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石倚潔這個名字，喜歡歌劇的人們早已經將他奉為神一樣的存在。而看歌劇不多但喜歡看綜藝節目的觀眾，這兩年應該也開始愛上他了。那個芒果臺推出的《聲入人心》中，坐在導師席上那位文質彬彬的導師就是石倚潔。2010年，他第一次回國登臺演出葉小綱的《詠別》。後來，他在國家大劇院演了第一部歌劇《意大利女郎在阿爾及爾》，六年來，他已經在這個舞臺上演了十餘部歌劇了。去年年底，他在國家大劇院演出的歌劇《軍中女郎》中，又創造了連飈19個HIGH C的舞臺神話，整瘋了舞臺和觀眾。此外，在世界各地的藝術殿堂裡，他更是創造了數不勝舉的藝術角色。儘管在國內外的腕兒越來越大，名聲越來越響，但是他卻異常低調的做一名老師，當一名歌劇演員，然後踏踏實實的相妻教子。
想起來這也是一篇舊文，我是在石倚潔回國之後很早為他做專訪的記者之一。一開始資料不多，彼此也不熟悉，但是聊著聊著卻發現這是一座能量無窮的礦山，怎麼開採怎麼有。於是，就有了這篇專訪。因為時過境遷，補加了後記，再次跟大家分享這個藝術家的勵志人生。
歌劇江湖一等一的高手
那天的採訪是歌劇《丑角》的演出結束後，石倚潔要趕回湖南的家中陪妻子和兩個女兒。不過，他也陪不了家人太久，11月份他要在佛羅倫薩歌劇院演出威爾第的《法爾斯塔芙》，指揮是祖賓·梅塔大師。《丑角》是石倚潔回國家大劇院演出的第二部歌劇，在上一部歌劇《意大利女郎在阿爾及爾》中他的表現就讓國內的歌劇迷驚豔不已。
早些年，在西方主流的歌劇舞臺上，中國歌唱家能夠擁有一席之地太難了，即便你有著出類拔萃的嗓音和演技。如今大不相同了，在大都會歌劇院、斯卡拉歌劇院、英國皇家歌劇院等世界歌劇重鎮隨處都可見到中國歌唱家的身影，甚至是響噹噹的主角。這些藝術家每個人都有一段常人難以想象的奮鬥史，此前筆者已經對男低音歌唱家田浩江、女高音歌唱家和慧等人進行了專訪，此次我們把筆觸伸向這位在世界歌劇界炙手可熱的新星——80後男高音歌唱家石倚潔。
在與石倚潔的聊天中，我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他的成長經歷其實非常像金庸筆下的大俠郭靖，最初只是執著的喜歡唱歌的他本沒有遠大志向，但是一個個機遇將他推向歌劇“江湖”，遇見一個個貴人相助，練就了一身的本領，最終成為這個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年少時音途坎坷
石倚潔說，他之前從來沒有想過要當一個歌唱家，他的理想是一名老師。
他出生在上海郊區的一個普通的農家。小時候，在音樂方面也沒有顯示出過人的天賦，雖然他的音樂老師認為他嗓子不錯，但那時候參加的歌唱比賽從來都是名落孫山。初中畢業那年，他想考一個五年制的大專，直接去當小學老師。不過，他沒有考上。之後他考上了家鄉一所重點高中，成為了一個音樂特長生。石倚潔說，還好他遇到了一位從哈爾濱來的音樂老師，為他打下了不錯的音樂基礎。高中畢業再次面臨選擇，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先後報考音樂學院和師範大學，竟然都意外落榜。
父母賣房供他去日本
高考落榜之後的他不知人生向何處走，而日本東邦音樂大學的招生廣告讓一切發生了轉機。在招生現場，不懂日文的他看到學費那一欄中竟然是六百四十多萬，當時就傻了。儘管後來知道那是日元，但是換成人民幣要四五十萬人民幣，對於這個普通人家來說也是天文數字。
不過，日本的專業老師對他非常滿意，說“像你這樣好的條件的人，我們見得不多”。那段時間，老家一棟房子面臨著拆遷。他說：“當時我爸問我，你真的要去嗎？我說我想去。於是，老爸把賣房子的60萬全給了我。”
邊學炒菜邊學唱歌
前不久，在國家大劇院西餐廳，來此就餐的客人們發現來了一位帥氣的廚師，一邊秀廚藝一邊唱起了男高音。原來這是在歌劇《茶花女》演出期間劇組的一次快閃活動，這位廚師就是歌唱家石倚潔，此次快閃也算是他“重操舊業”。
當年，距離石倚潔遠赴重洋踏上求學之路之前的半年時間裡，他幹了三件事——學日語、學炒菜、跟著他老師歌唱家魏松學唱歌。就在他去日本之前，他的日語學到三級、拿了三級廚師證，當然歌唱技藝大漲。
石倚潔說，他到日本交了學費之後，手裡僅剩下77萬日元，交完房租和押金，手上剩下的錢只能維持幾個月的生活。好在石倚潔藝不壓身，學過廚師的他在一家居酒屋打工，很快從小徒弟升到了廚師。儘管如此，他還是要省吃儉用才可以。因為坐城鐵很貴，於是他買了一輛二手自行車代步。每天的日子基本都是這樣打發的：九點半起床，十點出發去學校，學習、練歌，下午四點半出發去打工，12點回家睡覺。
學校為他修改章程
這樣的日子過得很快，大三那年，按照學校規定，每個學生都會去歐洲遊學兩週。在東邦音樂大學維也納研究所，負責人林千尋教授很賞識他並希望他能來歐洲發展。口袋比臉還白的他認為這是不可能的好事兒，除非學校能夠免費。
可是沒想到的事情竟然發生了，惜才愛才的林教授經過一年反覆與學校董事會洽談協商，最終學校同意讓石倚潔免費來歐洲學習。這是東邦音樂大學成立75年來的第一次破例，並且為此修改了學校的章程。石倚潔回憶，那一條改過的章程是，如果有特別優秀的學生，學校可以無償送他去歐洲學習。到現在為止，石倚潔是該校唯一的一個歐洲免費生。
一出山連拿四大獎
那段日子，讓石倚潔覺得很不可思議。他一個人住在半山腰的一幢房子裡，每週五六個老師輪番來給他上18節課，他的任務就是在家裡面等他們來。
他的演唱技藝進步飛快，不過他也感到壓力山大。他說，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為歌唱家，但是學校拼命地往裡投錢，自己將來拿什麼來報答？“我一直被關在山上，也不知道自己的水平怎麼樣，外面的世界怎麼樣。”於是，石倚潔決定去“闖江湖”。
再說說，在“射鵰”裡，站在郭靖身後的江南七怪、洪七公、周伯通都是世外高人，教他的什麼降龍十八掌、九陰真經、雙手互搏都是武功絕學，但他自己卻全然不知自己有多大本事，只是每一次出手連他自己都嚇一跳。初出茅廬的石倚潔，也同樣不知道自己的本事，但學了本事早晚得亮一下呀！2007年，他首次出山，參加了第三屆德國帕紹藝術節國際聲樂比賽，用他的話說“誤打誤撞拿了個第一名，另外還加上個最佳藝術歌曲演唱獎”。第二天轉戰奧地利，他又拿下了第13屆費魯喬·塔利亞維尼國際聲樂比賽第一名，此外還獲得了最佳男高音獎和最受觀眾歡迎獎。那一年，他一連拿下了四個大獎，可謂是一戰成名。
歐洲比賽再遇伯樂
在奧地利的費魯喬·塔利亞維尼國際聲樂比賽上，他遇到了人生中另一個伯樂——賈尼·唐古奇。這位年逾七旬的老人曾經任職意大利各大歌劇院的藝術總監，其中包括斯卡拉歌劇院。有趣的是，儘管石倚潔比賽時演唱的意大利語字正腔圓，但這個時候他的意大利語僅限於“你好，謝謝，再見”。就連賈尼·唐古奇也以為石倚潔精通這門語言，結果發現說起話來他一句都不懂。唐古奇笑著誇他的語言天賦：“你小子，一句意大利語都不會說，但一開口唱歌劇，就是個意大利人。”
2007年6月底，第37屆托蒂·達勒·蒙特國際聲樂比賽舉行，勝者將獲得歌劇《女人心》演唱的合同。在唐古奇的推薦下，石倚潔參加了這個比賽男高音角色的爭奪。只有兩個星期，他要將《女人心》每一句唱腔背得滾瓜爛熟。石倚潔回憶，當第三輪的時候，他所爭奪的這個角色只有他一箇中國人，其餘三個都是意大利人，“當時我都絕望了，後來三個意大利人竟然都被我PK下去。”
登上羅西尼歌劇節
說起賈尼·唐古奇，石倚潔心懷感激地說他是手把手把自己拉進意大利歌劇大門的，“他幫我打開那扇門，一手把我帶了進去。”到《女人心》上演時，唐古奇請來了鳳凰歌劇院的總經理，總經理一下相中了這個把意大利歌劇唱得字正腔圓的中國人。
2009年，在唐古奇的推薦下，石倚潔又成功地登上世界詮釋羅西尼作品最高舞臺——意大利“羅西尼歌劇節”，成為這個舞臺上的首位華人歌唱家。
從那一年起，石倚潔先後連續三年成功地在歌劇節上主演了羅西尼的歌劇。“其實，跟我演唱水平差不多的大有人在，我覺得自己的成功主要靠運氣。我沒有刻意去追求太多的東西，我這人比較容易滿足。”石倚潔說。
好男人為了家推掉一半歐洲合同
在國際歌劇舞臺上，中國的歌劇演員中石倚潔恐怕是最火的一個了。不過，別看他的世界舞臺如此之大，但是他的心就一個“家”那麼小。一個事業風生水起的藝術家，排不過來的演出合同實在是太誘人了。但是，這個文靜斯文的上海小男人把一半歐洲的合同都推掉了，工作重心一半放在國外，一半放在國內，讓歐洲經紀人把他的工作量安排在半年之內，他當起“空中飛人”。
如今，在祖國的歌劇舞臺上特別是國家大劇院，他一場一場的完美演繹著每一場角色。同時，他在湖南師範大學當起了聲樂教授，因為他的家在湖南，他的妻子和一對雙胞胎女兒在那裡，“孩子的成長過程不能少了父親的陪伴。”筆者有時候微信聯繫他，對面經常說在湖南。在北京演出結束之後有啥打算，他會說回湖南陪老婆孩子。他說：“也許因為多年遊歷國外的經歷，我才更加明白祖國、家庭對自己的重要性。”
19個HIGH C成舞臺神話
最近，石倚潔頻頻出現在芒果臺的聲樂節目《聲入人心》，他成了出品人和導師。小眾的歌劇明星，通過電視這種特殊的媒體讓千家萬戶感受到聲樂藝術的魅力。而石倚潔現場演唱的《多麼快樂的一天》連續9個HIGH C幾乎讓觀眾乃至那些現場的選手瞠目結舌。事實上，他最神奇的是在國家大劇院創造的連飈19個HIGH C的舞臺神話。
《劇中女郎》中有一段最著名詠歎調《多麼快樂的一天》，是男高音的“試金石”，演員需在2分鐘內連續唱出9個高音C。1972年，帕瓦羅蒂就是通過《軍中女郎》唱響舞臺，從此擁有了“高音C之王”的美稱。數十年後，在中國，在國家大劇院，中國歌唱家石倚潔扮演帕瓦羅蒂當年曾經演過的“託尼奧”。舞臺上，穿法國軍裝的石倚潔帥氣英武，那個環節是“父親團”們同意了讓託尼奧迎娶瑪麗，欣喜若狂的託尼奧歡呼起來：“多麼美妙的日子！我既成了軍人又成了丈夫！”，那個難到能唱死人的詠歎調就出現了。9個舉世聞名的高音噴薄而出，石倚潔唱的輕鬆而又明亮，毫不費力遊刃有餘。當第九個加長的HIGH C結束，全場瘋了，掌聲雷動。些許的停頓之後，石倚潔擦乾額頭的汗水，示意指揮：“再來一遍”。於是，輝煌的高音再一次震撼唱響，這次“小石頭”給現場觀眾加了彩蛋，9個High C變成了10個！五分鐘之內，19個High C輝煌誕生，激動的淚水和難以抑制的歡呼聲，讓此刻成為那一年國家大劇院最激動人心的時刻。
樂評人陳志音說：“相當比例的觀眾，都是衝著《多麼快樂的一天》來的，而石倚潔，他永遠會給大家帶來快樂與享受！9個High C結束後，我們都在掌聲和bravo的喝彩裡停不下來，但這是最讓我糾結的一次喝彩——我們聽過《弄臣》中里奧·努奇的返場、《愛之甘醇》裡“偷撒一滴淚”的返場，但是，《多麼快樂的一天》的難度，遠遠超越了我們之前聽的這些。我們又想再過一把癮，又心疼歌唱家，內心非常矛盾。但石倚潔真的不負眾望，連續兩遍都唱得非常精彩，我們必須要跟他說一句：bravo！”
後記：唱K《死了都要愛》是起步
因為他比我歲數小不少，所以有時候我們會叫他“小石頭”，儘管他已經是大腕兒了，我們依然這麼叫。從2014年為小石頭做第一次專訪到現在，我們已經是多年的老友了。他在國家大劇院的幾乎每一部戲，《法斯塔夫》、《愛之甘醇》、《風流寡婦》、《軍中女郎》、《拉美莫爾的露琪亞》、《意大利女郎在阿爾及爾》等等，我幾乎都會看。
有時候，媒體圈兒裡的幾位好友會相約著小石頭去KTV唱歌。別以為一個美聲歌唱家，只唱詠歎調和藝術歌曲，他什麼都唱，流行歌曲更是在行。一般的歌他根本看不上眼，一上來就是《死了都要愛》《我期待》，這是起點。沒錯，那高亢極具穿透力的聲音直衝雲霄，不，KTV裡只有天花板，反正他一開口好像附近的房間都安靜了下來。這要是在我們嗓子早劈了，可是我們是用肉嗓子在唱，人家用的是氣用的是技術，不費吹灰之力，那美妙的聲音就立馬成了“穿牆王”。也難怪，在大劇院的歌劇《軍中女郎》演出中，石倚潔9個High C唱的遊刃有餘，曲畢結束後觀眾席掌聲雷動。石倚潔擦乾額頭的汗水，示意指揮：“再來一遍”。於是，輝煌的高音再一次震撼唱響，但這次，9個High C變成了10個。一個晚上，連著19個High C唱的跟玩兒似的，一首《死了都要愛》算個啥！事實上，情感和聲音都很細膩的小石頭並不止飆高音，他也很喜歡唱演繹女聲歌曲，特別是莫文蔚的歌，他演唱的《如果沒有你》陰柔細膩層次豐富，高音處輕鬆縹緲，聽起來簡直美的令人髮指！ 張學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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