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當其衝受到黑色星期五衝擊的，竟然是小BOSS趙家遇。
據說談崩了一個大項目，又惹惱了老頭子，從三十二樓直接貶到十一樓做一個小小的部門主管。導致這些悲劇發生的根源，據說是小BOSS被女朋友甩了，情緒欠佳，接二連三決策錯誤，使公司損失慘重。
莫紫曉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覺得自己已經離死期不遠了。
格子間裡已經有同事探過身子來問，“小BOSS的同學聚會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令這對金童玉女分道揚鑣？”
“呵呵呵。”莫紫曉乾笑。
“聽說陸小姐還甩了小BOSS一巴掌，令小BOSS傷心欲絕，是不是真的？”
“呵呵呵。”
“紫曉你和小BOSS是同學，沒有什麼內幕透露嗎？”
莫紫曉繼續幹笑，“呵呵呵。”
她扭過臉，內流滿面。
真相其實是莫紫曉在同學聚會上喝高了，以她的酒品也就是嚎幾首五音不全的兒歌，講幾個黃段子娛樂大眾。壞就壞在現場有另一個喝高的女同學，酒品和莫紫曉比起來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仰天長嘆一聲，“同學聚會上，拆散一對是一對。”
然後就見她痛哭流涕拉著一個男同學深情表白。
什麼叫感染力？什麼叫多米諾骨牌效應？各位同學很好地詮釋了這個詞語。這場同學聚會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中，同學們激情澎湃拉著手邊的人就表白。
很不幸，莫紫曉也被感染了。很不幸，她順手拉著的人是趙家遇。莫紫曉已經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只記得在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說之後，她用充斥著酒氣的性感嘴唇吻了趙家遇的嘴巴子。
人生，就是不停的巧合啊。
在這激情四射的時刻，趙家遇的女朋友，陸家大小姐出現了，捉住了她和他這對狗男女。莫紫曉私心以為自己是清白的，雖說這種清白跳進黃河也洗不出來。陸小姐當即抽了趙家遇一個大嘴巴子，咬牙切齒迸出兩個字——“分手！”
在這場事故中，唯一值得慶幸得是，陸小姐沒有給莫紫曉一嘴巴子。
感謝陸小姐！
莫紫曉沉浸在悲痛的回憶中不能自拔，冷不丁面前的，電話響起，辦公室秘書甜膩的聲音迴盪開來，“莫紫曉，請到主管辦公室來一趟。”
轟轟轟……莫紫曉感覺自己就像鐵軌上的小人兒，被疾馳而來的火車軋成了片兒。
來了，終於來了。
趙家遇遭貶，成為十一樓的銷售部A組主管，絕對不是巧合，因為莫紫曉，正是銷售部A組的小菜鳥。趙家遇，絕對是報仇來著的。
莫紫曉已經可以想見未來日子裡的淒涼！
她沒有因為是小Boss的同學佔到大便宜，反而因為是小Boss的同學惹了一身腥。
老天真是不公平啊！
2
懷著一顆忐忑之心覲見趙家遇，莫紫曉忽然覺得這樣不夠誠意，無法表達自己對“棒打鴛鴦”的內疚之情。走廊的垃圾桶裡正好丟了一束花，莫紫曉瞧著左右無人，一把抱在懷裡。走了兩步，又覺得區區一束花無法消除趙家遇的怨恨，於是溜到設計部的儲藏室偷了一捆荊棘。
沒錯，就是負荊請罪的荊。
莫紫曉就是這樣捧著花揹著荊棘，在一步一個腳印中醞釀出淚眼汪汪。
這樣的造型卻遭到了無情的恥笑。
趙家遇差點從椅子裡滾下來，在辨出莫紫曉的臉之後毫不留情說：“你以為裝成烏龜咱倆的恩怨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嗎？”
哼，見過站著走路的烏龜嗎？
莫紫曉臉上端出三分悔意四分愧意和三分誠意，“古有藺相如負荊請罪於廉頗，今有莫紫曉負荊請罪於趙家遇。”
趙家遇接過她送到眼皮子底下的鮮花，“莫紫曉，是廉頗負荊請罪於藺相如。”
“呃……”
“我百度一下。”莫紫曉拿出手機。她是質疑趙家遇的文化知識的，畢竟在學校裡，這個傢伙是不學無術、遊手好閒的典型富二代。結果這次度娘站在了趙家遇這邊。
在他越來越鄙夷的目光中，莫紫曉很有分寸地掌握了見風使舵的技術，“哇，不愧是趙主管，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我等自愧不如。”
“莫紫曉你說這些話不覺得虛偽嗎？”
“呵呵呵，有那麼點。”
趙家遇順手把花插在花瓶裡，十分嫌棄，“最討厭香檳玫瑰了……”
莫紫曉眼皮子一抽，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法國花田培育的價格昂貴的香檳玫瑰！嗚嗚嗚，應該拿去花店賣掉賺一筆的……道歉的話，隨便買束黃菊花就好了。
“要不給你換成其他花種？”小心翼翼試探。
“不用了。”趙家遇忽然前所未有的豁達，撩起眼皮掃了一眼某人背上橫七豎八的荊棘，“看在你這麼誠心誠意的份上，看在我們多年校友的份上，我給你將功贖罪的機會。”
莫紫曉幾乎熱淚盈眶，終於避開了被公報私仇掃地出門的結局。
“陸凝是我父親心中標準的大家閨秀，品行端正，賢良淑德。而我在父親心中，是不學無術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
莫紫曉望天：是在所有人心中哦。
“所以我同陸凝的分手，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一定是我錯……”說到這裡趙家遇瞅了一眼罪魁禍首，“你有選擇，一是幫我追回陸凝，二是找出一個比陸凝更標準的大家閨秀。”
莫紫曉私心以為，第二個選擇難度更大。她在公司見過陸凝幾次，天啊，世界上再沒有比陸凝更端莊大氣的女人了，活脫脫就是《甄嬛傳》的眉莊姐姐啊。
戳手指，“你不是自稱少女殺手？可以自己把陸凝追回來啊，反正你有泡妞七十二計。”
趙家遇豎起食指輕輕搖，“NONONO，我一向沒有吃回頭草的習慣，哪裡提得起興趣？在父親的怒火平息之前，你就先調過來實行這項追凝大計。”瞧著她似乎不是很上心，他奸笑，補充一句，“若是計劃失敗，莫紫曉你就等著收拾包袱滾蛋。”
莫紫曉嘴巴一抽，差點背過氣。
“對了，忘記提醒你一事兒，以後不要用檸檬味的唇膏，味道怪怪的。”
我靠！莫紫曉咬牙切齒，“沒有以後。”
“還有，趕緊把設計部的荊棘還回去，他們剛剛報到保安部說失竊了。”
莫紫曉腳下一滑，腦門在牆上磕了個包。
趙家遇不僅沒有扶她，還笑得前俯後仰，“莫紫曉，你還是和在學校裡一樣二。”
“……”
3
若是追男人，莫紫曉還能拿出幾招，可是追女人，她真沒有什麼經驗。絞盡腦汁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頂著熊貓眼在茶餐廳用早點，赫然看到報紙上的大標題“趙氏集團太子爺和同性男友共遊不夜城”。
莫紫曉一時以為自己沒有睡醒。旁邊分明有配圖，衣著光鮮的趙家遇和一個手捧鮮花的斯文男子，二人交頭接耳，舉止親密。認識趙家遇這麼久，莫紫曉知道他的些許習慣，比如約會之前定將自己精心打扮一番。
她口中的牛奶呈直線狀噴了出來。
這個消息使公司籠罩在神秘的氣氛中，員工幾乎人手一份這期娛樂報。但深知此等謠言威懾力之大，輕易不敢交流，便見到處是眼神的刀光劍影。
“小Boss真是那個嗎？”
“細細一想，似乎言行舉止有點娘。”
“委屈了陸小姐這麼長時間。”
“莫紫曉和小Boss同窗四年之久，沒有發現端倪嗎？”
於是乎，眾人的眼光齊刷刷看向莫紫曉。她覺得這樣一個複雜的問題很難用眼神表達出來，小心翼翼措辭，“也許是趙家遇隱藏得深……”她知道自己一向運氣不好，沒想到差到這等程度，最後一個字節剛剛吐出，頭頂忽然投下一片陰暗。
聚在一起的同事識相地散開。
莫紫曉擠出笑容抬起臉，趙家遇神情不善，臉色陰沉，十足殺人架勢。莫紫曉是可以理解的，多年隱藏於地下的，不被世人認同的戀情大白於天下，此後不知受到多少輿論壓力，自然高興不起來。
“莫紫曉，你是不是想死？”
她解釋，“其實我沒有詆譭你的意思，我是新時代女性，思想走在潮流前端……”話沒有說完，整個人已經離地，趙家遇將她攔腰扛在肩頭，一路展覽，最後丟進他的辦公室。
一點不憐香惜玉，莫紫曉屁股著地。
趙家遇扯松領帶，手指幾乎點到她的鼻頭，“莫紫曉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還是腦子進水了？”
緊接著，那束香檳玫瑰摔到她臉上，有一張卡片跟著掉出來，上書：晚上八點，不夜城不見不散。
“我趙家遇第一次被耍得團團轉，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毫不懷疑，下一秒，他會掐死她。
莫紫曉恍然大悟，吞了下口水，笑得想哭，“其實，這是個誤會……”
坦白從寬，下場應該會比現在這種情況好一點吧？
誰能想到垃圾桶撿來的玫瑰中有邀約的卡片？誰能想到自傲的趙家遇會去赴約？誰能想到對方是個肖似小受的男人？誰能想到正好被媒體拍到？
“所以說……”趙家遇的眼睛越眯越小，就像某些個殺手動手之前的神態，“你用一束垃圾桶裡撿來的、被丟棄的玫瑰打發了我，還順便給我製造了一堆爛攤子。莫紫曉，你說我總結的對不對？”
“對……”但為什麼有種被逼著承認的趕腳？
趙家遇已經在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抖了抖，“你說你，追回陸凝已經不容易，你還要給自己增加收拾這樣一個爛攤子的負擔，我真為你的未來堪憂啊。”
就這樣，為趙家遇闢謠，成為莫紫曉的又一個任務。
下班的時候，趙家遇從她身邊走過，又倒回來，敲她桌面。她正在奮筆疾書，頭也沒抬，但認得趙家遇的手指。二世祖的手指永遠修長潔白，除去方向盤沒有握過其他。
“莫紫曉，晚上請我吃飯。”
她手裡的筆一使勁，在紙上劃出長長一筆。
4
並不是莫紫曉摳門，趙家遇生來不懂“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他有用餐禮儀，提倡少而精，被家中大廚養刁了嘴，張口點的都是精髓，比如魚眼睛、驢唇、雞舌、蟹黃、菜心……趙家遇每說一個菜名，莫紫曉就下意識按住錢包。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張邀約卡片死了多少腦細胞？”一邊揮舞著爪子大快朵頤，某人一邊不知足地怨念橫生，“這粉紅色的卡片明明透著一股濃濃愛意，我就想著，莫紫曉已經跟我道過歉了，難道這卡片是向我示愛？
我又想著，同校四年，多少女生拜倒在我的西裝褲下。雖然莫紫曉沒有明確表達這方面的意思，但指不定走著一條坎坷的暗戀之路。我在赴不赴約中左右為難，去吧，怕引起你的誤會，不去吧，又對不起我們認識這麼多年……”
莫紫曉頭頂飛過一排烏鴉，“你果然想了好多。”
“所以，”做了領導之後的趙家遇越來越喜歡總結，“我吃你區區一頓飯補補腦子是不是應該？”
“應該……”
“我沒有同你收名譽損失費，你該偷笑了。”趙家遇酒足飯飽，擦擦嘴，揚手，“買單。”然後把賬單丟在莫紫曉面前。
莫紫曉聽到侍者說，“謝謝，三千八百塊。”
“那再打包一份草莓蛋糕和魚絲瘦肉羹，湊個整數。”趙家遇如是說。
侍者微笑看著莫紫曉，“謝謝，正好四千塊。”
一個月的工資……就這樣……被吃掉了……莫紫曉攥著錢包，欲哭無淚，趙家遇安慰她，“破財免災，你知道的。”
都是醉酒惹的禍，莫紫曉發誓，從此以後，滴酒不沾。
趙家遇送她回去。
她住得遠，平日裡的交通工具是腳踏車，要踩上半個小時。這種平價運動不是趙家遇此等階層可以理解，他總是盤算著把家裡一輛二手車賤價賣給莫紫曉。在他眼裡，沒有車的人簡直不能稱之為人。
“怎麼樣？坐在車裡兜風的感覺不錯吧？”他洋洋得意。
莫紫曉瞥了一眼後視鏡，格外淡定，“我想你的速度有點快了。”
“喲，你還看得懂時速表。”
“我只是看到交警叔叔追上來了。”
趙家遇抬眼，連聲罵娘，“完了，我喝酒了。”
莫紫曉身子一直，詫異，“你什麼時候喝酒的，我怎麼不知道？”
“你去衛生間的時候，我要了一杯伏特加。嘿嘿，在你回來之前，迅速幹掉了。”
不知怎的，她心裡驀然一跳，記得很久之前，她說過不喜歡喝酒的男人。也不覺得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就是乍然浮現在腦海中。莫紫曉嗅著空氣中的風，耳根子莫名其妙地熱了。
趙家遇推她一把，“發什麼愣，趕緊拿水給我漱口。”
她反應過來，把車座底下的箱子拖出來，“啊啊啊，礦泉水統統沒有了。”
“那隻能用你了。”
“什麼？”
莫紫曉正在疑惑，趙家遇的半個身子已經探過來，深邃的眸近在咫尺。他口中果然有伏特加的味道，猶如燒滾的水，吻下來的時候她感覺渾身上下都在咕嚕咕嚕冒泡。莫紫曉想，原來和趙家遇接吻是這種感覺。
他很努力地吮吸她口中的唾液，靈活的舌遍地席捲。
直到交警大叔叩響車窗，趙家遇才放開她，朝她眨眨眼，這才去做酒精測試。
結果……趙家遇因為酒駕被帶回了警局。
莫紫曉忽然有種被白吻了的感覺。
坐在警車裡，兩個人有短暫的眼神交流。
“誰跟你說口水可以沖淡酒精濃度？”
“我猜的。”
“用這種法子你不覺得我很吃虧嗎？”
“我覺得我更吃虧。”
“……”
見縫插針的媒體自然大肆報道這件事。莫紫曉看到報紙上是這樣寫的：趙氏集團太子爺深夜攜女友飆車秀恩愛誓破同性傳聞。
狗仔們顯然覺得“誓破同性傳聞”比“酒駕被扣”更加吸引人。
好在只拍到她的側臉，光線昏暗，一般人認不出來。
5
莫紫曉覺得這是一箭雙鵰的好苗頭，她在公司的每個樓道張貼了聲明，又利用午休時間跑到另一個街區的大廈找陸凝。
她聲淚俱下描述了趙家遇失去陸凝以來的，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悽慘生活，“被陸小姐甩了之後，趙主管從此便是行屍走肉，生命失去意義，茶飯不思，輾轉難眠。”
瞥到陸凝辦公桌上有那份報紙，莫紫曉迅速補充，“他日日用酒精麻醉自己，甚至將一個女孩子當成陸小姐帶去飆車。那女子本想利用趙主管酒後亂性嫁入豪門，卻聽到趙主管一路上高喊‘凝兒回到我身邊’，她被趙主管的一片痴情感動放棄了這樣一個大好機會……”
“陸小姐，其實趙主管深愛著你，他從來沒有染指其他女子，就連上回在同學聚會上，也是某個喝醉酒的瘋女人霸王硬上弓的……”
咳咳，她對不起自己。
陸凝認真聽她說完，微微一笑，“我和他分手，並不是因為他在同學聚會上和你接吻……難道你現在還在被他矇在鼓裡嗎？”陸凝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莫紫曉有點懵，什麼意思？（原題:《多米諾骨牌告白》，作者：輕薄桃花。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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