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潘書記家怎麼走?」
去餘來的路上迷路了,一直開到山頂才得了村民指點,以老潘書記家為座標掉頭下山尋去。有意思的是,不管是年邁的婆婆還是戴著紅領巾的孩子都曉得去處。
這是旅行中常有的意外,也因此把山上上下下看了仔細。
房子都不密,分散在山的各處。近的在路邊上,主人家灑了把糧食在餵雞;遠的隱在林子裡,影影綽綽。盤山路的轉彎處視線好,山巒有好看的弧線一層疊一層延伸到悠遠的天邊。
我以為這樣的山景已經是無敵了,直到站在餘來的窗前。
綠是鋪面而來的,沙沙沙沙風搖著它,屋裡的琴聲得遇知音,兩者越發歡快得旁若無人合奏起來。
雲是棉花團,跟我一樣懶,不怎麼動彈,難怪那麼胖;天是治癒的淺藍,把遠山也染成一樣的顏色;太陽很溫柔,淺淺灑下幾縷做山林的點綴。
如果Bono不叫我吃飯,我可以一直看下去。一看時間,才五點多。
「山裡吃飯早。」Bona笑著招呼我,白T貝雷帽,一個儒雅的大叔。
雖然在上海,也常有日夜顛倒的工作日,但到了山裡,Bona便恪守山裡人的作息時間。
7點起床看日出,做簡單的早飯,下午靈感和陽光一樣好就寫稿,晚5點吃飯,夜晚和朋友就著星光喝點小酒……
一日三餐,早睡早起,日出日落,越是簡單的越奢侈。
Bono是三個主人之一,另兩個小夥伴是2M和花蜀黎,三人曾是同事,後來一起從廣州到上海,十幾年的老友。
沒什麼波瀾起伏的故事,只是喜愛自駕的三個生活家玩著玩著,萌生了在山林裡給自己造一個家的念頭。
Bono夢中有一個理想鄉,所有的朋友都住在那裡,沒有人為生計煩憂,都按自己喜歡的方式活著。現實裡自然永遠不會有這樣的地方,但或許可以有個小小的家,偶爾過上短暫的三兩日。
有大大的客廳,可以呼朋引伴,彈琴喝酒聊歡;有明亮的開放式廚房做烘焙;有一個獨處的小屋盡情的創作。
有一個充滿秘密的小森林,去尋找瘋長的蕨類,爛樹根下冒出的小蘑菇,落葉上爬過的螳螂。
他們請來了KUU Architects建築事務所做設計,其在上海南匯設計的度假屋Minus K House,2010年被英國設計雜誌《Wallpaper》評為「來中國的20個理由」之一。
對於設計,他們只提了一個要求「我們希望這房子是長在山裡的,不張揚不突兀。」
完工後,也確實如此。
咖色帶些灰的外牆和當地的岩石一樣,遠看去餘來就像一塊生長在這片土地上常見的石頭。
如果下場雪就更好了,被雪包裹的時候與這片土地聯繫的更緊密,料想是最美的樣子。
主人說餘來有十色,楓樹的胭脂紅,桃花的退紅……
土牆、原木做的客廳,留一面做成草綠色,是岩石上苔蘚幹了的顏色。
天色將晚未晚時,人們在對著山谷的大平臺上躺著,距離給遠山上了濾鏡,是藍朦朦的水色。
還有銀杏的藤黃,主人花蜀黎常說起某天他在銀杏林裡,看見的那群咕咕叫著的走地雞。
餘來的動線很特別,順著天橋先進入客廳,由客廳往下再到客房。
如此設計的緣由是覺得客廳是他們和朋友們呆的最久的地方,所以最大的落地窗給它,最好的山景給它,最好的陽光也給它。
線條上多是圓角的弧線,不僅建築如此,裡面的桌椅板凳,杯盤碗具,甚至床後的墊板也是如此。
因此會感覺房子很溫柔,旁邊的孩子說是童話故事裡的小屋。
喜歡這樣不張揚的細節,不大聲喧譁顯赫自己的美,卻在不經意的某處給人好感。
比如在淋浴時,發現站立的腳下有一小方形的區域,暖暖的。
庭院略顯空曠,黃土泥上石頭做了路,三兩野草野花隨意生長。
我不解的問Bono:「這是還沒有弄完嗎?」
他解釋就是準備這樣,他們不想太人工干預,想保持自然的野趣。
我點頭,但一下並不明白,只是覺得略顯荒野,並不完美。
直到夜晚,我去6號房給朋友送東西。
6號房很有意思,獨立在主樓之外,私享自己的一整片空間,Bono也最喜歡這個房子,說在裡面總有很好的靈感。
我披著月光,踩著石頭走,突然回想起記憶裡的某個夜晚,也是這樣只有月光的時候,我穿過兩三小時的山路,去某個山谷等待第二天的日出。
我記不起是什麼時候的事,但突然懂了Bona所說的那種野趣。
客廳的燈還亮者,Bono從溪水裡打撈出冰鎮了一下午的桂花精釀和西瓜,和朋友坐在走廊邊看星星。
他看見我揮揮手說:「我們去看螢火蟲吧!」
於是我們幾個走去溪邊,幾個大人像孩子一樣睜大了眼睛,靜靜蹲著等螢火蟲出現。
那一瞬好像真回到了小時候,那個懷揣對世界最大好奇心的年紀,那時的夏天,螢火蟲不是故事本上的傳說,虎頭虎腦的孩子們便是這樣還不知人間悲歡的打量著這些會發光的精靈。
突然,那邊不知名的植物上有什麼閃了閃,螢火蟲來了,再一閃一閃多了起來,每個人心裡不知怎的,都是發現寶藏和傳說的喜悅。
餘來的英文,是Relive,讓生活重啟。
此刻如此真切感受到它的意思。
餘 來 RELIVE
地址 | 杭州市臨安區太湖源鎮東坑村姚家塢10號
價格 | 800-1800元
圖片來自餘來和他的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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