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6 花香平魯引客來

文字/李嵋屏

攝影/劉海東 李嵋屏

從三青梁的杏花，到神頭泉邊的桃花、梨花、新磨村的玫瑰，再到人民公園的芍藥，青鐘的虞美人、馬鞭草，花事總是熱烈而奔放，一場緊接著一場，讓人應接不暇。七彩的朔州，從春到夏總有某個地方讓人神魂嚮往，戀戀不捨。

就在此時，在山之一隅，有一場更大的花田喜事，吸引著天南海北的行客。山頂風車立，山腰纏錦緞，此起彼連綿，恍若境中仙。朔州平魯，這個偏僻的山鄉，古時是邊關要塞蒙漢邊境的最前沿，胡人韃靼彪悍的戰馬常常越過邊牆，侵掠中原。而今正置身於一望無際的花海之中，一種普通的油料農作物黃芥，正演繹著一段金黃的油菜花傳奇。

看，在那綿延的花海中，彩蝶紛飛，蜜蜂起舞，一個個忙碌而又歡快的精靈，在花叢間穿梭往來，處處充滿了一種自由奔放的勃勃生機。在每一處爛漫的花田旁邊，總有一片蜂起蜂落的蜜蜂王國。或在草坡上，或在堡牆下，抑或是一個轉彎的草坪中，蜂箱整齊排列，花粉鋪地而曬，嗡嗡聲不絕於耳。頭戴薄紗手持蜂板的養蜂人，或是割蜜，或是篩粉，忙碌的身影無暇顧及一旁駐足的路人。

正是午飯剛過的時間，我們在敗虎堡的村附近，遇到了一對剛剛休息下來的小夫妻。他們來自河北阜平，都是三十七八歲的年齡，一臉的憨厚，笑起來還有一點點羞澀。女主人說，油菜花蜜是所有蜜當中最好的，聽朋友說這裡的油菜花開的正旺，所以物流搬家過來了。養蜂每年大概能賺七八萬的淨利潤。但是今年由於花期雨水太多，影響了蜜蜂採蜜，所以收成不是太好，可能要賠錢。兩個孩子在老家讀小學，她陪著丈夫四處流浪，一年當中有十多個月在外邊。我說，你應該感謝這裡當地的政府提倡的規模化種植，所以才使你們有緣千里而來。她笑著說，是的，應該感謝這裡的政府，我希望他們的種植規模更加擴大，我們明年還要來這裡。

規模化特色農業的種植，不僅帶動了農業發展，也帶動了旅遊發展，更帶動了相關邊緣產業的發展。天南地北的養蜂人聚集於此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車子走過迎恩堡的村邊上，我們又遇到了一對夫妻正在篩花粉。金黃色的蜂花粉鋪了那麼一大片，大鋁盆裡裝了滿滿的一盆。丈夫鏟一鍬，妻子篩一篩，即使我們問話，他們手裡的活兒也沒有停下來，還向我們介紹花粉的主要作用。原來這花粉不簡單，功效特別多，益腎、固本、強腰，抗動脈硬化、防治心腦血管疾病，降血脂、促睡眠、提高免疫力，抗衰老、改善性功能，而且美容效果明顯。我們不僅啞然失笑，這簡直是包治百病的千金良藥。不過油菜花粉的功效的確如此。

在鳳凰城的村外邊，我們又碰到了一個養蜂的年輕媽媽，她們一家來自四川大涼山。時尚的媽媽個子不大，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梳著高高的馬尾辮，眼睛特別有神。領著兩個孩子，一個三歲多，一個剛會走路。我說，你為什麼要領這麼小的孩子出來？她說本來是在老家帶孩子，但是聽丈夫說這邊的風景特別美，而且比老家氣候要涼爽，所以帶孩子過來住一段時間。我又問，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她說，我們是從網上搜到這裡油菜花特別多的，然後僱物流搬到這裡，每搬一次家就得兩千多塊。大約住一個多月時間，然後再搬。正說著，忽然有一隻蜜蜂紮了我的左眼皮，好一陣痛。她忙著給我拔刺，用純淨水來洗，又教我用一種灰灰菜的汁液抹上，然後就不痛了。我依照方法，果然不痛了。兩個孩子在路邊玩的正起勁，我們看著相視而笑。

簡易的帳篷席地搭起，隨身的生活用具簡單凌亂，所幸有幾塊太陽能的發電板用來儲電，在晚上寂寞的時候還能夠上網照明。忠實的小狗隨他們一起四處漂泊遷徙，有的甚至隨行圈養著雞鴨。白天的時候，他們和蜜蜂一起辛辛苦苦，做著最甜蜜的事業。晚上的時候，辛勤一天的他們，看著滿桶琥珀色晶瑩透亮的蜜汁，嘴角也是甜甜的微笑。

他們追花逐蕊，毗芳而居，他們拖家帶口，風餐露宿。簡單的生活，流浪在花團錦簇的天之涯；簡易的行囊，行走在山花爛漫的地之角。他們背井離鄉，孤獨寂寞；他們走南闖北，個性堅強；他們付出了艱辛，收穫著甜蜜；他們緊追著花期，放飛著夢想。這些逐花而居的養蜂人，不遠萬里，風塵僕僕而來，宿的是春草鋪，吃的是風霜露，追花尋蜜，成為世間擁有最美風景的旅者。

一壺濃茶，幾杯濁酒，就著盤中小菜，數著他鄉的星星，吹著曠野清涼的山風。想想母親的叮囑，想想故鄉的白雲，孤獨的他們，不再感到寂寞，睡夢中總會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一個人或者一個地方的胸懷，也許就像這大山一樣大，能夠容納天南海北的人，也能夠容納千千萬萬個生靈。養蜂人，看慣了他鄉的山山水水，也就安然於這異地的日升日落了。

花開而來，花落而走，追逐花季，收穫瓊漿。花香滿平魯，引來五湖客。養蜂人的行走與停頓，總與花事有關。養蜂人的風景，總是花色正濃。養蜂人的夢想，總是甜蜜綿長。

染得一襟花香醉，

釀就千家倚夢甜。

莫惱春風全寄我，

平生幾日是清閒？

2018.8.9.

▲作者在敗虎堡村邊採訪養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