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國裁判文書網公佈一則刑事裁定書，引發法律人士關注。安徽蚌埠一名68歲老漢凌晨進入女鄰居的出租房屋中，用手伸進她的衣服裡摸其腰部進行猥褻。女鄰居被驚醒後，老漢離開。第二天，女鄰居報警。
此案經公安機關偵查後，檢察院以強制猥褻罪進行指控，但一審法院雖然認定了老漢有猥褻行為，卻以非法侵入住宅罪判處拘役五個月。案件判決後，檢察院進行了抗訴，認為已經構成強制猥褻犯罪的既遂。不過，最終中級人民法院還是裁定，裁定駁回抗訴，維持原判。
此案中，既有非法侵入住宅行為，又有強制猥褻的行為，為何不是數罪併罰？根據法律規定，強制猥褻罪重於非法侵入住宅罪，那麼法院選擇的是從一重處罰嗎？揚子晚報記者採訪了相關法律界人士。
睡覺感覺腰涼，一看是鄰居在摸她
從裁定書可知，2019年2月，安徽懷遠縣的李娟在家裡臥室帶孩子睡覺，突然感覺腰右側有點涼被驚醒，她翻身後看見鄰居王軍正在用手摸自己。李娟嚇得驚叫一聲，然後質問對方到底是怎麼進來的。王軍見對方醒來，將手縮了回去，說了一句“我走”，然後他就走了。
李娟的丈夫外出打工，自己帶孩子在這租房子住還沒幾天。事情發生後，她沒敢繼續在家睡覺，打電話讓親戚接去了。第二天，李娟報了警。
王軍今年68歲，他在被警方調查時供述，前一天去李娟家轉了一次，看她家的臥室在哪裡，準備晚上到她家摸摸她，調戲她一下。
當天凌晨3點左右醒來後，王軍穿上衣服帶著帽子就去了李娟家，用手將門推開後，進入臥室走到床邊，就伸手朝床上摸，但具體摸到身上哪個部位他也不清楚。他表示就是想摸摸，調戲一下，沒想和李娟發生性關係。
一審法院：是猥褻但屬於中止，判非法侵入住宅罪
2月26日，王軍因涉嫌非法侵入住宅罪被懷遠縣公安局刑事拘留，3月6日被懷遠縣人民檢察批准逮捕， 7月25日被懷遠縣人民法院取保候審。在這過程中，王軍與李娟達成諒解書，取得了她的諒解。
安徽省懷遠縣人民法院審理認為，王軍採取深夜非法進入住宅的方法實施了摸婦女腰的猥褻行為，其行為已構成非法侵入住宅罪。王軍在實施猥褻過程中主動放棄可以繼續實施猥褻的行為，成立犯罪中止，應當免除處罰。
王軍為了實施猥褻行為，深夜非法侵入他人住宅，其行為構成非法侵入住宅罪，應以非法侵入住宅罪定罪處罰，公訴機關指控的事實成立，罪名不能成立。被告人王軍當庭認罪，系初犯、偶犯，犯罪時年齡已滿六十五週歲，對被害人進行了賠償，取得了諒解，有酌定的從輕處罰情節。最終判決，王軍犯非法侵入住宅罪，判處拘役五個月。
檢察院抗訴：猥褻行為不屬於中止，法院定性量刑都錯誤
一審宣判後，懷遠縣檢察院進行了抗訴，蚌埠市檢察院支持了懷遠縣檢察院的抗訴意見。
檢察院認為，本案的行為不屬於中止，一審法院屬於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強制猥褻罪屬於行為犯，被告人王軍已經著手實施，就已經構成強制猥褻犯罪的既遂，一審認定龐某某的強制猥褻行為構成犯罪中止，
同時，檢察院還指出，本案中非法侵入住宅行為與猥褻行為構成手段與目的的牽連行為，應當按照擇一重罪處罰。而根據法律規定，強制猥褻罪重於非法侵入住宅罪，故一審適用法律錯誤，量刑不當。
中級人民法院裁定：駁回抗訴，維持原判。
安徽省蚌埠市中級人民法院也認為，強制猥褻罪重於非法侵入住宅罪。但覺得王軍實施的強制猥褻的犯罪情節相對較輕，剛剛接觸到被害人的身體就因被害人驚醒而放棄了犯罪，強制猥褻行為尚未完全展開。
相反，王軍為猥褻被害人，趁凌晨3時人們熟睡之機，非法闖入被害人的住宅，嚴重妨礙了被害人的居住安全與生活安寧，已完成了非法侵入住宅犯罪所要求的所有行為。
故就本案而言，王軍實施的非法侵入住宅罪的犯罪情節重於強制猥褻罪。一審以非法侵入住宅罪定罪處罰並無不當。最終裁定，駁回抗訴，維持原判。
律師觀點：中級人民法院定罪適當
江蘇冠文律師事務所陳豪律師在接受揚子晚報記者採訪時認為，安徽省蚌埠市中級人民法院以非法侵入住宅罪定罪處罰是適當的。
關於牽連犯的認定。一般認為，犯罪的手段行為或結果行為，與目的行為或原因行為分別觸犯了不同罪名的情況。即在犯罪行為可分為手段行為與目的行為時，如果手段行為與目的行為分別觸犯了不同的罪名便成立牽連犯。
本案中，非法侵入住宅的行為是手段行為，而在住宅內實施的其他犯罪行為則是目的行為，手段行為與目的行為之間具有牽連關係，按照牽連犯的處罰原則應該以從一重罪定罪處罰。
王軍實施了兩種行為，分別是非法侵入住宅和猥褻，但根據行為持續時間、行為方法、動作強度、被害人反應及造成的後果等因素，其猥褻情節顯著輕微。
不過，在客觀上，凌晨三點以非法目的侵入他人住宅並給他人造成心理上的壓迫，侵犯了法律所保護的他人住宅安寧權，可認定達到非法侵入住宅罪的定罪標準。在此情形下，二審法院其實已經選擇了從一重處罰。（涉及隱私，文中人物皆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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