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晚清湘军第一名将彭玉麟怎么样？

1890年2月，晚清三杰，中兴四大名臣之一的彭玉麟，已经连续画了40年的梅花，也写了40年的诗，但是，这一句写的是最多的。

当年的娉婷美公子，也早已进入耄耋之年。英雄迟暮，也不过是一个花甲老头而已。

1．忍得残躯为伊痛，万幅梅花终画完

“此生无憾了！”

退省庵里，缓缓落笔后，他已经渐感体力不支。

这几年，身体渐瘦，口几不能咽，手已难提一笔的彭玉麟，自春节后，身体更是大不如前。

彭玉麟已经预感到，时日无多。但是当年在梅姑的坟前发誓，此生要给她画上1万幅梅花图，画了9999幅，还欠最后一份。

于是，彭玉麟强忍着虚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把最后一张画完。

回顾此生，74岁的高龄，对于当时来说，已经是相当的长寿，多少叱咤风云人物，已然化作一抔黄土，烟消云散了。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早已驾鹤西去，而同年先后，曾国荃、杨岳斌等当年湘军大将，也相继故去。当然，这里还包括他，彭玉麟。

一年三落英豪，大清气数已尽了。

但是，彭玉麟并不在乎这些虚名。他有的时候，反而憎恨这些虚名给自己创造的巨大的遗憾。

宁负天下，也不愿负一人。这就是彭真实的想法。

朝廷要给他当安徽省长，他辞掉了，要给他做两江总督，他也辞掉了。若不是恩帅曾国藩以卫道护国的大义一再邀请，他就不会出山加入湘军。

他此时，或许仍然会在渣江湖畔的三尺茅房中，陪着梅姑的坟墓，度此残生。

若不是曾大人的一再挽留，攻下南京之后，他就在这退省庵里，孤老终生了。

对于朝廷，他看的太透彻了，官场黑暗，民生凋敝，非大破大建，改朝换代，不足以净乾坤，不足以正人伦，不足以匡道义。

可是，恩帅曾国藩，力拒黄袍加身。他，彭玉麟不愿此生陷于污泥之中，徒然挣扎。

退省庵，是彭玉麟在家乡专为自己，也是为梅姑建的。退休后，他就是在这里度过残生的。

他还在湖口，种了一片梅花，建了梅花坞。便于当年巡阅长江水师时，下船纪念梅姑，也可以仔细研究梅花的百态好作画。

彭玉麟并非画工，却因坚持为梅姑画梅花，竟然成就非凡，画梅的造诣，已经一绝。

今日最后一幅画，由于笔力减弱，几笔梅花带落中，更显梅花的婉约之气。

“伤心人别有怀抱”

“一生知己是梅花”

彭玉麟题上这句诗，终于瘫在了太师椅上，神情没落。

他，又想起了往事。

2．小姨，我以后就叫你梅姑吧

祖籍湖南衡阳的彭玉麟在安徽出生，父亲当时在安徽担任清军官职，养家糊口而已。彭玉麟自小便在外婆身边长大。

十二岁那年，他放学回家。小男孩贪玩，绕道山上玩了一会儿。刚在路边撒完一泡尿，回头一看，在干沟里，躺着一个小人儿。吓得他赶紧憋了回去，尿了一裤子。

但是那个小人儿，并没有动，是个女的。彭玉麟，蹑手蹑脚的走了，发现这个姑娘已经奄奄一息。荒山野岭，放着这么一个小姑娘，于心不忍。

善良的小彭玉麟，就把他扛回家了。

小彭玉麟的外婆王氏，眉慈目善，特别疼这个外孙子。王氏一子二女，小女死了，儿子至今没有一个儿子。

王氏立即请了个大夫，给小姑娘看病。老中医开了点药，嘱咐都是饿的，多吃几次鸡汤补补就好了。

小姑娘睁开眼后，意识到自己被人救了。当即跪下，给王氏一家磕头。

小姑娘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特别的招人喜欢。这让外婆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儿。于是，小彭玉麟就多了个小姨了。

小姑娘叫梅小姑。浙江人，父母兄弟先后病死，自己也被姑嫂骗到了安徽，打算被卖到妓院去。机灵的梅小姑夜间听到消息后，就跑了出来。身无分文的她，人生地不熟，磕磕碰碰，终于因为饥寒交加病倒在了山沟里。

那年，小姑14岁了，已经通宵人事，知人情冷暖炎凉。大难后遇此大恩，她特别的感谢上苍。小麟一家，对小姑有重生之恩，所以她决定终身不嫁，伺候义母，安享晚年。

小麟每天给照顾义母的起居，还会勤快的照顾小公子彭玉麟。

小彭玉麟练字，梅小姑就在旁磨墨。小麟看书，她就一把蒲扇，扇了几个小时不觉累···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两小无猜，感情竟然深厚起来。

有一天，小彭玉麟得了重病，梅小姑急了。突然想起彭玉麟跟她讲过一个割臂疗母的故事。她跑到厨房，然后一声惨叫，割下了一块肉来。

彭玉麟看着梅姑绑着伤口的手臂，早已知其原由，暗恨自己不该多嘴，含泪饮下那碗汤药。

他没有痛斥梅姑的无知，也没有骂她的傻，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梅姑手臂痛，他的心更痛。

他不能让梅姑觉得自感没用，不能让她觉得无能为力。对于一个女人，都忍心把自己的肉割下来，他又有什么不可以喝的？

“既然梅姑要我喝，我就喝吧！”

“小姨，我以后就叫你梅姑吧！”彭玉麟感激的说。

“嗯。”梅姑笑了，眼角流出了泪水。

彭玉麟取出自己的手帕，温柔的替梅姑擦掉了泪水。

3．转身的瞬间，把她抱在了怀里

时间就像沙漏，总是很快就结束。4年以后，彭玉麟祖父病逝，他得随父回湖南衡阳丁忧守孝了。

这个时候，急坏了两个小年轻。

彭玉麟已经16岁，个子已经比梅姑，高出了一个头。虽然还是有点瘦，但是体格已经呈现出男子汉的气魄。

梅姑更是18岁了，女大十八变。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已然丰满。少女的容颜，绽放出了最亮的光辉。

吃完了晚饭，梅姑落落寡欢。明天，长大了的彭玉麟，第一次要离开自己了。这还是人生的第一次。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他分开。

她以为，只要守着义母，就能守着他了。

梅姑把自己关在房里，心思烦乱。

剪坏了好几副鱼鳞题给她的诗。尽管她看不懂，但是她一直当宝贝藏着。

彭玉麟听到父亲的决定后，知父命不可违。尽管他从小到大，也没见过祖父的样子，但是身为子孙，丁忧尽孝为大。

所幸，又不是不回来了。只不过父亲要守孝三年，这三年之内，估计他也不能远游了。

他也感到满心的不舍，一脸的颓丧。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梅姑的房外。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梅姑，我可以进来吗？”彭玉麟问。

“你都要走了，还有什么好进的？”

“正因为我要走了，所以我有话跟你说。”

“男女有别，你就在外面说吧！”

梅姑其实，很想跑过去打开门，让他进来，然后扑倒在他的怀里，大哭一场。求他别走，或者带她一起走。

但是她不能。因为在外，她是彭玉麟的小姨，她至今未出阁，只能陪在义母身边。

她也不知道，彭玉麟是把她当小姨，还是当做心上人。

过了半响，没有动静了，梅姑突然又懊恼起来。

赶紧跑过去，打开房门。

没想到彭玉麟就站在门口。

“梅姑，我知道你会舍不得我走的，所以我在这里等你！”彭玉麟动情的说，“直到天荒地老”。

梅姑感动，强作镇定，毕竟她还是他的小姨，所有的爱，所有的欢喜，都必须含蓄在纲理伦常里。

她本来想假装训斥他，语无伦次，冒犯长辈。但是她没有说出口。

她喜欢听这些平时听不到的话。

梅姑也不回话。哀怨的眼神，看了彭玉麟一眼。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间，彭玉麟冲上前，从后面把她抱在了怀里。

梅姑终于崩溃了。

这个男人，尽管还是青春躁动期，但是此生，梅姑的眼里只有他了。

梅姑闭上眼睛，头微微的一仰。既然早晚都要做他的女人，又何必在乎这些虚礼？

两个时辰之后，彭玉麟为避人耳目，离开了房间。

梅姑披上一件睡衣，坐在床头。房间的油灯，一夜未眠。

她要给她的心上人，临走前，秀上一幅麒麟梅花图。

他们相约，等义母百年后，彭玉麟再坐着七彩大轿，把梅姑取回家。

4.一别如斯，音信全无

回到湖南的渣江畔，彭玉麟竟然无半点心情，欣赏这湖湘美景。

在私塾念书放学后，他便忙着偷偷地给梅姑写上一封信，然后乘着父亲发信给舅父外婆的时机，以母亲给小姑信的名义，发到了安徽。

但是发了好多次，竟然只收到一封回信，说外婆身体渐弱，舅父身体也不太好云云。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郁闷，揪心。

他不知道梅姑到底怎么了。

生病了？不可能，病总会好的啊。

嫁人了？她说过，等我仨年，等我向外婆母亲坦白再娶她。她不会失约的。

还是殁了？这是彭玉麟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他宁愿她嫁人了。

音信全无，悠悠我心。

此种暗曲，竟然无人可说。

2年后，父亲突然病故，临终前交给了他一本《公瑾战法》。嘱他生逢乱世，大清国水师海军太弱每每折辱外邦，希望他好好研习水军战法，将来必成大器。

彭玉麟接了这本书，不敢违背。他多年接受父亲的教诲，要作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有义务去实现父亲这个蓝图。

但是，这是父亲的人生奋斗目标。

而他，只想和他的梅姑，厮守终身。

父亲故去，他又守孝三年。

彭玉麟在无尽的等待和煎熬中，慢慢的数着日子，一天天过去。

5．十年之后，梅姑嫁给人了

父亲死后，族人将他家产夺去，彭玉麟突然一贫如洗。

此时的他，迫于生计，彭玉麟只能借着自己读过一些诗书兵法，从军了。梅姑，他也只能暂时放在心里，等着出人头地了再说。

彭玉麟写了一手好字，加上聪明机灵，很快受到了衡州知府的赏识，于是把他收为弟子，免费读书，是为生员。同时帮着知府，做些文书工作，以资补家用。

时间很快到了1843年，第一次鸦片战争刚过。

彭玉麟已经27岁了。但是至今未婚，他母亲几次催促，张罗媒人。彭玉麟以报效家国之志，回绝母亲，把所有的媒人骂了回去。

其实，彭玉麟心里，是放不下一个人。

这年，舅父突然病故。彭玉麟凑齐银两，跟母亲商量好，准备把年老的外婆接回湖南安度晚年。

外婆从小疼爱这个外孙子，母亲听了，十分感动。

彭玉麟心里寻思的，却是接了外婆，自然梅姑也会跟着一起来。

他一脸的幸福，赶到了安徽，踏进了再也熟悉不过的外婆家时，却寻思着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梅姑不见了。

“你小姨啊，她出阁嫁人了。”

“什么时候？”彭玉麟面目开始抽搐。

“前不久。都29的老姑娘了，再不嫁，就是黄脸婆没人要了，到时候岂不是要你养活呀。”

“我可以啊。”彭玉麟急的打断了外婆的话。

心头一冷，然后就是一热，彭玉麟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把外婆吓了一跳。

康复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再也不提梅姑的事。

心中有梗，心中有结，心中有怨，心中有恨啊。

外婆王氏很知趣，也闭口不提小姨了。小姨就这样，在彭玉麟的身边，消失的干干净净。

后来，在家人的一再逼迫下，彭玉麟终于答应，娶了一个邹氏女人。身为长子，母亲健在，不得不娶妻生子，承欢膝下，聊以尽孝道。

他根本不爱这个女人，所以尽量往军营跑。

4年后，已经多日没有回家了。彭玉麟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也老了，应该多尽点孝道。2年前，外婆身故，母亲悲伤过度，身体也大不如前。

彭玉麟回到家里，母亲正在自己的房里。

“娘，儿子过来看你一下。”

“嗯。麟儿，有一封信，娘不识字，你看下。”

彭玉麟拆开一看，眼前一亮，立马转身，拿到了自己的房间，扔在了桌上。

这是梅姑写的。血脉再次喷张，难以自抑。

凝神聚气了半个时辰，彭玉麟决定还是继续看下去。

信不长，只是越看越模糊，越看越揪心。

6.此信亦是永别，无需再复

阿麟，卿卿如吾，自从你随父亲离开安徽以后，我便一直都在想你。我知道，彼心如我心，思我如抽丝。

你给我写了很多信，我很开心。但是第三封信，被你舅父发现了。他看过信后，搜查了我的房间，把你给我的墨宝，小人儿，全都拿走了，还有第一封信。

义母和大哥，很生气。

说我忘恩负义，限你于不孝不义，违背人伦纲常。

是这样吗？我是你的姨母，但是我是个假的。只要义母把我改成义外甥女，不就行了吗？

可是义母和大哥不答应。我哭哭啼啼，还是没用。

从那以后，他们就不让我给你回信，也不让我看你的信。

如此几年下来，我竟然记不清你的模样，你的声音了。

义母一直劝我出阁嫁人，也帮我选了很多不错家室的少公子。但是我都看不上，我根本不愿意嫁，抵死不从。

如此僵持了数年。

义母待我如亲生，我却如此忤逆违背她，惹她生气，实在不孝。

后来，义母突然告诉我，说你已经大婚了。还拿了一封大婚喜帖给我看。

我伤心了几个月，眼睛都快哭瞎了。

我做了一个不孝不义的坏女人，我等你等了十多年，你却舍我而另娶了。

果然，世间的男人，都是花心的。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比翼双飞，都是骗人的鬼话。我从此以后，再也不信了。

我本打算等义母百年之后，便削发入庵，终老此生了。

但是4年前，义母突然以性命威胁，催我嫁人。万般无奈，我只好从了义母和大哥的媒妁之约，日日以泪洗面，心神俱损。

一别十多年，你已经33岁了。应该为人父了吧，不再是那个瘦瘦的小玉麟了，而我也早已是徐娘半老，枯灯油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即是我已不在人世了。

此信，即是剖白心曲，也是诀别，亦是永别，无需再复。

你救我一命，你也负我一生。一别两欢，永不相欠，此生勿念！

信刚看完，彭玉麟便瘫倒在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难怪，这么多年，我只收到一封信。也难怪，我去接外婆时，她刚好就出阁嫁了。

造化弄人，误了你我终生。

心如刀割，无地自容，愧对伊人啊！

7.梅花画尽，伤心人魂聚退省庵

大病一场后，彭玉麟再也没了精神气。不愿做官，也不近女色。

从那时起，彭玉麟每天都会画梅花。

他在创建湘军水师之后，横扫长江，便在湖口，种了一片梅花，建了梅花坞。还在老家建了一座退省庵，画梅花，静思己过，魂聚已亡人。

梅姑死后没几年，发妻邹氏也病殁，彭玉麟专心画梅花，终生再未续弦。

而他这一画，就是40年，直到现在，画完1000幅。

“梅姑，我发誓给你画10000幅梅花，终于完成了。不久，我就会来看你了。”

瘦削白发的彭玉麟，颤颤巍巍的站起，望向墙壁上的麒麟梅花图。

“伤心人别有怀抱，一生知己是梅花”

一个月后，彭玉麟病逝在自己建的退省庵里，终年7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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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字: 中国近代史 体育 梅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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