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7 地震中失去雙腿和女兒的舞者,如今重獲愛情和事業,她怎麼做到的

文|唐堯

來源:魯豫有約公號(ID:lyyy_scndgs)


廖智一直有個心願,希望身高能長到一米六。

地震中失去雙腿和女兒的舞者,如今重獲愛情和事業,她怎麼做到的

她本來只有一米五七、五八這樣,做假肢的時候大夫問她還有什麼要求,她跟人家說:幫我調高一點。

她就這樣完成了自己的心願,她沒再要求更高,因為那樣看起來不協調,況且,她還想留點空間穿高跟鞋。

廖智愛美,夏天會穿涼鞋塗指甲油,一次性那種,不喜歡了就撕掉,截肢之後,她曾跑了一個月地下商場,就為找一雙喜歡的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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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的汶川地震,廖智失去了自己的兩條小腿,她當時23歲,女兒蟲蟲和前夫的媽媽死在她身邊,她在被埋26個小時後被救了出來,成了那棟樓唯一活下來的人。

如今十一年過去,除了“汶川地震倖存者”,她更希望大家記住的是,她是廖智

“我是很感激,知道死亡是怎麼回事”

地震發生那天,廖智和女兒、婆婆一起被壓在了廢墟里,頭頂的預製板撐出了一小塊空間,她想伸手去摸孩子,被婆婆攔住了,說孩子睡著了,不要吵醒她。

一根鋼筋刺穿了廖智的右腳,插到小腿裡,十幾個小時之後,婆婆沒了聲音,她最後幫愛美的婆婆整理了一下頭髮。

她伸手去摸女兒蟲蟲,摸到的是一個冰涼的小小的身體。

那一刻她萬念俱灰,甚至讓守在外面的父親廖軍去找一把刀過來,跟他說自己把腿鋸掉,然後爬出來。但其實她心裡想的是,如果把腿鋸掉還是爬不出來,也就不想爬出來了,就留在裡面,陪女兒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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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真去找了一把刀,後來經人提醒,沒有遞給廖智。

魯豫在《豫見後來》的採訪中問她,當時在下面疼痛絕望之時,哪一種情緒佔最上風?

她的回答是,對生的恐懼。

“對生的渴望還是對死的恐懼?”

“對生的恐懼。就是你活下來(會害怕)你要面對的東西,你能否能承擔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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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當時有什麼比死更可怕的,大概就是活著。就算出去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之後的漫長人生,婆婆死了,女兒死了,自己的腿大概也保不住,“沒有什麼特別求生的意志”。

父親在外面喊他,她忍了一兩個小時,沒有回應他。

她希望他認為她死了,最好是自己走了,“我覺得他在我沉默中自己走了是最佳的選擇,這樣我就可以毫無負擔地死在廢墟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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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死亡的過程聽起來可怕,可她當時連眼淚都掉不出,“是一個生無可戀的狀態,你能感受它,但你覺得它快要結束了,再忍一忍,快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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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是可以預見的,快要結束的痛苦,一邊是無法預知的,或許難以面對的生活,求生和求死擺在她面前,要她做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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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清楚,這個決定一旦做了,就要這樣走下去,她掙扎了很久,一直拉著她的是父親的聲音,現場很危險,父親始終不願走,別人趕他,他對他們說:要走你們走,裡面埋的是我的孩子。

廖智是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卻也是一個女兒。

她從沒有那麼真切地感受到對父親的愛,之前甚至覺得他煩,叫他唐僧,但在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非常愛他,她腦子裡在想,如果她死了,父親肯定承受不住。

廖智最終決定回應自己的父親。

“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活下來,人一旦燃起了求生欲,他的力量是無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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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把廖智從廢墟中拽了出來,她自己簽了截肢手術的同意單。

她以前看《一簾幽夢》,覺得自己要是沒有了一個腿,絕對不活了,當生活真的給了她這樣一個考驗,渡過以後她會覺得,這個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沒有了兩個腿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它絕對不足以讓你為此就不活了”。很多人問廖智:如果時間倒退,重來一遍,你希望是什麼樣子?

她說自己沒有希望,甚至從來不去想這個問題,如果非要想,她不想改變任何,而且人活著,是為活著的人活著,所以她挺感激,知道死亡是怎麼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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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驗過了死,她更知道怎麼好好活著,以前也有很多軟弱和藉口,可如今她發現有些事情根本沒那麼重要,她要用盡全力去做那些今天不做不知道明天還會不會有機會做的事兒。

對她來說,“今天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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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極地去為自己渴望的人事物努力,並不羞恥”

相交多年的好友去醫院看廖智,廖智掀開被子跟她說:我腿被鋸了。臉上還掛著笑。所有人都垂頭喪氣,只有她不。

震後她剛做完手術不久,還有第二次手術在等著她,有人來問她:你想不想跳舞?

她答應了。

廖智之前是個舞蹈老師,現在截肢了,她還要跳,有人覺得她是挑戰自己,但對她自己來說,只是因為熱愛。

她要重新站上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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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腿沒了,只能跪著跳舞,他們為他定製了一面鼓,名字就叫《鼓舞》。那隻舞確實鼓舞了很多人,她讓那些在地震中遭受不幸的人們看到,這世上,還有另外一種活著的方式。

夢她要追,愛情她也要追。跑去參加舞蹈節目,為了找到一副能跳舞的假肢,去一家公司諮詢,當時負責接待的是個叫查爾斯的男生,也就是她後來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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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蟲蟲一直是廖智心裡打不開的結,她不願在父母面前流露自己的脆弱,只敢對媒體講,一夜一夜地流眼淚。而查爾斯卻主動向她提到這個問題,他說你還會想蟲蟲嗎,如果你將來不想要孩子,我是可以接受的,如果你將來願意生孩子,我也會告訴我們的孩子,他們有一個姐姐,每一年幾月幾號和他們過生日。

那個對廖智來說很重要,因為查爾斯接受的是全部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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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婚禮上,廖智哭著對查爾斯說:雖然等了這麼多年,你還是出現了,比我所求的更好,謝謝你來做我的丈夫。

在和查爾斯結婚之前,她也嘗試過喜歡別的人,對方拒絕了她,但她從不會因此產生困擾,“無非就覺得你不喜歡我,我不會覺得是不是我不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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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和查爾斯談戀愛,他的父母不同意,她也沒覺得對方是嫌棄自己,只是擔心兒子是否做了一個倉促的決定,她就每週給他們寫兩到三封郵件,沒回復就堅持寫,話越聊越多,信也越寫越長,最後寫到他的父母完全接納了她。

她說很願意主動追求想要的所有東西,包括人,因為這並不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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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微博裡寫:任何一場追逐,在我看來,失敗不傷尊嚴,成功也不證明尊嚴,只表明我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也永遠保持對愛的信任。

“不希望大家看到堅強或者震撼,而是看到健康和美”

剛和查爾斯談戀愛的時候,廖智的假肢外面還包著漂亮的膚色外殼,看起來更像是真的腿。

有天查爾斯問她:為什麼穿了假肢就不美了呢?

她穿上短裙就和查爾斯出去逛街了,假肢露在外面,迎來了100%的回頭率,也讓她接受了這個赤裸裸的,最真實的自己。

丈夫告訴他,她沒有腿,要帶假肢,就像他近視,需要戴眼鏡一樣。這不是件見不得人的事。廖智和查爾斯的兩個孩子,對廖智的假肢有無盡的興趣,廖智經常對著女兒喊:去把媽媽的腿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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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對待媽媽的腿,就像對待爸爸的眼鏡一樣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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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有幾千萬殘障人士,但卻很少在大街上看到,因為他們害怕別人的眼光,不願意出門。廖智和查爾斯準備一起創業,他們希望能給更多身體殘缺的人定製假肢,幫他們走出家門,像普通人一樣融入社會。

廖智走在路上,經常要承受各種各樣的眼光,好奇,恐懼,憐憫,可那些看向她雙腿的眼睛,無論流露出什麼樣的情緒,她都不介意,因為在她做出決定要做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

她完全可以把它包得很好看,也可以穿一個長褲,可她沒那麼做,因為她告訴別人要接納自己,要尊重自己,要愛自己,那就是她的腿,就是她自己。

他們的共融中心,有個女孩說自己去坐地鐵,站倆小時都沒問題,可旁邊的一個人看了她的腿驚訝地說:你都這樣了,怎麼還來坐地鐵?

她心想:我也有坐地鐵的需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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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著柺杖去蹦迪,被人攔下來,說她的柺杖是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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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人們看到我的時候,先看到我的殘疾,而不是我這個人?”

“我希望我能夠自由地,輕鬆地活著,像所有人一樣。”

廖智說她跳舞的時候,也不希望大家覺得她堅強或者震撼,而是希望能從她的舞蹈中獲得美的感受,看到健康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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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智和查爾斯的視頻,經常有人在下面評論:查爾斯是個好人,很了不起。查爾斯看到之後特別不理解,因為在他心裡,廖智是她認為最好的一個人。

就像魯豫說的,相比很多人來說,廖智才是內心沒有任何障礙的一個人,也是她見過的,最健康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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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那句話說得沒錯:上天會厚待那些,勇敢的、堅強的、多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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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圖|來自《豫見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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