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療的痛苦讓我生不如死,嘔吐、疼痛,一天吃的藥比吃飯還多。殘忍的腫瘤折磨著我,說實話我太害怕了,害怕被裝進黑黑的盒子裡,但我知道媽媽比我更害怕。所以我必須在可怕的腫瘤手中奪回我的生命,爭取活下來。如果殘忍的一天真的來了,就請媽媽把我的“眼睛”捐給那些需要眼睛的人吧,可以讓我多看看這個世界,活著真好啊!
我叫王慧如,來自內蒙古烏蘭浩特,10歲的我上四年級,學習一向名列前茅,獎狀也是沒少拿。我熱愛閱讀、寫作,曾經在全國小學生作文比賽中獲獎。親戚鄰居見到我經常豎起大拇指,爸媽也說我是他們的驕傲。可如今一場大病讓我不再是他們的驕傲,我成為他們活生生的拖累。
今年5月22日,當時我正在學校舞蹈隊排練慶六一節目,突然感覺喘不過氣,身為隊長的我一直在苦苦支撐,最終昏倒在地。父母隨即帶我到醫院檢查,在烏蘭浩特市醫院查出肺部有陰影,無法確診。於是我們轉到吉林二大醫院進行活檢穿刺。七天後病理結果出來了——淋巴瘤。當姨媽扶著高燒的我顫顫巍巍地從病房裡走出來時,我看見媽媽癱坐在地上大哭,爸爸強忍著眼淚蹲在牆角。我心裡想淋巴瘤是一種很可怕的病吧,難怪我現在那麼難受。
這時一個陌生的叔叔拉著爸爸到一邊說:“看孩子喜歡吃啥,想去哪玩都滿足她吧,放棄吧,這病沒法治。”聽得很模糊,我的心卻在打鼓,我想上前去跟爸爸說,爸爸別不要慧如好嗎?我會乖乖聽話的。可我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我不會放棄我女兒!”我爸用粗有力的手推開那個叔叔的拉扯,用幾乎是怒斥的語氣回答到。看到老爸激動的神情,此時的我感覺又被保護起來,好溫暖,爸爸,我愛您。
我家在農村,父母都是農民,僅靠種玉米來維持生活。我病發的時候正是農忙時,接到老師的電話後,正在地裡幹活的爸爸王輝撇下農具把我送進了醫院,這一撇就是幾個月,至今一次都沒回去過呢,也不知道家裡的作物長勢如何。年近七旬的爺爺為了給我攢錢治病,拖著帶病的身體在工地打工,爺爺說他多賺一分錢他的孫女就多一分活著的希望。奶奶日復一日的等著孫女早日康復回到家中,她養著的那十幾只雞都要留著給我補身子。
尋醫路上,身體上的不適和精神上的恐懼時時圍繞著我。六月初,爸媽帶我來到天津腫瘤醫院,第一項檢查便是骨穿,醫生讓爸媽在門外等候,我便被帶進骨穿室。醫生給我打了麻藥後,我能感覺到粗粗的針在脊椎處紮了下去,我的骨頭咔咔直響,疼得我號啕大哭,直喊媽媽救我。後來爸爸告訴我,那時候媽媽在骨穿室外哭得像個淚人,我知道她是因為心疼我。漸漸的,這種疼痛變成了習慣。骨穿和腰穿這些治療我都不再哭著喊媽媽了。
一天的檢查下來花費了好幾萬塊,而我也累得癱倒在床上,我看到爸媽焦慮無助的眼神,心裡內疚極了。病房裡,我發現同齡的病友都是光頭,不禁掉下了眼淚,“我會變成光頭嗎?”我問媽媽。她眼睛紅紅的,緩了一會對我說:“姑娘,媽不想騙你,化療都得掉頭髮,但以後還會長出來的。所以我姑娘要學會慢慢適應,堅強面對,不要哭。”我堅定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是媽媽的精神支柱,我不能被病魔打垮。
醫生說只要配合治療這病的治癒率達到70%,於是我開始了漫長的化療之路。兩個療程後出現了口腔感染,嘴巴里都爛了,半個多月沒張開嘴巴說話,和媽媽交流只用眼神和寫字,不能進食就靠輸營養液維持。血小板,血紅蛋白,還有白細胞計數下降到谷底,三項全危字開頭,全身都是出血點。隨即而來的疼痛讓我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翻個身都困難無比,每個骨頭縫裡都像有千萬只螞蟻在咬噬。
那天,同病房的一個妹妹走了,她蒙著白布躺在床上,她的父母伏在床邊泣不成聲。我看見媽媽一頭扎進衛生間,過了好一會才出來,出來的時候眼睛是紅紅的。我知道,媽媽是害怕我也有這一天。說實話,有時候我也想過死亡,我不怕死,可是如果我死了,爸媽一定會非常難過。如果這一天真的來了,爸爸媽媽,請你們好好活下去,我希望在天上看見你們開心的樣子。
直到現在我還在化療後的抗嚴中,天天高燒不退,由於血氧太低,靠吸氧維持,大小便都得在床上讓媽媽照顧。每天昏昏沉沉中隱約聽到爸媽的嘆息聲,怎麼辦,還去哪借錢,來時親戚湊的三十多萬被這一個月的抗嚴已經用得所剩無幾。面對後邊的二十個化療,爸媽的擔子太重了。
現在我想要收回以前說過的話,活著似乎並沒有那麼美好,想要放過自己,放過爸爸媽媽。別再到處借錢來為我看病了,女兒累了,想好好睡一覺。親愛的爸爸媽媽,我死後請把我的眼角膜捐出去,那樣就有人替我再看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