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7 無定河 陝北高原上的“黃絲帶”

無定河 陝北高原上的“黃絲帶”

無定河注入黃河。

无定河 陕北高原上的“黄丝带”

無定河中上游交界的王圪堵水庫。

无定河 陕北高原上的“黄丝带”

無定河支流榆溪河旁鍛鍊身體的人們。

无定河 陕北高原上的“黄丝带”

無定河緩緩流過波羅古城旁。

在廣袤無垠的中國西部,一條發源於榆林市定邊縣白于山脈北麓的大河,在陡峭的石壁間、狹窄的河谷裡奪路而出,奔騰不息,猶如一條“黃絲帶”,一路蜿蜒而來,在陝北高原上畫出一道優美的曲線後,滾滾注入黃河。她歷經滄桑,卻一刻也未停歇地哺育著這片土地上的兒女。她,就是無定河,榆林的“母親河”。

“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正如唐代詩人陳陶在其《隴西行》中所描寫的那樣,無定河所展現的從來都是一股悽美、悲愴之感。“無定”,河如其名,她歷經多次改道,卻始終緩緩流淌在中原農耕民族與北方遊牧民族反覆爭奪的這片土地上。儘管如此,無定河邊的榆林人卻從不悲天憫人,而是在這多元文化的碰撞與交融中不斷生存繁衍。

讀懂了無定河,才算讀懂了榆林,讀懂了那敦厚、純粹、質樸的榆林人。

大漠中流淌的“母親河”

探尋在榆林這片土地上發生的過往,就無法迴避無定河。

從古至今,無論是秦時修築長城,還是漢時北征匈奴,抑或是中國工農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徵到達陝北,一幕幕往事都被無定河見證著。她滋養著無數的歷史風雲人物,傳頌著—段段可歌可泣的動人故事,描繪著一幅幅經久難忘的歷史畫卷。

無定河古稱口河、奢延水,又名朔方水、朔水、生水,俗名晃忽都河。無定河漢代由榆溪河匯入黃河一段通稱帝原水。唐代起下游沿用奢延水,上中游更名無定河。北魏時期著名地理學家酈道元在其所著《水經注》中介紹了奢延水的水文特徵及周邊流域概況。直到明代,無定河才確定瞭如今的名稱,上游稱之為紅柳河,中下游統稱無定河。

與黃河其他主要支流相比,無定河不長,幹流全長僅491.2公里,流域面積有3萬多平方公里,佔榆林全境面積70%以上。她在乾旱的黃土地上頑強地誕生,在荒漠中掙扎著生存,在城市間輕盈地遊走,在河谷中盡情地奔騰。從榆林定邊發源,流經延安吳起,內蒙古鄂托克、烏審,榆林靖邊、橫山、榆陽、米脂、子洲、綏德、清澗等縣(旗、區),最終注入黃河,奔流到海。

談到無定河,不得不說一說白于山脈。作為一條橫亙於陝北高原的山系,白于山區地處半乾旱地帶,年降水量不到400毫米,地表植被稀疏,生態環境極其脆弱,水土流失嚴重,山大溝深,行路困難,一度被認為不適宜人類居住的地區。然而,就是在這座最高海拔僅1907米的山脈,卻孕育出了無定河、洛河、涇河、延河等多條黃河支流。

無定河堅強地生存了下來。越過浩瀚無垠的毛烏素沙漠與黃土高原丘陵溝壑區,沿途“吸納”榆溪河、蘆河、大理河、淮寧河、銀河、秀延河等支流後,進入綏德後無定河也變得清秀了許多,在河谷間盡情地展現著“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般的曼妙身段,彎彎曲曲,搖擺不定。

4月28日,記者站在距入黃河口僅10多公里的無定河曲流群“魚兒峁”景區,向河谷望去,無定河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在石山峭壁間左衝右突,繪出一幅太極圖,在奮力奔向黃河的同時,又彷彿委婉地表達著對這片土地的不捨,似乎在向她的兒女們作最後的道別,而後注入黃河流入大海,去開拓屬於自己更廣闊的天地。

黃土高原上的地球之“腎”

天鵝展翅,蒼鷺戲水……沿著無定河中游前行,水草豐盈之景如一幅美妙畫卷突然展開,呈現在眼前。在這片北靠毛烏素沙漠,南接黃土丘陵的狹窄地帶,一處佔地總面積11480公頃的河流溼地不僅成為“鎖住”沙海南移的天然屏障,更成為我國中部地區越冬候鳥遷徙通道上的重要中轉棲息地之一。

據陝西無定河溼地省級自然保護區橫山管理站副站長楊樹敏介紹,無定河溼地具有典型的沙漠河流溼地的特徵,分佈有各類野生動植物350餘種。特殊的自然環境,特別是河谷溼地為鳥類繁衍生息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眼前的景象,不禁令人思緒迴轉,被帶入歷史的長河中,被帶入曾經金戈鐵馬、硝煙瀰漫的無定河邊。北宋政治家、科學家沈括在其所著《夢溪筆談》中寫道:“餘嘗過無定河,度活沙,人馬履之百步外皆動,傾傾然如人行幕上,其下足處雖甚堅,若遇其一陷則人馬拖車應時皆沒,至有數百人平陷無孑遺者。”不斷的戰亂和頻發的自然災害使無定河流域的土地開始支離破碎、溝壑縱橫,成為黃河中游水土流失最為嚴重的地區。曾被大夏國國王赫連勃勃讚歎為“美哉斯阜,臨廣澤而帶清流,吾行地多矣,未有若斯之美”的塞上江南早已一片荒蕪。

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無定河平均每年輸入黃河的泥沙量依然達到2.72億噸,佔榆林地區黃河泥沙總量的40%,僅流失的氮、磷、鉀每年就有500多萬噸。無定河兩岸裸露的黃土、渾濁的河水和支離破碎的土地訴說著無定河和她的兒女們堅持不懈的奮鬥歷史。

流淌著說不完的史話

“無定河邊暮角聲,赫連臺畔旅人情。”無定河邊、赫連臺畔,這裡從來不缺少故事,不缺少回憶。兩千多年前,秦惠文王開始修建長城,勾勒出農耕民族和遊牧民族的界線。從那時起,與長城一起相伴的無定河便開啟了她說不完的歷史。

沿著無定河從源頭直至入黃河口有許多古蹟,靖邊大夏國都統萬城、橫山波羅古堡、米脂永樂古城……無一不見證和述說著這條河流邊發生過的故事。

無定河之所以稱之為“無定”,與其不停地改變河道、抬高河床、另闢新路、尋求“生存”有緊密的關係。然而,在漫長的歲月中,在農耕民族和遊牧民族的對峙、征戰、融合中,與無定河易變的河道、搖擺的河床相比,無定河旁的歲月和歷史似乎更加“無定”。

於是,我們在這裡見證了秦朝大將蒙恬率30萬大軍戍邊塞外,“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在這裡見證了衛青、霍去病北逐匈奴,“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在這裡見證了鮮卑、蒙古等少數民族策馬揚鞭。如今,沿著無定河前行,似乎仍能感受到邊塞烽火的氣息從遙遠的歷史深處奔騰而來。

到了近代,無定河仍舊“不甘寂寞”,不肯放下她的故事。1936年2月,在無定河東岸5公里外的清澗縣袁家溝村,一場大雪過後,極目遠眺,一片蒼茫。偉人毛澤東頓時詩興大發,在距無定河不遠處居住的窯洞裡,寫下了氣壯山河、膾炙人口的《沁園春·雪》。

數千年過去,無定河依然在講述著她講不完的故事,或慷慨激昂,或可歌可泣,或委婉動人,或催人淚下……如今,無定河故事還在繼續。

敢教舊貌換新顏

泥沙滾滾,是大多數人對無定河的第一印象。作為一條流經毛烏素沙漠、黃土高原的黃河一級支流,渾濁是無定河在大多數人腦海中的印象。

當來到無定河的源頭時,看到的景象卻與想象中的截然不同:曾經的一座座荒山早已裝點上了綠色,守護著榆林人的“母親河”。

“這裡曾經都是荒山,抬眼望去光禿禿一片,常年風吹得睜不開眼睛。”4月28日,站在無定河源頭的界碑旁,定邊縣水保站黨委副書記鄭高峰指著眼前早已佈滿綠色的山頭欣慰地說,“以前這裡環境惡劣,山裡還有很多油井,對無定河源頭環境破壞非常大。這些年,我們做了大量工作,就是要還‘母親河’一個清澈的源頭。現在,無定河每年帶入黃河的泥沙量要比過去減少一半以上。”

沿河而行,所謂的“渾濁”似乎早已被人遺忘。從潺潺的細流到逐漸壯大的河水,無定河清澈的程度改變了人們對於黃土高原的傳統印象。站在位於橫山區的王圪堵水庫大壩上,一汪清水映入眼簾,清風徐來,空氣中竟透出一絲香甜。

榆林市水務集團王圪堵水庫有限責任公司副總經理、總工程師李洵告訴記者:“王圪堵水庫建成以後,有效地緩解了水土流失。據統計,水庫一年可以攔沙318萬立方米。同時,水庫在防洪、灌溉、供水等方面具有重大意義。”

榆林市水務局局長賀文元表示,自實施河長制以來,除了通過打壩淤地、植樹種草等改善自然環境外,榆林市針對無定河流域內汙染源進行了專項調查,嚴格監測跨界斷面和重點水域情況,初步形成了覆蓋全市的水環境監測網絡,使得無定河干流多個斷面總磷濃度逐年上升的趨勢得到了扭轉。

此外,2017年12月,榆林市還制定了《無定河全線綜合整治規劃》,總投資178.4億元,採取水資源開發利用、水汙染防治、水災害防治、水環境提升、水流域管控等5項措施,對無定河全線進行綜合整治,力求形成“一河兩岸築安瀾,三帶四區興產業,六城九域美景觀,生態文化寫山川”的良好局面。

如今,通過榆林人的不懈努力,無定河告別了她舊時的模樣,正在向人們展示著新的容顏。(記者 雷魏添)

記者手記:為“母親河”的清澈貢獻力量

德國哲學家馬丁·海德格爾在其名著《存在與時間》中提出了“向死而生”的概念,用重“死”的概念激發我們內在“生”的慾望,以此激發人們內在的生命活力。就像中國人所說的——置之死地而後生,退路斷絕,方能下決心,得成功。

從無定河源頭走到入黃河口處,我看到了她在源頭處的涓涓溪流,看到了她在荒漠中艱難地前行。我似乎也感受到了她面對戰爭踐踏時的那種無助,感受到了她在遭受汙染時的苦楚。然而最終,無定河堅強地生存了下來,養育著這片黃土地上的兒女們。

無定河沒有眾多支流,沒有優越的條件,就像普通人一樣,她所擁有的是給這片土地上的孩子們生的希望和“向死而生”的信念。她在“生”的過程中努力哺育著孩子們,儘自己所能改善著這片土地的生存環境,因為只有這樣她生命的意義和價值才能展現出來。

如今我們保護“母親河”,就如同長大了的孩子要保護自己的母親一樣,這是一種義務。我們對“母親河”索求已經夠多了,是該重視起來,拿出勇氣,承擔責任,為“母親河”的清澈貢獻力量。(雷魏添)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