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4 計奪“同年嫂”(現代故事)

計奪“同年嫂”(現代故事)

張山青確實時來運轉,前幾年去廣東打了幾年工,又以打工所得跑了幾趟生意,真是趟趟盈利,次次賺錢。他如今已在鄉信用社存了個令人羨慕的六位數,這在偏僻閉塞的巖山鄉算得上是鳳毛麟角了,你說他風光不風光?他惹人豔羨的還絕不僅僅在此,他更有一位貌賽天仙,讓人愛得做夢,想得流口水的老婆肖雅琴。肖雅琴今年二十六歲,兩根烏黑的辮子拖到屁股上,皮膚粉嫩白皙,牙齒潔白整齊,一雙會說話的丹鳳眼,如果看你一眼,會叫你全身都發軟。她身材苗條,身上的凹凸起伏都向著迷人醉人的方向生長,好像是天上那位掌管人間美醜的神仙故意在捉弄凡人的情感,硬要在這偏僻的山鄉安插這麼一朵鮮花,讓這山裡的男人都欲瘋欲癲。肖雅琴不單貌若天仙,更會操勞打算。因為有了肖雅琴這個能幹的賢內助,他張山青才得有這麼寬裕富足,讓人嫉妒。全村人只要三五個湊在一起,沒有不提他張山青的,而提到張山青又沒有不誇他老婆肖雅琴了不起的。因為前幾年張山青外出打工跑生意,無一不是肖雅琴的主意。肖雅琴高中文化,又酷愛看書報,所以知識面廣,信息靈通,出個點子,沒有不靈不準的。張山青儘管脾氣比牛還犟,卻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言聽計從,一切聽她調遣。因此,他家的紅火興旺,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家的興旺富裕,老婆的漂亮能幹,把整個村裡人都羨慕得要死,眼紅得不得了,尤其是張山青那個同年老庚李延峰更是妒火熊熊。李延峰今年三十歲,高瘦身材,生得獐頭鼠目,一副奸詐相,因他腦子靈,會想歪主意、鬼點子賺錢,家境也不錯,只是與張山青比起來,還差那麼一截兒。拿他自己的話說,差就差在沒有肖雅琴這麼一個好老婆。他的那個黃臉婆,要人材沒人材,要肚才沒肚才,純粹是塊行屍走肉。他存心要整垮張山青,將肖雅琴弄到自己手中,和他睡一個被窩,做他的如意夫人。而對張山青嘛,他早就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顧的。只要肖雅琴成了他的人,要不了幾年光景,他李延峰就可大發特發而超過張山青,巖山村的首富便不再姓張而姓李了。

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他李延峰自有辦法,最先做的自然是搬掉絆腳石———和他那個黃臉婆離婚。另一方面他又使出渾身解數,千方百計討好肖雅琴,向她大獻殷勤,討其歡心。他無時無刻不睜著眼睛,豎著耳朵,探聽張山青的行蹤。只要張山青一離家,前腳走,他後腳便到,不是向肖雅琴問寒問暖,就是幫著幹這幹那,儼然是張山青第二。

肖雅琴很美,又是個工於心計、八面玲瓏的王熙鳳似的人物,早看出了李延峰不安好心,只是礙著同是一村人,又與自己的男人是同年老庚這個分上,才與他周旋。張山青不在家,你要來便來唄,你要開玩笑你就開唄,你要幫做事,你就盡力做唄,只要你的牛力氣肯使,她都歡迎。這樣肯賣力氣又不要工錢的白勞力,到哪裡去找啊!她只堅持一條:嚴守自己的陣地,不同他亂來。

這天,張山青為了給遠在縣城的二叔父祝壽,很早便出了家門。李延峰那兔子耳朵不知在哪裡聽到的消息,張山青剛一離家,他就及時地趕來填補了空缺。見肖雅琴正拿著長扁擔準備去挑水,他馬上走過去搶著扁擔,語帶柔情地說:

“同年嫂———啊,我喊錯了,你年齡比我小,應喊妹妹———

“琴妹妹,還是我給你去挑吧,你三寸金蓮,腰如細柳,怎麼受得了啊!快把扁擔給我,我去挑,我去挑。”說著在搶扁擔的當兒,順手就在她的肥臀上捏了一把。

肖雅琴這下有點窩火了,因為李延峰以前來家,還只是口頭帶腥,從不動手動腳,今天竟膽大妄為,敢動手了,發展下去……她不敢想了,為了不拂他的面子,還是很委婉地說:

“我說同年哥,你怎麼亂來?如果山青也去捏你老婆的屁股,你將怎麼想?”

李延峰不但不感到羞愧難為情,反而厚顏無恥地說:“莫說他去捏我老婆的屁股,就是我老婆給他睡都可以。”

肖雅琴知道他話中的意思,這下動怒了,說:“混賬,竟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來,你給我滾!滾!”豈知李延峰非但不滾,反而跪下去緊緊箍著她的腿,抬眼望著近乎哀求地說:“琴琴,你知道你有多美,多漂亮,多能幹嗎?我都快被你想死了啊!”在異性的如此抱箍下,又聽著這樣動人情感的甜言蜜語,即使石頭人也會軟化,一股激情在肖雅琴的心底湧起,像電流一樣傳遍全身。她情不自禁地想彎下腰去將他扶起來,但轉念一想:不行,絕對不行!理智告訴她,這樣做,跪在地上的李延峰將會得寸進尺,後果不堪設想,她將被他拖進情感的深淵,她將對不起同床共枕的丈夫山青。

她用力掙脫了李延峰的糾纏,氣憤而理智地氣他、譏諷他、搶白他:

“你真是黃鼠狼想吃天鵝肉,你有幾個錢?就花心了!你有張山青錢多存款多嗎?你那點稀粥錢,就想勾引他老婆?白日做夢!”李延峰想不到肖雅琴會以錢來壓勢,他被她搶白、諷刺得無地自容,耷拉著腦袋,只得灰溜溜地走了。他走過山彎,轉過身去,臉朝著肖雅琴家,恨恨地跺著腳說:

“肖雅琴,走著瞧,我要叫你家窮得叮噹響,我要叫你乖乖地睡到我床上來,任我捏任我摸!”

自此之後,李延峰時時刻刻都在謀劃著怎樣整垮張山青的主意。

巖山村有一股風氣,只要有時間,男女老少都喜歡玩牌打麻將,有的還動真格的———賭錢,彷彿不賭點錢,玩牌打麻將就不夠味,不刺激。張山青時不時也常來賭幾手。李延峰想,就從這裡開刀,你張山青就是有家資百萬,我也能叫你變成窮光蛋!

當晚,他就串了幾家門,邀了平日幾個相好的賭友,密謀策劃到深夜,商議了怎樣利用麻將“宰殺”張山青的方式方法,並約定:宰得他的錢幾個人均分。

李延峰雖然幾天前在張山青家主演了那場尷尬的風流戲,被肖雅琴諷刺搶白得無地自容,至今還懷恨在心,但為了實施他的報復計劃,還是得厚著臉皮到她家去喊張山青———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因為他張山青不到麻將桌邊來,任憑你本領再大,也宰不了他。萬般無奈,只得去喊他。但走到路上,他又一想,這次是設下圈套宰他的錢,絕不能露半點破綻,還是喊他不得,一定要像往常一樣,讓他自己走到桌邊來,這樣即使他輸得精光,也無怨處。不能去喊,只能引誘,對,只能引誘,讓他自動上鉤。

這些天來,村裡人玩牌打麻將的老巢———原生產隊的會議室,玩聲碰聲歡叫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響,原來不太來的人也被吸引來了。從這裡路過的,也忍不住踏進腳來圍著看,場面煞是熱鬧。圍觀的人多,玩牌打麻將的人勁頭也就更高更足了。四張桌子——兩桌玩牌兩桌打麻將,天天座無虛席。

人越聚越多,賭注也越下越大,贏了的,手舞足蹈,輸了的,唉聲嘆氣,一片嘈雜景象。

賭徒們正在興頭上,不知誰發現了張山青也不聲不響站在人後頭觀看,馬上喊:

“山青,來,來來,你是我們巖山村的大富翁,站著看什麼?快來幹幾盤,動真格的——賭錢!”

張山青笑了笑說:“我看了你們好久,早知道你們是在賭錢。”

李延峰見久盼的張山青終於到場了,喜從天降,不失時機地激他:

“山青老庚,你敢不敢,今天我們幾個來賭場大的?”

張山青一貫好強,說:

“怎麼不敢,賭多少?”

李延峰說:“你是富翁,賭多少由你定,我們捨命陪君子!”

“好吧,每局賭一千,輸了可別後悔!”張山青想:賭大的賭多的正合我意,你們幾個的家底和賭技我還不知道?而且自己在外面做生意時,也常與人賭。賭,對自己來說是輕車熟路,雖然在賭場上有時也難免敗北,但贏的時候還是居多。自己是見過大世面大陣場的人,難道還怕了你們幾個鄉巴佬不成?更何況,自己在鄉信用社的保險櫃裡,硬穩穩地睡著個六位數哩!看你們有幾分能耐,賭得幾個回合?他大模大樣地坐到了李延峰對面有人給他讓出的座位上。

麻將被幾雙大手唏裡嘩啦地攪和了一陣,接著便是碼子,取子,搏殺,隨後,便好戲連臺:自摸,一條龍,槓上開花,接連不斷,好不緊張,好不熱鬧。因為張山青這一桌賭注下得最高,最刺激,其他幾桌的人乾脆不賭了,都圍過來嗅他們的衣領,攀肩膀觀看,助威,湊熱鬧,看他們幾個究竟誰高誰低,誰勝誰負?

開始幾盤,張山青和李延峰幾人旗鼓相當,各有勝負,可是後來,不利局面就慢慢向張山青傾斜,賭到晚上十二點,張山青整整輸了六千,這是他第一次慘敗。

收場了,該各自回家睡覺了,張山青不好意思地站起來,攤開兩手,說:

“沒帶錢怎麼辦?我前幾天到縣城二叔家,今天剛回來,只是想來看看,沒作準備,想不到……”

李延峰顯得很是大方,說:

“你是我們巖山村的大富翁,我們難道信不過你?打個欠條,明天給。”

張山青給他們打了個六千元錢的欠條,回到家裡,很是納悶:今天怎麼了?輸得這樣慘?這是他玩牌打麻將以來還未曾有過的事。他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準備明天再去與他們幾個大賭一場,不將損失撈回來,誓不罷休!

第二天,他瞞著老婆肖雅琴,一早便去鄉信用社取了三萬元,準備今天與李延峰決一雌雄。

等他取款回來的時候,李延峰他們幾個早已坐好,陣容不減昨天。張山青將昨晚欠的幾千元如數付了。手上有錢,口氣自然天大,說:

“今天翻番,每注兩千。願賭者就來。”

李延峰心中暗喜:還要加碼,你將垮得更快,嘴上卻說:“兩千就兩千,我昨天說了,捨命陪君子。我若輸了,當家產,賣土地也不欠這個錢。”

其他幾個齊聲附和,都願用家財房子來賭。

又開始搏殺。頭幾局,張山青贏了兩次,扳回四千元。繼續打下去,他又開始輸、輸,手氣總是不見好轉,等到下午四點鐘,他已將剩下的二萬四千元全部輸光。他越輸越氣,越氣越輸,午夜收場時,又打下了欠賭債二萬八千元的欠條。那麼這兩天,僅僅這兩天,他就輸掉了五萬八千元。這下他懊惱了,後悔了,五萬八千元,可是他全部存款的三分之一多呀!他要幾年才能掙回來啊!但他並不想就此收手,他還想贏回來,他還要賭下去,哪裡跌倒必須在哪裡爬起來,哪裡失去的,得從哪裡掙回來。賭場上輸也容易,贏也容易。前兩天手氣背,說不定明天趙公元帥降臨,給他一個好運氣呢!古人不是有詩云: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嗎?對他老婆肖雅琴,昨天是不想告訴她,今天是輸得太多,不敢告訴她。他要繼續瞞著她,等贏了錢再告訴她,給她一個驚喜。

第二天一早,他又去了信用社,將全部存款取了出來,只留下8元守存摺。“8”就是發,俗話說:要想發,莫離八。存摺上留下這個“8”,會讓他從頭髮起來。

哪知,他的這個如意算盤並不如意,趙公元帥也不降臨。這天,他將全部取來的九萬元錢又輸得精光。他哪裡知道,李延峰串通了他的幾個賭友,在聯手抬他的轎子,宰他這個豬玀。他們每晚收場之後,還要到李延峰家去瓜分贏得他的錢,並商量第二天又怎樣宰他。他們約好的一個手勢,一聲咳嗽,一個眼色,鼻子幾聳,嘴唇幾咧,都是一個暗號。他被矇在鼓裡,全然不知,渾然不覺,他如不輸,那才怪呢!

他在信用社的存款全部輸光,幾年辛勞全打水漂,張山青痛不欲生,到這時他才意識到受了李延峰幾個的愚弄,但為時已晚。他們幾個是一幫子,自己又沒抓住什麼把柄,只有打落牙齒往肚裡吞。他對不起愛妻肖雅琴,他不該瞞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瞞著她。這些錢,有她的一半操勞,一半心血啊!他一邊往家裡走,一邊不停地打自己的耳光,捶自己的腦殼:豬玀,豬玀,該死的豬玀,愚蠢的豬玀!他不想活了,他要向肖雅琴請罪,如果肖雅琴不能寬容,他就去死。

他跌跌撞撞回到家裡,無力地敲了下門。肖雅琴拉亮電燈,起床開了門。她睡眼惺鬆,全沒注意到男人的異常表情,上床又去睡了。張山青一下撲到床前,跪了下去,放聲大哭:

“雅琴,我對不起你啊!你打我罵我吧!”

肖雅琴驚得翻身坐了起來,問:

“你今夜怎麼了?”

張山青痛不欲生,哭得更傷心了。他一邊哭,一邊把這兩天與李延峰幾個賭博的情況全講了出來。最後說:“雅琴,你如不能寬容我,我就去死!我只有死啊!”

肖雅琴一聽,不啻一聲霹靂,震得她暈頭轉向,差點昏了過去。幾年心血,幾年操勞,全被他付之東流,她哪有不傷心的?但她畢竟是有點知識的女性,更是不同凡響的女性。她知道這事全是因她而引起,也看到了李延峰的險惡用心。她不但不責怪他,反而安慰他,說:

“你傷什麼心,不就是十幾萬元錢麼?沒有這十幾萬元錢,我們不是也要過日子?你只要不再與他來往,一切聽我的,我自有辦法。”

第二天起床之後,肖雅琴在書櫃裡翻出幾本雜誌和兩張報紙,仔細看了一遍,然後對張山青說:“山青,我明天要到外面去幾天,需要一千元錢,你存摺上十元錢都沒有了,我今天回孃家去借點錢來,你好好在家守屋,再不要和李延峰來往,也不要與他慪氣,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張山青有錯在身,望著賢淑的妻子,淚眼汪汪的只是頻頻點頭。

過了五天,肖雅琴從外面風塵僕僕地回來了。她帶回了一副高科技麻將和兩副新式藥水撲克。這兩種娛樂品單從外表看,你看不出它與平日所玩的撲克麻將有什麼兩樣,但當你掌握了它的奧秘,不管幾方手中的牌或麻將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肖雅琴將這些奧秘都告訴了丈夫,兩口子當晚就演習了幾次,確實神奇無比。這兩種娛樂品如果拿去與人賭博,自然是勝券在握,百戰百勝。那麼要贏回李延峰詐去的十幾萬元錢,也自然是易如反掌了。張山青瞭解了愛妻的意圖後,那個高興勁呀,對妻子的那種愛呀,真是無法形容,無可比擬。他忘乎所以,走上去緊緊地抱著妻子,朝她的臉上,脖子上狠狠地親著,他一邊親,一邊深情地說:

“琴,你是我所見到的天底下最好,最賢,最聰明的妻子,我用什麼來報答你啊?”

肖雅琴輕輕地推開他的熱擁,說:

“報答什麼呀,兩口子,就是一個人呀,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說,錢還沒有贏回來呢!”

當晚兩口子又計議到深夜。

第二天,張山青又到了玩牌打麻將的老地方——原生產隊會議室。這是他值得詛咒的地方,就是在這裡,使他從一個富人變成了窮光蛋。

見他來了,有的稍許向他點了點頭,有的佯裝沒看見,有的愛理不理。他看出,自己的身價,因為沒了錢,已是一落千丈。他深刻體會到這世態的炎涼和人情的冷暖;深切痛悔自己當時的輕浮和莽撞。他用十幾萬元錢,買到的就是這個教訓。

正在玩牌的向田成忍不住喊了他一句:

“張山青,你輸了,好幾天沒來了,你還敢賭嗎?”

他無言以對,只是傻傻的站在那裡,像個呆子。見他這副落魄樣,不知是誰說了句俏皮話:“哼,張山青,他現在哪還敢賭,沒錢了!要賭,只有拿他那個漂亮老婆一賭了!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有人說他只有拿他那個漂亮老婆來賭,對他愛理不理的李延峰一下子來神了,說:“山青老庚,你真用老婆來賭嗎?你如果用肖雅琴作賭注,我們再和你賭幾盤。”

張山青氣得直打哆嗦,這就是以前和自己玩得最好的同年老庚,不知他們用什麼詭計贏去了自己的全部錢財,現在又在打自己老婆的主意了。他全身打顫,血往上湧,恨不得撲上去一刀捅了他。但想到妻子的囑咐,又忍下了。他顯得無所謂,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說:

“我反正財也空了,人也要空了,肖雅琴說我不走正路,現在成了個窮光蛋,天天與我慪氣吵架鬧離婚。我窮了,她反正是遲早要走的,賭老婆就賭老婆。不過我還得回去問問她。如果她同意,我就回來回個信,不同意,這老婆就賭不成。因為腳生在她身上,她不肯走也枉然。”

李延峰想:他說的也有道理。肖雅琴這美人只愛錢,誰有錢就愛誰跟誰。自己前次在她家演那場風流戲向她求愛時,她罵的就是自己沒有張山青錢多存款多,而遭她拒絕。現在眼前這個張山青已是窮光蛋一個,而自己呢,原來的家底加上“宰殺”張山青分得的幾萬元,存摺上現在已上了十多萬元,巖山村的第一富戶已非老子莫屬了。這一次只要張山青果真拿肖雅琴來作賭注,老子只要將前面的手法和賭友們再用一次,這肖雅琴不就成了我的人嗎!想到肖雅琴的美,想到肖雅琴白嫩的胴體,李延峰暗自笑了,說:

“好吧,你去問她,越快越好。”

約摸過了個把鐘頭,張山青回來了,說:

“肖雅琴答應我用她作賭注,不過她有兩個條件。”

“兩個什麼條件?”李延峰急不可耐,“你快說吧!”

“第一條,必須到我家去賭,這是她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丈夫拿妻子作賭注,這是亙古以來未曾有過的事,太丟人了,這裡人太多太雜,她不好意思來,雖然窮了,還要給自己留點面子。我家裡麻將撲克都有,而且全是新的。所以她要求到我家裡去賭。”

“這容易,好辦,好辦,我們去,我們去。”在這裡參賭的人都異口同聲地說,“第二條呢?”

張山青遲疑了一下,好像難於啟齒,最後還是說:“第二條嘛,肖雅琴問:她值多少賭資?也就是說,她值多少錢?給她定個價。”

張山青的話音剛落,就引來幾聲難聽的笑聲,是苦笑,冷笑,還是譏笑或嘲笑,都不得而知,只有笑者自己知道。笑聲過後是一陣沉默。

過了很久,不知是誰說了句:“給她定一萬吧。”有人開了頭,隨後就像炸了鍋,有說定二萬的,有說定五千的,有說三萬的,吵吵嚷嚷,莫衷一是,最高定價是三萬。

張山青痛苦極了,要不是他的輕浮與莽撞,怎麼會今天拿自己心愛的老婆到這裡來受這種侮辱丟這種醜啊!他突然大叫一聲:“不說了,都不說了!是我鑄就的大錯,害慘害苦了她。事到如今,我就直說吧,肖雅琴說,她要算賭資就十五萬元,誰能承認這個價她不管我和誰賭她都同意。她說,能出這個價的就不是一般人家和一般人品,誰贏了,她就跟誰走。沒有人出這個價就拉倒,不賭了。”

這下場面又沉靜了,原來那些報價猶如山麻雀嘰嘰喳喳叫的人現在都噤若寒蟬,又是好一陣沉默。

李延峰突然站起來,像是下了最大的決心,說:“十五萬元就十五萬元,可不能後悔啊!必須寫下賭約!”

“寫賭約?不寫可以吧,我們說話是算數的。”張山青說。

“不行,必須寫下賭約!”

“好吧,那就寫個賭約。”張山青顯得無可奈何地說,“我沒有辦法,這是孤注一擲了。那,賭約就在這裡寫嗎?”

“不行。在你家裡賭,就到你家裡去寫,而且要肖雅琴寫———這是賭她,要她一百個願意。賭約是她寫的,就不怕她不認賬了。她是高中生,能夠寫。”

張山青聽了李延峰的話,心裡想:好惡毒的主意,好歹毒的心啊!

一行人都朝張山青家擁去。

張山青搬來桌子、椅子和凳子,在中堂屋擺好———這裡就是決定他妻子何去何從的“戰場”。他又拿來肖雅琴買回的麻將,喊著李延峰說:“請吧,老庚。”

“不,慢點。”李延峰說,“前面說的,你難道忘了?還要肖雅琴寫賭約呢!我還要當面問問她,你把她喊到堂屋來。”

肖雅琴被喊來了,雖不施粉黛,卻臉似桃花亭亭玉立。她似很不理解地問:

“你們賭就賭,喊我幹什麼呀?”

李延峰看著他日思夜想的美人就站在前面,眼睛都看得發直了,但當著這麼多人,又不敢放肆,只是問:

“雅琴,山青老庚說你願做他的賭注,誰贏了他,你就跟誰走,是真的嗎?”

“是的。”

“是你自願的嗎?”李延峰又追問一句。

“是自願的,不自願又有什麼辦法?他成了窮光蛋,誰願跟他過這種窮日子?我可不願意。他最後再賭一次,憑天公斷,看我和他還有沒有夫妻緣分?今天他再輸了,我和他的緣分也就斷了。誰願下十五萬元賭注和他賭,誰贏了我就跟誰走。這也是緣分,我絕不反悔。因為這是上天的裁決。”

她說得十分有理又帶點悽惋,李延峰沒有看到有詐,便說:

“你是高中生,你把賭約寫好,我押十五萬元賭注和他賭。”

“你的賭資帶來了嗎?”肖雅琴問。

“沒帶來———我這就去取。還欠一點,我去借也要湊足這個數。”

肖雅琴向他嫣然一笑說:“那你去拿錢吧,我寫賭約。你的錢拿來了,我的賭約也寫好了。”

“就這樣,一言為定。”李延峰說著站起來朝他的幾個賭友招了下手,說:“你們也回去一趟,幫我湊點錢。”

李延峰將幾個賭友邀到家裡,如此這般又計議了一番,他決定此次與張山青只賭一盤,暗號照舊。因為他知道肖雅琴厲害,暗號用多用久了怕她看出破綻,翻前面的案,那將不可收拾。他向賭友許諾,這次幫助他賭贏了,每人重酬一萬元。並囑咐幾個賭友,雖只賭一盤,卻是至關重要的一盤。贏了,可以保住十五萬元賭資,又可得到一個朝思暮想的美人;輸了,可是十五萬元人民幣呀!這在偏僻的山鄉,單靠硬硬的勞動,十年也掙不回來。所以只能贏,不能輸。請他們利用暗號,與他好好配合,不能露半點破綻。

兩個鐘頭之後,李延峰用小提袋提著十五萬元現金與幾個賭友趕來了。肖雅琴的一式兩份賭約也寫好了。李延峰接過一看:

賭約

張山青願以妻子肖雅琴為賭注與李延峰押現金壹拾伍萬元相賭。均為自願,輸了無怨,絕不反悔。立此為據。

李延峰將賭約看完,對張山青說:“可以,我同意。但有一點我必須先申明:今天只賭一盤,以此一盤分勝負,你同意嗎?”

張山青心中暗喜,說:“同意。”

李延峰拿來印油,四人都按下了鮮紅的左手大拇指印。張山青,李延峰各拿一份。

破天荒的鉅款賭妻大戰就要開始了,賭博雙方的心都像被一根無形的線吊到了嗓子口,咚咚咚跳得人格外發慌,四月的南方並不寒冷,但立賭雙方的手腳都在輕輕打顫。小小的一張賭約,對於張山青,維繫著一個賢淑美麗妻子的去留。對於李延峰,則關係到十五萬鉅款的得失,叫他們雙方怎不萬分緊張呢?

賭博開始了。堂屋裡的空氣像要凝固了,沒有一人作聲。因為有肖雅琴站在旁邊看著督戰,李延峰安排的兩個用暗號相助的賭友已失去了往日的靈巧,與他的配合也不大協調,不利的陰影在向李延峰這方慢慢飄移。張山青呢?因為有肖雅琴在場,就好像有了主心骨,腰桿更硬了,腦子更靈了,更使他有恃無恐的是所用麻將是肖雅琴從外面買回的高科技產品,因為它與普通所用麻將酷似,狡詐的李延峰竟被矇在鼓裡,一點也沒有察覺。加上幾天來兩口子晚上的演練實習,張山青的使用技巧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藉助特製透視鏡的作用,在今天的這場賭博激戰中,張山青縱橫馳騁如入無人之境,把個李延峰和他的幾個賭友遠遠地撂在後面。激戰不久他就來了個槓上開花,接著又連坐五莊,和了個滿貫。賭得個李延峰眼花繚亂,目瞪口呆。“贏了,贏了,我大大的贏了!”

張山青在心裡呼喊。但他的欣喜若狂在表面上並沒有顯露,只是很冷靜地望著李延峰,說:

“延峰老庚,是我贏了嗎?”

李延峰無可奈何,苦笑著說:

“是你贏了,我輸了。”

張山青伸手將李延峰放在身邊桌面上的賭注———那隻內裝十五萬元鉅款的小提袋提了過來,說:“老庚,按照賭約,你這袋中的錢全歸我了,也算是完璧歸趙吧!”

李延峰的臉由白到紅,由紅到紫,嘴唇哆嗦著,說:“你,你,連袋拿去吧———裡面,整、整整十五萬元。”

肖雅琴走過來搶過張山青手中的小提袋,說:“山青,多餘的錢我們不要,只要屬於我們的那十四萬八千元。退他二千元。”說著她拉開了袋口,拿出錢來……

李延峰眼睛直直地望著她,彷彿剛才才認識她似的,發覺她除了迷人的美,還是那樣的高尚。

肖雅琴從提袋中拿出十四萬八千元,走進房裡收好,又從廚房端出一盆早已燒好的炭火,放在中堂前面的空坪裡,喊著丈夫張山青說:

“山青,賭博是萬惡之源,這次對你有切膚之痛,害得我們差點傾家蕩產,夫妻分離,從此以後,你再也不要賭了,以此次為戒……”

張山青把剛才用的麻將、骰子等都拿來了,肖雅琴話一說完,他就把它們全部都倒向了熊熊燃著的火盆裡,又在上面放了很厚的木炭。不大一會兒,這盆火便越燒越大,越燒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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