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勤
戊戌年夏日，我來到雁城，尋覓上世紀40年代震驚中外的衡陽保衛戰遺蹟。
跨過湘江公鐵大橋，我沿著湘桂鐵路一路西行。坐落在橋頭五桂嶺上的原衡陽鐵路工程學校、張家山下的火車站以及原湘桂鐵路機修廠，已不復當年景象。遙想74年前的此時此地，炮聲連天、硝煙瀰漫，一場城塞爭奪戰在這裡上演。一路走來，我彷彿在翻閱一部歷史讀物，聆聽一段衡陽鐵路與衡陽保衛戰的故事。
1944年4月，日軍發動豫湘桂會戰，企圖打通平漢、粵漢、湘桂鐵路大通道，進而窺謀黔川，以達侵華目的。
6月18日，長沙陷落，日軍調集10多萬兵力對衡陽大舉進攻。中國軍隊奮起抵抗，衡陽鐵路工人和衡陽市民同仇敵愾，與守軍一道，積極投入戰前各項準備。
衡陽地處粵漢、湘桂兩條鐵路的交會點，素稱戰略要地。為阻止、遲滯南下日軍進攻步伐，中國軍隊將株洲至衡陽間的淥水、洣水、耒水3座鐵路大橋炸燬。粵漢、湘桂鐵路管理局發動員工，將株洲至耒陽的鋼軌全部拆除，各種行車設備、廠房、站房等，均次第破壞。迫於形勢危急，6月17日，湘桂鐵路管理局遷往桂林，23日，粵漢鐵路管理局遷往坪石。
抗日戰爭爆發後，衡陽鐵路工人積極投入抗日運輸。抗戰初期，由於沿海被封閉，香港成為中國軍隊戰略物資的主要補給基地。1937年8月，粵漢鐵路與廣九鐵路接軌聯運，鐵路員工晝夜搶運軍用及民用物資到武昌，最多日在途列車達140餘列。
1938年10月，日軍攻佔廣州後，粵漢鐵路被阻斷，湘桂鐵路成為西南大後方與抗日前線的重要運輸通道。1944年6月，日寇的鐵蹄逼近衡陽，粵漢、湘桂鐵路管理局組織員工，不分晝夜“搶運”衡陽市民，車站擠滿了準備疏散到外地的衡陽父老鄉親，就連車廂外的頂棚上都坐滿了人。衡陽鐵路員工在極短的時間內，疏散市民30萬人，使衡陽成為一座只有軍人的“空城”。鐵路員工及家屬5萬餘人也被迫撤退至廣西金城江，後繼續徒步撤至黔桂邊境，中途被日軍截俘者甚眾，或死或傷，成為抗戰以來鐵路員工遭受的最大一次犧牲。
戰後，從衡陽保衛戰的慘烈程度來看，衡陽鐵路員工積極“搶運”市民，挽救了幾十萬人的生命，為抗戰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1944年6月23日拂曉，日軍從衡陽城東30裡之泉溪市強渡耒水，衡陽保衛戰正式打響。為阻止日軍過湘江，守軍將湘江公鐵大橋炸燬，此時距離該大橋建成通車還不到半年。
衡陽西站建成於1938年9月，是湘桂鐵路東端的起點站（當時湘江公鐵大橋尚未建成），因而成為抗戰中西南大通道聯繫前線的轉運點，為抗戰運送兵員和物資發揮了重要作用。據《衡陽鐵路分局志》記載，1938年10月至1943年6月，湘桂鐵路共運送抗日軍隊246.77萬人、軍用物資72.92萬噸。在衡陽保衛戰中，為避免日軍利用湘桂鐵路迅速向桂林、柳州推進，守軍將站內設備、房舍全部炸燬。
衡陽西站地處張家山下，是日軍進攻衡陽城的重點路線。日軍佔領衡陽西站後，向張家山發動了多次猛烈的進攻，在這座不足60米高的小山上，敵我雙方累計傷亡達7000餘人。
戰後，衡陽西站斷壁殘垣。1947年，衡陽西站在原址上得以重建，主樓依然保留原來的建築風格。2002年，衡陽西站站舍再次整修，主樓外牆上鑲嵌了一塊大理石碑記，銘刻了衡陽保衛戰的經過。
湘桂鐵路機修廠位於衡陽西站對面，如今是廣州工務大修段衡陽焊軌車間。在衡陽保衛戰中，湘桂鐵路機修廠戰鬥打得異常激烈，敵人屢攻不逞。在幾進幾退的爭奪戰後，日軍攻入機修廠，守軍全營官兵僅存60人。
湘桂鐵路管理局所在的五桂嶺，是衡陽保衛戰最慘烈的戰場之一。戰鬥開始，中國軍隊的指揮所就設在湘桂鐵路管理局內（1951年後為衡陽鐵路工程學校），距離前線僅300米。在衡陽保衛戰中，五桂嶺陣地曾先後部署過多支部隊與日軍鏖戰，日軍僅僅只佔領了鐵路以南的五桂嶺南半部，而五桂嶺的北半部一直打到最後一天還在守軍的手中。
衡陽保衛戰歷經47天，最終守軍彈盡援絕，衡陽被日軍攻佔，但以全局而論，此役給日寇以沉重的打擊，打出了國威，打出了民族誓死不當亡國奴的氣節和精神。日軍做夢也沒有想到，中國南方這麼一座小城，竟要他們花幾倍於守軍的兵力，耗去47天時間，丟下幾萬條生命，才勉強拿下。
衡陽保衛戰是中國抗戰史上的一次重要戰役，衡陽守軍和鐵路人用鮮血和生命譜寫了一曲悲壯的英雄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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