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餘明，這是兩千塊錢，是我姐這個月給浩浩的撫養費。”小舅子姜安站在餘明家門口，兩層樓房在雨後沖刷地格外清晰。
哦，不，是前小舅子，因為餘明和他的姐姐姜珊三個月前已經離婚了。
“呵！連撫養費都要你來送了？姜珊是怎麼了？兩千塊錢掙得這麼辛苦啊？連看兒子的時間都沒有了？”餘明冷哼。
想當初，她老是覺得自己看孩子辛苦，掙錢容易。現在，知道難處了吧！
對面的姜安一反往常的暴躁，一言不發準備離開。
“問你話呢！好歹也是你前姐夫呢！啞巴了？我和你姐的事情你又不是不清楚！發發脾氣就算了！我是想讓她知難而退！”餘明拉住要走的姜安，沒好氣道。
“說啊！你姐呢！”餘明見對面沒聲音，再次發問，“她去哪兒了？”
姜安突然扭頭，“她死了。”
餘明覺得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說什麼呢？”
姜安又不說話了，繼續往回走。
“死了？！那我去看看她，給她掃掃墓？”餘明在背後嗤笑。
姜安頭也不回，只留下一句，“不用了，我姐說看見你噁心。”
2
餘明摸了摸手裡的兩千塊錢，再看看遠去的姜安，他今天的背影完全不像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
“爸爸，是媽媽回來了嗎？”五歲的兒子從二樓窗戶上大聲問，“我看到舅舅了！”
餘明朝上吼道，“你媽沒來！她死了！”
說完，不顧樓上自己母親的嗔罵，大大咧咧回了屋。
餘明和姜珊結婚七年了，都說夫妻有七年之癢。沒想到，他們也在這分道揚鑣了。
餘明婚前是很喜歡姜珊的，這是朋友圈裡都知道的事情。
是啊！一米六三的個頭，瘦瘦高高的。膚白貌美，脾氣也好，誰不喜歡呢？
一群人追一個女神，拼的就是死皮賴臉。
送鮮花，送早餐，看流星雨，逛街，吃喝，餘明都是衝在最前面，頗有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感覺。
就這麼地，在餘明糖衣炮彈和狂轟濫炸下，姜珊很快就淪陷了。
朋友們都嘲笑餘明，“這是怎麼啦？姜珊給你下迷魂藥啦？”
連餘明的父母都又擔心又奇怪，擔心的是，老是遊戲人生的兒子真的能浪子回頭，好好過日子嗎？奇怪的是，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把兒子收拾得服服帖帖呢？
3
這些，在兩人婚後都有了答案。
不過短短一個月，姜珊迅速融入了餘明的家庭裡。做飯洗衣，樣樣順手。和餘明出去應酬，遊刃有餘，光彩照人。
上得廳堂，入得廚房，說得大概就是這樣了。
可這一切，都在兒子出生後，全變了。
自兒子出生一個月後起，姜珊像變了個人。神經兮兮，草木皆兵。孩子一哭，哪怕正在上廁所，都飛快站起來。孩子的吃喝拉撒，皆是親力親為。
“何必把自己搞那麼累？”餘明再次發出詢問，今天，他的老母親發脾氣了，質問為什麼姜珊不讓她碰孩子。
“你媽說什麼了？”姜珊冷冷問道，自從有了孩子，她好像有了火眼金睛，什麼都逃不過她的審視。
餘明有些尷尬，“我媽畢竟是孩子奶奶，哪有不讓奶奶抱孫子的啊？”
姜珊突然就發怒了，“沒說不讓她抱！可是她為什麼不聽我的，非要把孩子的頭豎起來呢？他才一個月！”
“豎起來怎麼了？孩子這樣高興！”餘明母親聽到聲音趕過來，滿臉怒氣，“明子就是我這麼帶過來的！”
“那縫衣針呢？！”姜珊沒有像往常一樣示弱，反駁道。
“什麼縫衣針？”餘明發問。
“你媽抱孩子的時候縫衣服，縫衣針隨手紮在圍裙上給忘了，差點扎入寶寶身上。”沒等餘明母親開口，姜珊快速回道。
餘明也被嚇了一跳，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是扎入寶寶腦袋裡，他又不會說話，根本不知道啊！
餘明回頭開始數落起母親的不是。母親聽了，惱羞成怒，“以後我不碰你孩子了好吧！明天我就回老家！”
餘明看著憤怒離去的母親，又回頭數落姜珊，“你看看你，也不給我媽留點面子！”
那晚，兩人又是一頓好吵。
4
餘明就是想不明白，本來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變就變了？
他已經夠體諒姜珊了，和父母吵架，他大多站在姜珊的立場，這還不夠嗎？不過是說她幾句，至於嗎？
以前善解人意的老婆，跑哪兒去了？
他明白，可能帶孩子太累了。可是，誰讓她自己非要這麼較真呢？孩子嘛，不就是磕磕絆絆才長大的嗎？
抱怨著，抱怨著，兩人的話越來越少。
自從有了孩子，姜珊就辭職在家，專職照顧孩子。
好！她累，難道自己就不累嗎？每天在單位裡累得像條狗，回來還要耐著性子哄著一家老小，天王老子也有顧不上的時候啊！姜珊也太不懂事了！
有同事看到餘明這樣，就開導他，“女人嘛，本來就是生孩子帶孩子的，不能太慣著！你一個加班，不就搪塞過去了嗎？”
餘明本來是不願意的，他愛姜珊，他也不想讓她自己去面對家庭的一切。所以，他儘量多多抽出時間陪她。他想，慢慢會好的吧！
可姜珊卻變本加厲了，一會兒讓自己抱孩子，一會兒讓自己衝奶粉，這些事情他真的搞不來啊！
結果的結果，餘明還是把自己老媽從老家請了回來，自己樂得清閒。
5
可沒讓他預料到，婆媳在一起，還真是慘不忍睹。
餘明回到家，自己母親就哭著撲上來。說姜珊沒良心，自己幫她帶孩子還不落好。
餘明忙安慰自己母親，“媽，您別傷心，我去說說她！”
到了屋子裡，姜珊像沒事人兒一樣，抱著孩子在輕輕哼唱。
“你還有沒有良心？我媽都哭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思在這哼歌兒！”餘明一進門就開吼。
孩子許是被嚇到了，“哇”的一聲哭起來了。
姜珊深呼吸，而後又邊晃邊安撫，“哦哦，寶寶乖，寶寶乖——”可是，孩子仍舊啼哭不已。
最後，姜珊都跟著哭起來。是真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不一會兒就滿臉淚水。可她仍舊沒有停止哄孩子。
那一秒，餘明有點心虛。
“到底怎麼回事？”餘明開口問。
姜珊終於回頭，“你媽非要給孩子把尿，孩子才多大，哭得不行！這根本就不行！”
餘明聽了，頭都大了，“我媽又不是沒帶過孩子，你就非要一天到晚相信網上那些條條框框嗎？”
姜珊聽了，突然扭過頭來，紅腫的眼睛定定看著餘明。最後，苦笑一聲，又繼續哄孩子。
不知怎麼地，餘明有點害怕這樣的姜珊。
6
因為疲憊所以想逃避，餘明開始用一些加班出差的藉口作擋箭牌，拒絕再準時準點回家了。
他一想到孩子的哭聲，姜珊的無理取鬧，還有母親的告狀，恨不得整天住在公司。
熬吧，熬吧，等孩子大了就好了。餘明總這樣想。
可他忘了，孩子也是人，是人就會生病。
這天晚上，餘明正在辦公室裡打發時間。一個小時前，他往家裡打過電話，說今天加班。
現在，他又接到了電話，電話裡說，孩子病了，他著急忙慌地往醫院趕。
“哎呦！還不是怪你，如果聽我的話順產，孩子身體就不會這麼差了。”還沒進病房，餘明就聽到母親的數落聲。
餘明忙進去，“媽！你別胡說了！當時孩子繞臍帶是誰也不想的。”
餘明母親見餘明來，趕緊問道，“你怎麼來了？累不累？吃東西了嗎？”
而後，又扭頭斥責姜珊，“孩子生病不正常嗎？搞得這麼興師動眾。”
餘明也聽不下去了，忙把母親打發回去，“媽，您回去吧！孩子有我和姜珊呢！”
最終，吵吵鬧鬧下，餘明的母親終於回家了。
餘明回過頭來正想詢問下兒子的病情，卻被姜珊一個冷漠的眼神震住，“你是在加班嗎？”
餘明，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7
這樣的婚姻狀況，維持下來是非常困難的。
餘明承認，自己有做錯的地方。可是，姜珊也有啊。這是個家，他不想一回去就面對烏煙瘴氣的氛圍，他快要受不了了。
這天，餘明再次晚歸。
自從上次兒子病後，姜珊就和他分房間睡了。說實話，餘明是有點竊喜的，孩子每天沒完沒了地吵夜，他實在是吃不消。
餘明從公司回來，看到姜珊臥室的燈還亮著。進去一看，兒子已經睡著了。只是姜珊，她呆呆地坐在窗邊，一言不發。
“怎麼了？”餘明走過去，擁住姜珊的肩膀。
姜珊沒有回答，但也沒有反抗。這讓餘明鬆了口氣，最近接二連三的爭吵，姜珊都十分牴觸他的觸碰。
餘明看著熟睡的兒子，一時興起，手就伸了過去。
“我弟弟打電話說我媽生病了，你抽空去看看，送點錢過去。”姜珊突然開口。
餘明瞬間沒了興致，敢情有求於自己才這樣啊。
“你那個弟弟自己太不爭氣！都這麼大了還吃老子的！”餘明沒好氣道，“連自己老子都養活不起……”
“啪”的一聲響，餘明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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