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真正能够统治某一区域的，不是政治的，也不是军事的，而是文化的。文化，悄无声息，文质彬彬，它不举刀，也不滥杀，只是默默渗入人们的骨髓，等人们发现它的时候，自己的血液与形象以及思想与主张，已经不知不觉地变了。再狡猾的战术以及政治手段都是没有用的。

---

1243年，拔都（成吉思汗之孙）征服俄罗斯。蒙古对俄罗斯的统治由此开始，直到1480年告终。这中间有200多年的时间。蒙古人为什么就没有能够同化俄罗斯人呢？尽管，我们今天有一些学者人认为，俄罗斯人的日常生活深受蒙古影响， 有大量蒙古语借字、邮政、税收、服饰受到蒙古影响，一些军事甚至政府制度也是“蒙古式的”，但俄罗斯依然是俄罗斯。

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做事的结果也不同。这一点，对于蒙古人来说也是一样的。蒙古人虽然建立起了横跨亚欧的帝国，但在成吉思汗之前，蒙古部落并没有太多值得炫耀的地方，甚至是无名的。为什么呢？答案其实只有这样两个字：人少。人少力量就不会很大，人少“同化”其他人或者部落的能力就不会很大。

在蒙古帝国崛起以前的几百年间，鞑靼是中国北方游牧民族中最强大的部落。鞑靼经常抄掠汉地和其他游牧民族。时间久了，草原上其他的一些部落也开始学习鞑靼的样子，但是他们很弱小，常常经不起对方的回击。怎么办呢？波斯人拉施德所著《史集》告诉了人们答案：当时，其他非鞑靼的游牧民族，常常狐假虎威，利用鞑靼的名义敲诈勒索。

这是一个好办法，假借别人之名，行掳掠之事，要是对方打出来，就让他去打最强大的那一个吧。这是一种生存的无奈，也是被无奈逼迫出来的一种生存技巧。如果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评价，也许只有5个字：狡猾大大的。

意大利约翰·普兰诺·加宾尼《蒙古史》：蒙古部当时很小，为各部所不齿。后来鞑靼因为抄掠汉地，但是被非常强大的金朝政权击溃，王汗（原名脱斡或邻勒，金朝封他为“王”，故称“王汗”。铁木真创业之初，拜他为父，王汗也很高兴认铁木真为义子）的克烈部落和成吉思汗的蒙古部落趁机彻底灭绝了鞑靼部落，把男子都杀死，女子非给下属为奴隶。

再后来，成吉思汗征服了各个游牧部落，并征调他们东征西讨，四处入侵。无奈鞑靼虽已消失，蒙古部统治时间太短，而且人数不多，并且他们的风俗习惯和所作所为都和鞑靼类似。大多数随蒙古四处掠夺的游牧部落，尤其时讲突厥语的部落，都认为蒙古是出自于鞑靼的，还是按照过去的习惯，以鞑靼自称来吓唬敌人。因此，在周边文明地区，都认为这些从蒙古帝国派来烧杀掠抢的军队的名字是鞑靼。

通过这段记述，人们不难看出中国北方草原部落杂居或者民族（人种）混杂的状况，而元末明初人陶宗仪著《辍耕录》中更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按其记述，当时的蒙古有72种之多（阿刺刺、札刺儿歹、忽神忙兀歹、瓮吉刺歹、晃忽摊、永吉列思、兀鲁兀、郭儿刺思、别刺歹、怯烈歹、秃别歹、八鲁刺忽、曲吕律、也里吉斤、扎刺只刺、脱里别歹、塔塔儿、哈答吉、散儿歹、乞要歹、列术歹、颜不花歹、歹列里养赛、散术兀歹、灭里吉歹、阿大里吉歹、兀罗歹、别帖里歹、蛮歹、也可抹合剌、那颜吉歹、阿塔里吉歹、亦乞列歹、合忒乞歹、木里乞、外兀歹、外抹歹、阿儿剌歹、伯要歹、捏古歹、外刺歹、末里乞歹、许大歹、晃兀摊、别速歹、颜不草歹、木温塔歹、忙兀歹、塔塔歹、那颜乞台、阿塔力吉歹、忽神、塔一儿、兀鲁歹、撒术歹、灭里吉、阿火里力歹、扎马儿歹、兀罗罗歹、答答儿歹、别帖乞乃蛮歹、也可林合刺、瓮吉歹、术里歹、忙古歹、外抹歹乃、朵里别歹、八怜、察里吉歹、八鲁忽歹、哈答歹、外刺）。

---

这么多的部落被统一或者聚合在一起，四处出击，当然得有一个像《史集》与《蒙古史》中说的吓唬人的“名号”，所以，最初的“鞑靼”或者后来的“蒙古”也就成了他们的代名词。而这也是中国北方草原惯用的一种方法，比方匈奴、鲜卑、突厥等等都是的，都是一个杂居的民族群体，而非某一个民族、某一种人。

---

说到这里，蒙古人为什么就没有能够同化俄罗斯人答案已经易见了。《蒙古史》：“主人们（蒙古人）高兴的时候，就把所有的青年人连同他们的妻子儿女（俘虏）一起带走，强迫他们跟着主人们，从此以后，他们就被认为是鞑靼人。”另外，在战斗中，蒙古人一般采取的办法是，“

利用被他们征服的地区的居民，来摧毁另一个国家”，“如果他们打得很好，鞑靼人就用作出诺言和奉承的办法来套住他们……允诺要封给他们高官厚禄。”这种“同化”的方法实在是过于简单，而拔都出征俄罗斯时，带去的真正的蒙古人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另外是，拔都建立的金帐汗国并没有对俄罗斯进行“直接统治”，其统治的方法被今天一些学者称为“半直接统治”。

什么是半直接统治呢？即是俄罗斯那些公国的首领仍然由俄罗斯人担任。虽说，这些俄罗斯公爵的任免由蒙古大汗负责，同时，为了监督这些公爵到底听不听话，还派出一些叫做“巴思哈”监督的人员，但这只是一种只掌控大局的管理模式或者统治，一般的日常管理还是由俄罗斯公爵负责。蒙古人只顾在那里享受统治成果，当然就不谈不上什么“同化”能力了。

因此，蒙古人来了俄罗斯依然是俄罗斯，蒙古人走了俄罗斯还是俄罗斯，似乎除了当初战争的破坏很难留下什么痕迹。这就是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巨大不同，如同万马奔过草原，草原还是草原，被践踏过的草到第二年还会长起来的，但如果是农耕民族就大不同了，当犁铧划过草原，并播上种子，第二年草原上长出来的一定就不全是草了。

以野蛮征服而著称的蒙古人，1480年，乌格拉河对峙事件发生后开始撤退，这被看作是莫斯科公国的胜利。随后，伊凡和他的军队返回莫斯科庆祝，而阿黑麻汗（金帐汗国的第四十二任君主）在1481年初被昔班家族伊巴克汗所杀。在民族历史上，阿黑麻汗撤退作为所谓的“鞑靼之轭”（俄罗斯人对蒙古人统治时期的称谓）的结束，并认为它是蒙古帝国的逐渐衰落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在蒙古帝国的衰败里，人们不难发现，真正能够统治某一区域的，不是政治的，也不是军事的，而是文化的。文化，悄无声息，文质彬彬，它不举刀，也不滥杀，只是默默渗入人们的骨髓，等人们发现它的时候，自己的血液与形象以及思想与主张，已经不知不觉地变了。再狡猾的战术以及政治手段都是没有用的。这不是说蒙古人没有文化，而是文化与文化的不同。（文/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