶子,可是小婶子也算脾气好,基本不跟他吵架。小叔跟小婶子吵架时小婶子一句话也不说,该干嘛干嘛,小叔把小婶子正吃的煎饼夺过来扔到地上,小婶子也不生气,自己捡起来继续吃。小婶子就这么跟小叔过日子。

那个时候,爷爷、父亲和邻居们都认为小叔这辈子就这样废了。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叔开始改变了。虽然脾气还是不太好,可是知道过日子了。包产到户后,他已经非常勤劳了,除了打理自己地里的庄稼蔬菜,还做起了小生意。小婶子虽然脾气好,可是干活不行啊,地里的一切都靠小叔自己忙活,到农忙的时候,没白没黑的干,跟小婶子的吵架也少了,也许是太忙顾不上吵架了吧。

我们村除了种庄稼还种菜,为了卖个好价钱,要骑着自行车到远处的集市上卖,小叔也跟别人一样,自行车带着二百多斤菜,半夜就起床,赶到集市上刚好明天,然后开始卖菜。后来他又买了一台面条机,干起了卖面条的生意,那时候不是电动的,和面、压胚、成条、包装都靠手工。面条做好了,还要推着小车出去卖,可以用钱买,也可以拿粮食换。每天早出晚归,在村里卖面条。连我父亲都佩服他,没想到他变得这么能干,他也成了村子里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型。

小叔五十多岁的时候,关节炎越来越厉害,经常疼的走不了路。关节炎不好治,有时候疼得厉害了,打一针激素止疼。时间长了,打激素的频率越来越高。有一次他跟我说,我现在打上针虽然不太疼了,但是走起路来脚底下没根,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期间也不住的找一些所谓的偏方来治疗,一直没什么起色。可是即使疼的走路困难,小叔依旧很能干。地里的活基本没落下。

有一天一大早,母亲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回家,小叔走了。

回到家,父亲告诉了小叔临走之前的事,到最后,打激素、打止疼针都不止不住疼了,激素打的多,身体到处是毛病。那天半夜里,他就感到呼吸困难,身体发热,要是马上去医院也许能抢救过来,可是他怕麻烦别人,就这么忍着到了天亮,告诉了我弟弟(小叔自己的儿子),弟弟赶紧给我父亲打了电话,爷俩加上村里的医生就开车往医院赶。刚开始时,小叔还清醒着,跟我父亲说话。后来父亲让他好好躺着休息,别说话了。过了一会,父亲看着小叔的状态不对,一摸鼻子,呼吸都停了。医生就开始做了常规的抢救,可是没多久,小叔的身子就冰凉了。

弟弟坚持着把车开到医院,医院的医生看了一下,说已经不行了。

就这样,小叔走了。 F*{\u0005��\u0003

我那个浪子回头的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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