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8 《少年》:欲之罪 爱之仇

《少年》:欲之罪 爱之仇

在新生代导演中,杨树鹏是一个文青,而且是一个暴烈的文青。他曾是浪迹街头的混混,后来做了消防员,又去美术学院进修,毕业后成了记者、央视编导,直到投身电影界,还出版了个人文集。正是这种来自生活的复杂经历与内心的艺术敏感相碰撞,让他的作品充满一种如沙砾般的质感,丰盈又残酷。正如这部《少年》中的主人公苏昂,即使头破血流,命在旦夕,依然怀着年少时的情怀,让生命绽放出最具爱意的光彩。

犯罪片一直是商业电影的重要类型,因为它凝结了动作枪战戏的影像面子和触及人性阴暗的思想里子,能形成视觉与内心的双重震撼。但是在内地的电影体系中,犯罪片很容易就演化成警匪之间单向或双向的猫鼠游戏,走向法治进行时的套路,精彩度和力度都不够。《少年》可谓承接了去年曹保平《烈日灼心》的风格,将充满悬疑的剧情沉入到不同人物的欲望诉求中,形成一张内外交织、越收越紧的网,直到最后线的崩裂。

《少年》:欲之罪 爱之仇

影片开头,校园中的暴力事件,血流成河的少年,从高压线杆坠落的男女,迅速为影片奠定了残忍的基调,惊悚的气氛开始在银幕弥漫。转眼十年之后,已经成人的少年苏昂开始用自己的高智商和高科技手段,将警察与匪徒玩弄于股掌之中。我们都知道他的目的是复仇,但是向谁复仇、如何复仇却成了摸不透的疑点,因为一具十八年前的尸骨的出现,让这个本是简单的剧情开始变得复杂。

犯罪悬疑片的叙事是一个下套和解套的过程,下套看“局势”,解套看“阵势”,也就是说下套要铺陈得够聪明,在隐与显之间,让观众看进去,但看不明白。而解套要在瞬间将电影推向高潮,又一泻千里,形成淋漓尽致的刺激。《少年》在下套时安排了四条线索,除了从校园暴力案中长大的仇敌双方苏昂和申哥外,又增加了警察和乐团指挥两组人物,并且占据了故事的重心,让剧情凸显出更宏大的气度。

《少年》:欲之罪 爱之仇

张译和刘天佐的警察组合就像一对相声演员,在插科打挥中营造了黑色幽默氛围,缓解着影片过于压抑的气氛。而郭晓冬和余男的夫妻关系,通过植入家庭暴力和性虐待的情节,揭示了人物的变态面相,塑造的是一种罪恶型的人格。警察在探查尸骨案时,将目光投入到了苏昂身上,而苏昂又不断把乐团指挥引入局中,最后就成了借力打力,让真正该承担罪责的人物进行直接较量,形成影片的高潮。

作为从街头走出来的文青导演,杨树鹏很重视场景和塑人的仪式感,也就是那种舞台剧般的“范儿”,这在之前《匹夫》中就有明显体现。来到《少年》中,暗夜中的电线塔、布满文件夹的办公室、木桥上的剪影、大雨中的残杀以及吃泡面的警察、做着性手势的傻子、墙角寂寥的少妇等,组成了一幅幅来自生活而别具风味的画面,阴冷却富有现代性的诗意。尤其是最后的打斗,在残破的木船上,随着斧头一下下砍断船板,紧张感也在敲打着人的心灵。

《少年》:欲之罪 爱之仇

在这里,故事没有对人物之罪做出任何说理性解释,它就是一种原罪,一种从欲望向嗜血发展的冲动,就像我们看见谜语就像知道谜底一样,他看到猎物,也会不由自主地扑过去。这就是影片的“解套”,从此时倒推十年前,再到十八年前,将大人们的欲之罪与少年的暴力罪结合在一起,一刀斩断,扫开了之前营造的重重迷雾。然而这还不是最大的震动,影片最后还是回到了少年苏昂身上,回到了他的精神世界,生命短暂,而情感炽烈。

杨树鹏似乎对日本电影有一种抹不开的情结,前作《我的唐朝兄弟》延续的是黑泽明《七武士》中农民劣根性的批判,而这部《少年》也有经典犯罪片《砂之器》的影子,采用闪回方式来结构故事,罪案的核心人物同样都是音乐家,主题也比较类似——“人可以改变命运,但无法逃脱宿命”。而《少年》的特点是丰满、充实,在多条线索交错的情况下,还能做到逻辑清晰,比较难得。

《少年》:欲之罪 爱之仇

片中,忠厚老实相的郭晓冬扮演满头灰发,眨着眼睛的怪叔叔,张毅继续自己邪性怪诞的言行,余男的性感中透露着满腔幽怨,新生代欧豪戾气满身又爱意丛生……每个人都好像游历在这个世界之外,如武侠小说中的江湖人物,有快意恩仇,有儿女情长,有刀光剑影,活得粗糙,却实在。影片的名字“少年”,一个简单又充满浪漫情怀的词汇,也让人想起“少侠”,习得无影功,为爱复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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