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1 這段描寫,是曹雪芹對薛寶釵明褒實貶的鐵證

薛寶釵在作者心中究竟是怎樣的人,歷來是眾說紛紜,爭論不休的話題。有人根據書中描寫,認為作者多把溢美之詞賦予寶釵,並用“兼美”和釵黛合一的判詞為佐證,力證寶釵在作者心中是無尚美好,擁有和黛玉一樣高度的地位。我對這種觀點一直是持反對意見的,我堅持認為作者對寶釵的描寫是反證法,沒有結論只有狀態的描述,需要讀者通過用心體會和細心琢磨才會領悟出作者真實的思想。

這段描寫,是曹雪芹對薛寶釵明褒實貶的鐵證

下面這段情節的描寫,可以說是曹雪芹對薛寶釵明褒實貶的鐵證。

要說薛寶釵的嘴,比起黛玉來,那是一點也不差,甚至更尖利。第三十回,“寶釵借扇機帶雙敲”,那傢伙厲害的,先是怒目圓睜,冷笑不斷,而後指桑罵槐,冷嘲熱諷,直接把寶玉說的面紅耳赤,張嘴結舌,把和她開玩笑的小丫頭嚇得魂飛魄散落荒而逃,讓素以潑辣聞名的鳳姐直呼熱辣辣,受不了,以致於黛玉看在眼裡,奚落寶玉說:“你也試著比我厲害的人了。”而起因,表面上是因為寶玉把她比作楊貴妃,暗指她胖,實際是因為看到寶玉黛玉和好如初,又是寶玉主動求黛玉原諒而生氣的,所以,寶釵的溫柔賢淑,隨分從時那都是有條件的,是做給別人看的,你要是惹著她,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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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描寫相信讀者都會有深刻的印象,因為動靜實在太大了,一貫端莊穩重的寶釵如此失態,不免令人驚詫。那下面這一段,可能一般都會被讀者忽視或者是沒有悟到,因為和那次的風雲雷動有所不同,這次是在看似一片風輕雲淡,歲月安好的氣氛中,寶釵再一次驚現出她的尖刺厲芒,傷黛玉於無形。

寶玉因為被賈環用熱油燈燙傷了臉出不了門,在怡紅院靜養。那一日,黛玉來看他,碰巧鳳姐李紈寶釵都在,人來的齊全。黛玉剛一進去,鳳姐就親熱的迎上來,說那天給你送去了兩瓶茶,沒看到你,你去哪了。黛玉就笑著說,你不說我還忘了,謝謝啦。鳳姐問喝了嗎,味道怎樣?寶玉搶著說不好喝,寶釵接著也說味道太淡,顏色也不好。鳳姐說,是呢,我也喝著不好喝。黛玉說,我喝著很好啊,你們的脾胃特別。寶玉說,你要是真的喝著好,把我的也拿去吧。鳳姐笑著說,你要愛喝,我那裡還有呢。黛玉說,你要真給,我就真要,那我可打發丫頭取去了。鳳姐就說,不用,我叫人給你送來就行。我明天還有一件事求你,明天一同打發人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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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聽了笑道:“你們聽聽,這才吃了他們家一點子茶葉,就來使喚人了。”鳳姐就和她開玩笑,你既吃了我們的茶,怎麼還不給我們家做媳婦?黛玉臉就紅了,回過頭去不再說話。李紈笑向寶釵道:“真真我們二嬸子的詼諧是好的。”黛玉假裝生氣的說,什麼詼諧,就是貧嘴賤舌討人厭,哼。鳳姐就拉了寶玉,笑著說,你瞧瞧,這長相,這門第,這根基,這傢俬,哪一點配不上你?”黛玉羞紅了臉,抬身要走,寶釵便拉住她說,你看你還急了,還不坐下,走了倒沒意思了。

這一段生動的描寫,不僅表現了鳳姐黛玉非比尋常的友好關係,昭示了鳳姐是寶黛婚姻堅定的支持者,同時也從側面反映了鳳姐寶釵之間的冷淡和疏遠,反映了鳳姐對寶釵的輕視。她看似是對黛玉說的寶玉的長相,門第,根基,傢俬這些話,實際是說給寶釵聽的,暗示了無論從哪一方面她寶釵都競爭不過黛玉,別想和黛玉爭。看著鳳姐黛玉如此親密無間的開玩笑,寶釵此時一定是相當尷尬的,臉色一定不好看,李紈笑向寶釵這一句,就大有深意,李紈一定是看出來寶釵的不悅,想緩和一下,所以才故意和寶釵說鳳姐太詼諧了,就愛開玩笑。黛玉要走,寶釵拉著黛玉不著痕跡的說,急啥啊,走了倒沒意思了。細品品這句話,可以看出幾層意思,一是給鳳姐的話定了性,這是開玩笑,胡說的,當不得真。二是表明了自己沒有把鳳姐的話當回事,傳達出她對鳳姐的不滿態度,三是告訴黛玉,別自作多情,和有真事一樣。寶釵的心計和城府可見一斑,她強大的心理素質真不是吹的,比脆弱易折只知道啼哭的黛玉好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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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寶玉和鳳姐被趙姨娘聯合馬道婆用巫術詛咒致病,命懸一線,危在旦夕,全家悲痛欲絕,呼天搶地,一片昏暗。幸得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出手相救,才漸漸迴轉過來。至晚間吃了米湯,稍有精神,看著邪祟退去,一家子才把心放下。李紈率大家在外間等候消息,當裡面出來人說吃了米湯,省了人事了,別人未開口,黛玉先就唸了一聲“阿彌陀佛”。這本是情理中的事,黛玉牽腸掛肚,擔心壞了,聽得好了,情急之下激動的念出了聲。可是寶釵卻回頭看了她半日,嗤的一聲笑了。盯著一個人看了半天,然後笑了,讓人感覺恐怖和詭異。大家也都不解,不知道她啥意思。惜春問她好好的笑什麼?寶釵笑道:“我笑如來佛比人還忙,又要講經說法,又要普渡眾生,這如今寶玉,鳳姐姐病了,又燒香還願,賜福消災,今才好些,又要管林姑娘的姻緣了。你說忙的可笑不可笑。”在這麼個時候,大家都在為寶玉和鳳姐擔心著,她還有閒心觀察黛玉,關注黛玉的言行,又不冷不熱不鹹不淡的說了這些話,可見心裡並沒有真的關心寶玉。黛玉只是唸了一聲“阿彌陀佛”,她卻和黛玉的姻緣聯繫了起來,仔細回味下她的話,分明是因為白天鳳姐拿黛玉和寶玉的婚事開玩笑而心中有氣,找到個時機報復黛玉,卻又用面帶笑容,開玩笑的語氣說了出來,罵了人還讓人不好發作,這種性格才是真正的氣量小,尖酸刻薄不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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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大家可笑不可笑,沒有一個人搭理她,可見大家對她是有看法的。只可憐了黛玉,白擔了伶牙俐齒,說出的話比刀子還尖的惡名,也只會紅了臉,啐一口道:“你們這起人不是好人,不知怎麼死!再不跟著好人學,只跟著鳳姐貧嘴爛舌的學。”一面說,一面摔簾子出去了。

正是:

可嘆停機德—沒有

堪憐詠絮才—奈何

玉帶林中掛—高潔

金簪雪裡埋—汙濁

這段描寫,是曹雪芹對薛寶釵明褒實貶的鐵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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