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語音版」為春天積蓄力量文



「語音版」為春天積蓄力量文/郭德誠

兒子從莫斯科發來幾張照片,幾個夥伴在雪地裡嬉笑打鬧。我回了個笑臉,寫了四個字:注意安全,就放下了手機。兒子臨行時說,年底了,年假不休就作廢了,冬天去莫斯科便宜,去看看莫斯科的雪,元旦就不回來了。

  從照片上看,莫斯科的雪,遠沒有家鄉的雪有意境。

  家鄉的雪,那是一支有詩意的畫筆。起初,不急不緩,先用鵝毛大雪,把遠處的山巒塗白,畫出彎彎曲曲的弧線。繼而,把蕭瑟、衰敗、斑駁的原野,塗上一片聖潔,隨後,一筆筆描白在寒風中瘦骨嶙峋的樹。待小河停止了歡唱,那山,那樹,那河,那村莊,就變成了掛在天際的一幅畫。

  雪天,是莊稼人最愜意的時候。莽莽蒼蒼,天地相連,想出門都出不了,圍爐而坐,古今中外,家長裡短,神仙妖怪,聊得雲天霧地。滿地的瓜子皮、花生殼、柿子把、核桃皮、菸頭。有說的,有聽的,有抬槓的,還有喝得暈暈乎乎的,比過年都熱鬧。過年,有嚴格的儀式感,輩分、親疏、遠近,再熱鬧,也得有個“樣”。“貓冬”,則是志趣相投人相聚,成了變相的狂歡節。就是再勤勞的人,出不了門兒,也只能坐在牆角聽著,休息得心裡坦然,何況,大雪兆豐年。一家人,圍爐而坐,支口鍋,一鍋燴菜,咕咕嘟嘟地冒著泡,邊吃邊聊,嘻嘻哈哈,那個暢快,那個熱烈,冒著一頭熱汗。

  雪,是一種意象。記得柳宗元有一首詩:“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好,是真好;美,是真美。可茫茫宇宙,孤身傲立,我覺得,還是有點冷。我更喜歡“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世俗生活。人的境遇不一樣,眼裡的雪,也不同。“窗含西嶺千秋雪”,在杜甫那,是一幅畫;“雪擁藍關馬不前”,在韓愈呢,就是苦難。

  這些年,蝸居城市,在水泥建築的森林裡,不知是小氣候的原因,還是地球變暖的緣故,雪,越來越少了。即便是大雪紛飛,銀裝素裹,一家人聚在一起,也沒了往日圍爐而坐的熱鬧和氛圍。暖氣,散發著熱情,室內如春,老人看電視,小孩玩手機,中年人燒飯沏茶削水果。

  歲月悠悠,雪,在我的眼裡,已由過去的民俗畫,蛻變成了哲學老師。這位老師,白髮,白眉,白鬚,白袍,以它千年的閱歷,告訴我,應當怎麼面對生活:人生,都有蕭瑟、衰敗、斑駁的原野,別老凝視著它,要看到大雪降臨後的美景。冬,再寒冷,也是短暫的,經得住考驗,就是為春積攢力量,雪化之時,春天,還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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