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9 愛上同齡少女我歡喜去表白,奶奶瞪我一眼:這是你表姑

愛上同齡少女我歡喜去表白,奶奶瞪我一眼:這是你表姑

1

皎皎十一歲時來到獨孤家,只背了一個小小的包袱,裡面裹著她母親的牌位。

獨孤老太君怒斥陳氏狼心狗肺,她跪在地上,心裡難過得不成樣子,還要強笑著寬慰老太君息怒。

老太君像是這才想起她亦姓陳,拍拍她的手說:“你便安心在這裡住下,有獨孤氏替你撐腰,再沒什麼可怕的了。”

她乖巧地投入老太君懷中,甜甜軟軟地應了聲是。老太君漫不經心往她嘴裡餵了口果子,像喂簷下的鸚鵡似的,她嚥下去,一直緊握著的手終於鬆開,在心底輕輕舒了口氣。

在陳家時,她是嫡女,卻因為母親來自獨孤氏而飽受欺辱。他們叫她蠻子,說她不通禮數,她初時難過,後來便學會了充耳不聞。

再後來,母親得了重病,死前喘不上氣,憋得滿臉通紅,撫著她的面哀哀哭嘆:“可憐我兒,左右為難。”

到了這時,她才明白母親的話。陳氏鄙夷獨孤家來自蠻荒之地,獨孤家卻也看不起陳氏清高的樣子。她身兼兩家血脈,反而落個左右皆棄。

她懂了,便越發乖巧,天不亮便起身去老太君院裡,服侍老太君洗漱。

獨孤家豪奢,痰盂也是青玉雕的,捧在手中冰涼一片。她柔柔地笑,淨了手半跪在地上替老太君梳髮。老太君睨她一眼,燭影裡,她垂著眸,鼻樑挺直,同她母親如出一轍。

靠著這水磨功夫,她總算在獨孤家立下足來。人人都說她愛笑,卻總有撐不住的時候,她便躲起來一個人落點淚,似乎心裡也能舒坦點。

2

遇見他是個意外。獨孤家的小少爺,出生便有紫微星相伴,最尊貴的命相,被老太君當眼珠子一樣寶貝。他們只見過一面,她伺候老太君吃完飯,遲了半步出門,便遇到他跑了進來。

十歲的孩子,卻已是龍行虎步,一雙眼灼灼如星。他拿自己寫的字給老太君看,老太君喜得將他攬入懷中百般疼愛,她步子頓了頓,有些豔羨望去,同他的視線在半空對上。

四目相看,他鳳眸中有莫名情緒,卻又倏地轉開,在老太君耳畔輕聲說了什麼。老太君笑得不行,摩挲著他的臉頰道:“這可不是你什麼妹妹,論輩分,你當喚她一聲姑姑。”

聞言,她走過去,乖巧地倚在老太君腳邊。獨孤熠覷她一眼,笑嘻嘻道:“可我瞧她,同我差不了幾歲呀。”

“她母親當年生得晚,說句逾矩的,我一向當女兒看的。”

老太君似是想起什麼,卻是不勝唏噓。她在一邊,連忙奉茶弄痴,總算逗得老太君重新開懷。她輕輕舒了口氣,一抬眼,就看到他正似笑非笑望著她。

那時節落紅紛紛,櫻草於庭中一片繁茂。她踏上回廊,還未走遠,便被他堵在了角落裡。

他選的地方好,外面一棵花樹盈闊,倒將兩人遮得嚴實。她垂著眸,恭敬地向他行了個禮——

說是姑姑,可她哪裡配呢?

他不避不閃,將她這一禮全數收下。他年歲尚小,卻已如此倨傲,似是方才撒嬌弄痴的孩童只是表象。她心下忐忑,聽得他壓低聲音問:“你來自陳家?”

“是……”

“竟連這點容人的氣度都沒有。”他一哂,淡淡道,“天下士族之首,也不過如此。”

她聽出他話中意思,不過是說,陳家竟連她這樣的孤女都要趕回母族,實在不是大家做派。

庭中春風細細,奼紫嫣紅。他負手而立,彷彿不將天下放在眼底。她仍舊不語,他倒沒了興致,又帶上笑說:“自然,獨孤氏歡迎您回家,小姑姑。”

他轉過身,卻聽得身後,她輕聲說:“便是獨孤氏,卻有容人之量了嗎?

“接我回來,不過為了給陳家一記耳光,不僅折辱了他們,還顯出自己的大度。是不是我,有什麼所謂?便是隻阿貓阿狗,也是一樣的。”

她難得有了脾氣,略顯蒼白的面上顯出一分薄紅。他略頓住,須臾,挑眉道:“可你還是回來了。”

“不錯,我沒有那樣的骨氣,只能選擇回來。”

言畢,她越過他,匆匆離去。獨孤氏的庭院,九曲迴廊將她一抹纖細身影吞沒,他立於原處,難得啼笑皆非。抬眼望那一樹繁花,正是娉娉婷婷,風流無限。

3

那是她難得的真性情。待得回到老太君身邊,卻又是那麵人似的脾氣。

時日久了,老太君對她,到底帶上幾分真心,也感嘆過:“你這脾氣,倒同你母親半分不像。”

她曉得,自家母親當年在家中千嬌百寵,最是灑拓縱情。可母親最後的日子裡,卻是謹小慎微,半步不肯踏錯。那時她小,還替母親抱不平,卻被母親抱住安撫說:“莫要給你爹爹丟臉。”

“母親是獨孤氏血脈,天生驕傲。我卻是小女子,哪裡有那樣的風姿。”

她柔聲細語,聽得老太君笑著擰了她一把,“瞧這小嘴,你母親當年也沒有你這樣甜。”

若是可以,誰又願意學得這樣長於諂媚呢?

獨孤氏家族榮盛,旁支子系繁多。哪怕她曉得有多艱難,可旁人看來,跟在老太君身邊,實在是再好沒有的差事。不提旁人,只說老太君嫡親的孫女,便將她當眼中釘一樣。

老太君大壽時,一群小輩都簇擁在身邊。她正彎著身替老太君剝菱角,聽得獨孤雁柔嬌笑道:“小姑姑穿得這樣素雅,倒真像是空谷幽蘭。”

她素來穿得平淡,不過是件天水碧縐絲的裙襖,在一眾富貴間,倒真是格格不入。老太君瞥她一眼,只道:“南邊的人,風俗本就同我們不一樣。”

這話說得不能細想。明裡說是風俗,可內裡卻是責怪她,這樣的好日子也不上心。她面上仍笑著,卻找了個機會退開,將伺候老太君的位置讓給了獨孤雁柔。

秋高氣爽,北方的天是一望無際的藍。她避開人,自己站在樹下,想要哭,卻又顧忌著不能花了妝。樹上忽然落下個果子,砸在她肩頭,“咚”的一聲。她抬起頭,看到他正倚在樹枝上。

他穿了身銀紫長衫,鑲著銀狐毛,將一張面孔襯得如珠似玉。她正是愣住,他卻又隨手扔了個果子下來,接住了才曉得是個無花果。他從樹上躍到她面前,歪著頭問:“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

“你說沒有,那定然是有的。”他湊過來,拿指尖沾著她面上一顆淚珠,饒有興趣道,“老太君最喜歡小輩穿得奼紫嫣紅,你這樣,難怪她老人家不高興。”

“我沒有。”

“什麼……”他只一下,便想明白,“這群奴才,竟敢這樣欺負你?”

不是她不懂得討老太君歡心。她正是長身子的年紀,衣裳不過幾個月便不合身。奴大欺主,盤剝她也無人追責。

她衝他一笑,眼底波光粼粼,“他們為何不敢?”

府中處理庶務的,便是他的母親。奴才膽子大,未嘗沒有主母放縱的結果。他第一次張口結舌,許久,只說:“我明白了。”

他說完,匆匆向著她行了一禮。她倒被嚇了一跳,想退,卻被他喝住:“別動!”

這一停頓,他的禮便全受了下來。他頭也不回走了,她站在原地,猶豫著抬起手,吃了一口果子,卻是一線甜入喉中。

4

那之後,她的日子倒是過得好了許多。

剋扣她月供的奴僕畢恭畢敬地捧來嶄新衣裳,觸手皆是最上乘布料,一面誇讚說:“小姐這樣好的容貌,在這府中當真是頭一份的。”

她一笑,為著體面,取了幾兩銀子遞過去。可這嬤嬤並不敢收,小聲道:“您莫要折殺老奴了。”

待人走淨了,她這才捧起衣裳細細打量。她到底年歲尚淺,忍不得天生的愛美之心。最上面一套煙羅衫,當真如霧一般,是以銀線為經緯巧奪天工。她愛不釋手,撫摸半晌,還是鎖進了櫃中。

“鎖起來做什麼?”

有人在身後問道,她被嚇得不輕,卻是他從門外走了進來。他大概跑馬回來,身上沾著草汁清氣,狹長的眸子掃視一圈,又問她:“不喜歡嗎?”

見她不語,他拿過鑰匙打開了櫃子。衣裳端正擺在裡面,他抽出一件在她身上比了比,笑道:“我一眼瞧到這料子,便覺得適合你。”

“為何要送我這些?”

“我母親治下不嚴,我替她查漏補缺。”他倒有些不自在,撓撓鼻尖,又催促她,“下午花園辦賞花會,你記得穿這衣裳,保管把她們都比下去。”

他說得漫不經心,可額上蓄著汗珠,少年人朝氣蓬勃的眼,就那麼悄悄打量她。四目相對,彷彿和暖日光都濃稠起來。攪得那堂前落花、樑上歸燕,陡然生了些隱秘的幻覺。

下午的賞花會,本是獨孤雁柔辦的,請了瑞京高門侯女們。她慣會撒嬌,連老太君陪嫁中十二扇的湘繡屏風都借了來。

一群高門子弟,往日誰也不服氣誰,看到這屏風卻也都屏息,湊近了細瞧。屏風上繡遍江南春色,那湖光山色,是將一股線劈作十二份,由最手巧的繡娘嘔心瀝血而成。便是老太君,也愛不釋手。

她來時,正瞧見一群人撫掌驚歎。獨孤雁柔站在人群間顧盼生輝,又柔聲問其中一人:“彥哥哥,你說這日光,是以什麼手法繡上去的?”

被她叫住的少年,眉間點著硃砂,瞧上去明秀聰穎到了極點。聞言他正要說話,視線掃過她時,卻頓在了那裡。

她終究未穿獨孤熠送來的衣裳,只在髮間攢了只八寶攢的珠釵。明珠垂下,點染她眉目如畫,竟將在場的一眾貴女比成了庸脂俗粉。

慕容彥很快收回目光,只道:“這繡法精巧,我竟是沒有見過。”

他匆匆敷衍過去,忍不住又看去。她手中提著食盒,笑盈盈道:“老太君說,諸位能來,實在是蓬蓽生輝,新做的點心,大家都嘗一嘗。”

她語音溫柔婉轉,是截然不同的南音。慕容彥望著她雪白的側臉,心下有些惘然,視線卻忽然被人遮住,卻是獨孤熠站出來,問她說:“有紅豆糕嗎?”

她翻揀出紅豆糕遞過去,又笑著同他們告別。慕容彥望著她的身影,問獨孤雁柔說:“那位姑娘是誰?”

“她呀,不過是個……呀——”

話還未盡,獨孤熠手肘漫不經心地碰灑了花露,盡數灑在獨孤雁柔裙上。她大驚失色地跳起來,身上已是一片斑駁。

5

“獨孤熠!你分明是故意的!”

迴廊上,獨孤雁柔緊緊追在他身後。他身量漸成,哪怕不疾不徐,仍讓獨孤雁柔追得氣喘吁吁。到底,她在轉角拽住他,怒道:“做什麼不讓我說完,她不過是個小雜種。”

“我若是讓你說完,獨孤家都要被你害了。”他一笑,拂開她的手,“你忘了,慕容彥是什麼身份。”

獨孤雁柔初時不屑,卻忽地面色一白。他在一邊看了,冷冷道:“是了,他同樣混了南人血統,大長公主下嫁慕容氏,在你眼裡,大約也是個‘雜種’。”

“我……我沒有……”

獨孤雁柔辯解得蒼白,咬住唇不再言語。這樣的女子,竟是他一母的妹妹。他心下厭煩,等反應過來時,卻已走到了她的住處。

獨孤家每一處都力求大氣雍容,唯獨此處是南邊的風格。她坐在鞦韆上,抬著頭望天。裙上落著泛紅的葉子,零落有餘香。他走過去,輕輕推了她一把。連自己都不知,只是望著她,滿腹的不悅卻已散去。

兩人誰都不曾說話,只聽得那風與落葉之聲。最後一寸光陰沿著圍牆墜下,她跳下鞦韆,撫了撫鬢邊道:“我要去伺候老太君用膳了。”

“我同你一道。”

他說著,已走到了前面,她猶豫一下,還是跟了上去。廊中盞盞琉璃燈漸次點起,兩人的影靜靜疊在一起。到底是他忍不住,問她說:“為何不穿我送你的衣裳?”

許久,她嘆了口氣,很平靜道:“懷璧其罪。”

她這話說得沒什麼道理。人人都知,論輩分,她是他的小姑姑,又哪裡值得避諱什麼?可她眉眼沉靜,沉沉如一汪深泉。卻又快走兩步,面上堆起笑來走了進去。

他落後幾步,進屋時看到她正捧著玉盞,侍候老太君漱口。他來了,老太君喜不自勝,連連道:“你老子不是說你課業繁忙,怎麼還抽空來我這裡?”

“想老祖宗了,自然要來看看。”

他一笑,便如春風拂面,帶得眾人一起笑了起來。一邊獨孤夫人望他一眼,若有所思道:“這是從哪裡來的?”

“陪妹妹辦了賞花會,老祖宗的屏風可是替我們長了不少面子。”

老祖宗又笑,獨孤夫人眼角餘光卻瞥過她,莫名,帶上一絲冷意。

6

皎皎十六歲時,老太君送了她一套頭面。自來的規矩,十六歲女子便算是成人,可以談婚論嫁。老太君看她,欣賞道:“真是眉眼如畫。”

她低眉頷首地笑了,頰邊有小小梨渦,一雙眼又黑又亮,彷彿兩顆星。他在一邊聽了,笑眯眯說:“老祖宗,您看小姑姑被您說得害羞了。”

“這樣便害羞了?那往後可怎麼出去走動。”

老太君嗔怪道,一邊的她倒真是紅了臉。到了年歲,自然要出門交際。母親當年叮囑她一定要自己上心,莫要因著羞怯耽擱了終身。她記在心底,此時卻有些五味雜陳。

她這樣的孤女,在瑞京並不多受歡迎。南方朝廷同北疆向來不過表面文章,私下裡卻是相看兩厭。老太君年歲已高,便由獨孤夫人親自帶她出門應酬。哪怕獨孤家這樣的門第,談起她,那些有適齡子弟的主母也是含笑不語。

這樣的圈子裡,有些事不必細說。她初時還覺得酸澀,到得幾次之後,心底竟然已經無動於衷。

一次宴散後,她跟在獨孤夫人身後慢慢往外走。庭院裡晚櫻開了滿枝,枝條被花墜得沉沉垂下。獨孤夫人在樹下停步,似是賞花。她在一邊默默候著,獨孤夫人忽然問她:“皎皎,你來獨孤家多久了?”

“已經五年了。”

“五年。”獨孤夫人嘆道,“一晃這樣久了。猶記得當初送你母親出嫁,紅妝十里,她怕得厲害,握著我的手只是說不願嫁了。那時我們都羨慕她,哪怕你爹爹是南人,可那一張面孔,當真風華絕代……只是沒想到,到底,竟是這樣的結局。”

獨孤夫人說得語調漸低,她也輕聲道:“母親說,是她沒福氣。”

“我看她,是當姐妹。對你,也是當自家女兒。”獨孤夫人將她發上落著的一朵殘花拂去,“你也曉得,瑞京這些豪門望族皆瞧不起南人,我卻也捨不得將你嫁去那些破落戶。皎皎,我在這裡同你推心置腹說一句,我手裡有一個合適人選,配你是很足夠了,只是……”

“只是”後的才是重點。她照舊垂著眼,聽得獨孤夫人說,她聽後,一下癱倒在地。(原題:《從此春色盡成灰》,作者:李酥酥。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