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2 救命啊!我就是個小宮女,你就算死了也不該來找我啊!

救命啊!我就是個小宮女,你就算死了也不該來找我啊!

救命啊!我就是個小宮女,你就算死了也不該來找我啊!

文丨孟青崖

圖丨網絡

【壹】

遇到郎譽之前,我還是緋羽殿的小宮女。每日夜幕降臨時分,我便會提著燈籠去攏香園的小徑上點燈,以方便巡防侍衛得以通行。

可實際上,攏香園自芷妃娘娘病逝以後,就甚少有人來往,就連夜巡的侍衛也日益罕見。

但燈總是要點的,我也每晚都會走上一趟,任憑颳風下雨,每日如此。旁人以為我是緬懷芷妃,但無人知曉,我其實,是為了攏香園裡的那位公子。

那位公子的出現,是從去年的上元節開始。那時候宮裡正逢宴事,熱鬧得緊。可我不喜熱鬧,也不喜賞賜,就獨自提著燈來到了攏香園。

那晚月明風清,湖光漣漪。他穿著月牙色的衣衫慵懶地半躺在長亭石椅上,地上擺了一壺酒,一隻琉璃酒杯倒在地上,另一隻酒杯在他的手指間。

他闔著雙眼,一動不動。我想他大概是醉了,這才察覺不到我的靠近。

我大著膽子走到他面前,把明亮的燈籠放在身後,只敢藉著月色打量他的模樣。

他可真是個好看的公子呀!眉濃鼻挺,膚白唇薄,一身白衣映著月光,真真像是畫上走出來的人兒!

可我不想,他突然睜開眼,一言不發地看著我,而我也沒來得及收回視線,就這樣直愣愣地瞧著他。

這真是我長這樣大遇到的最難堪的一件事了!他漆黑通透的眸子瞧著我,我頓時腦子一空,只覺得應該轉身逃開。我也的確落荒而逃了,像個偷竊的賊人,任憑酒水傾灑,燈影搖晃。

後來回想起這一夜,我只記得那是我唯一一次沒有點燈的夜晚,還有我倉促逃離時背後的一聲微弱的聲音。

“嘉文。”

他的聲音很輕,像風裡的一聲嘆息。而我之所以能聽清,是因為這個名字我十分熟悉。

嘉文,洛嘉文。那是緋羽殿已故芷妃的閨名。

從那以後,我就時常看見他,他有時喝酒,有時就坐在那裡,什麼也不做。

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心裡在想什麼,我只是偷偷站在樹後看著他,看他坐在我點的燈籠下,心生歡喜。

這樣偷偷摸摸的日子一直到那天傍晚,我為了不碰見他,早早地來點上燈籠。卻不想有人突然從旁邊跳出來,一把捉住我的手腕,將我禁錮在柱子上,動彈不得。

我嚇得直哆嗦,抬眼卻對上一張好看的臉,心猛地止不住狂跳。

“你是誰?”他眼眸如墨,甚是好看,而他眼裡的我普通平凡,毫無麗色。

我支吾了半天才說出一句:“剪冬,我叫剪冬。”

他注意到我的恐懼,這才鬆開了手:“這裡的燈都是你點的?”

我點點頭,並不敢看他,過了一會兒又聽見他問道:“你每晚都一個人來,不害怕嗎?”

我搖搖頭。

“那,”他突然靠近我,言語間多了一絲玩味,“你也不怕我?”

我能嗅到他身上好聞的氣味,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我侷促不已,可又覺得自己無處可逃。只是不停搖頭,這樣好看的公子,怎麼會讓人害怕?

我聽見頭頂傳來一陣輕笑,他清朗的聲音落入我的耳朵裡,三言兩語之間,驚起一片驚濤駭浪。

“倘若我說,我已經死了,不是人了,你也不怕嗎?”

【貳】

我十三四歲的時候,同所有豆蔻年華的姑娘一樣,希望我的心上人會是個大英雄,有一天,他會頭頂青天,身騎白馬,來接我做他的另一半,從此相執相守,快意江湖。

後來,我遇上了郎譽,郎譽就是那位好看的公子。

他說他生前是鷚國的世子,身份尊貴,受人崇敬。五歲識千字,七歲通治經,十一能射鵰,十三可赤手打死虎狼,十八九歲便披戰袍上戰場,以一敵百。他說他死時還不到二十六歲,那當真是男子一生中最金貴的時候。

他說他是一縷遊魂,一個野鬼,我聽到這些時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害怕,而是無盡的可惜。我荒蕪了這些年的年華,終於遇上了一個大英雄,只可惜,是個已經死去的大英雄。

“剪冬啊剪冬,一剪寒冬,蠟梅獨開,是個好名字。”

月明星稀,他懶散地坐在園子裡的梅樹下,一襲白衣溫潤如玉。他看到我來一點也不驚奇,反而笑著打趣起我的名字。

我站得離他遠遠的,手裡提著燈籠無處安放。我猶豫了片刻,試探地問道:“你當真不會吃了我?”

他似乎是在笑:“我又不是洪水猛獸,怎會吃了你?更何況,我還要請你幫忙呢?”

我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竟相信了他,朝他走近了幾步,燈籠昏黃的光照亮了他蒼白的臉,如夢如幻,不知真假。

“你要我幫你什麼?”

“我要你幫我找一個人,”他直勾勾地盯著我,“你肯不肯?”

“是誰?”

郎譽道:“一個叫洛嘉文的姑娘。”

我一時震驚,不動聲色地攥緊了手裡的燈籠竹柄。

原來他念念不忘的人,竟是已經離世的芷妃娘娘,洛嘉文。他難道不曉得芷妃已經離世的消息?

鷚國與南郩在五年前大戰,鷚國吞併了南郩,統一全國。如今南郩都是鷚國人的天下,他一個鷚國的世子,為何會年少辭世?死後還不肯投入輪迴,在宮殿裡化為孤魂野鬼,難道是為了芷妃?他與芷妃又是什麼關係?

之前我被郎譽是鬼魂的念頭所困,直到現在才逐漸冷靜,這一冷靜下來,諸多疑惑便翻湧而來。

“我被困在這裡很久了,”他目光迷離,彷彿透過夜空的雲層瞧見了星辰,“可我十分想念她,我記得我死時她十分悲慟,而現在……我不知她現在如何了?”

我大著膽子在郎譽旁邊坐了下來,奇怪的是,此時的我平靜安和,彷彿我理所應當就該與他並肩而坐。

“你與她,是什麼關係?”我不願意告訴他洛嘉文已經死了。並不是因為怕他難過,而是怕他知道後,我就再也無法見到他了。

這世上最遠的距離,就是生與死的距離。一個人若死了,沒了,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她是我的……”他愣了片刻,卻是笑了,“我們,我和她,什麼都不是……”

那晚,遙夜泛青瑟,花草樹樓亭。燈籠之下,疏影橫斜,郎譽風淡雲清的模樣就這樣印在了我的腦海裡,在我的心裡,劃開了一道口子。

(選自小說《遊園花燈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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