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0 知青故事:又到杜鵑花開時節

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

知青故事:又到杜鵑花開時節

在上海這座高樓林立的城市裡,人們除了在《閃閃的紅星》這部電影中看到過大片大片的杜鵑花,對之略有記憶以外,很少再有人真真的置身於杜鵑花花樣的海洋。但是,對於回上海已經幾十年,當年江西插隊的上海知識青年來說,也許一生都不會忘記那漫山遍野紅得像火一般的山杜鵑花。因為那是知青們用美好的青春歲月燃放的生命火花染紅的。

又到了杜鵑花盛開得時節,每個到過江西插隊的知青,都會透過高高的樓宇,遙望南方。希望看到自己曾經落戶的那山上紅紅的杜鵑花叢和翠綠的竹林,看到那山腳下的小屋和從小屋前淌過的溪流。望眼欲穿的杜鵑花開,會給這些已逾花甲的知青們帶來的是什麼呢?是對青春年少的留戀?是對艱苦生活的回憶?是對老表鄉親的感激?是對鄰家“小芳”的思念?

每到杜鵑花開的時節,知青們總會相聚在一起,共同紀念那個杜鵑花開時節插隊最初的日子和後來漫長的蹉跎歲月。

是啊,花季少年的知青們放下行李,撒歡的向著山上跑去,俯瞰腳下被杜鵑花映紅的山川,壯懷激烈;女生們摘來了大把大把的杜鵑花妝點著簡陋的小屋。沒有顧慮、沒有憂傷,因為,這也許是一次比上學時更長久一點的下鄉。當杜鵑花謝去,知青們才不得不挽起雙腿,跨入那鑲嵌在曾經開滿鮮花的山間梯田中,插起秧來;知青們才不得不砍下曾經鮮花怒放的樹幹,用來生火做飯。與天奮鬥、與地奮鬥、與人奮鬥,前面的道路不再是鮮花鋪就。

大自然賦予了杜鵑花頑強的生命,不論刀砍還是火燒,只要有根在,春風吹過,長出的新芽就會開放出紅花朵朵。春夏秋冬、風霜雨雪,年復一年的杜鵑花開時節,知青們用他們年輕的生命與命運抗爭著。知青們在沒膝蓋的冷漿田裡插秧,忍受著成群的螞蝗叮咬,血流如注;知青們與老表們一起在崇山峻嶺中修路,飽受著飢寒和生命的危險,無怨無悔;也有知情姐妹為了這片紅土地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長眠在杜鵑花盛開的山崗上,無聲無息……。

杜鵑花的美麗也賦予了知青們苦中有愛的美好,春來花開,暖意濃濃。知青們不會忘記在老表家中嘗過的米酒和佳餚;知青們不會忘記老表們教會的第一樣農活;知青們有過讓梯田插滿秧苗的喜悅;知青們有過挑著稻穀快步如飛的興奮;知青們有人生病,老表們會連夜拉上板車送孩子們去縣城的醫院就診,漆黑的山路上,只有那杜鵑花見證了這一幕幕人間真情……。

杜鵑花開的時節,也是多愁善感的季節。隨著部分知青的招工、上學、上調和照顧返城,留守的知青陷入了低迷消沉,路在何方?望著如期而至的杜鵑花的盛開和聽著撕人心肺的杜鵑鳥啼叫(杜鵑鳥春天總是發出“公子歸,公子歸”的叫聲)。拋棄新建“知青屋”的溫馨;婉拒了“小芳”一往情深的傳情……。等待,以最大的意志力等待命運的改變。等待,滿懷信心的等待又一個杜鵑花開時節的到來。

“就是那冬天 也不曾奪去我們年輕的嚮往”。杜鵑花又開了,漫山遍野的杜鵑花再一次向知青們展示了春天的力量。知青們終於結束了這段充滿艱難、充滿酸楚、充滿關愛和充滿真情的青春時光。沿著兩旁開滿杜鵑花的山間小道,向著回家的路,是喜悅的腳步匆匆?還是難捨的步履重重?是馬上就要見到父母的興奮?還是告別老表們的迷茫?此刻在春風中招展的紅花,彷彿化作朵朵“勿忘我”。是啊,一座被杜鵑花包圍著,知青們生活了十年的小村莊;一段和著鮮花和淚水的難以忘懷的人生經歷,是那樣的難說再見。四十多年過去了,山上的杜鵑花還是那樣的美麗芬芳嗎?事實證明,知青們雖然早已回到了上海,也都已為人父母和孩孫繞膝,但對於那個付出大好青春年華的小山村,依然是那樣的一往情深,魂牽夢縈。

年復一年的杜鵑花開,年復一年的知青聚會。知青們客觀的審視難忘的蹉跎歲月;平淡的笑談苦澀的人生少年;忘情的回憶溫馨的紅土真情。這是一種祭奠,一種對青春的祭奠。

年復一年的杜鵑花開,年復一年的知青聚會。知青們不斷的用詩歌,用文章,用歌曲,通過影視、報刊、網絡追記往事,告訴後人。這是一曲輓歌,一曲青春的輓歌。

年復一年的杜鵑花開,年復一年的知青聚會。知青們自發的捐出微薄的善款,為第二故鄉的鄉間道路送上一塊鋪路的石子,為鄉間小學的校舍添上一扇門窗,也為困難中的知青姐妹送去一片愛心……。花開時節的知青聚會得到了昇華。這是一份感恩,一份知青的感恩。

春天又一次走近,杜鵑花開的時節如期來臨。

年逾花甲的知青們會再次相聚,從那爛漫的杜鵑花從中尋找自己走過的青春腳印,告慰逝去的金色年華,感恩於紅土的天地間,取暖於知青的擁抱中。

又到杜鵑花開的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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