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文
4
那时候，战争说来就来了。
通过遥远的山川，辽阔的河流以及惆怅的黄土地，说来就来了。
运河边的树梢上，古寺的塔尖，玉米刚刚钻出的红樱穗儿，都冒出了一排排的烟味。
谁也说不清，烟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它来得太快，又太远。像一场藏匿已久的古老灾难。
最初，发生在王黄庄的一次战争，是日本兵围堵了一个臭气熏天的茅房，有五个中国兵被打死，一个也没逃脱。这五个兵是谁，村里人谁也没见过，更不知，那个人们常用的茅房里有秘密的地道。地道被包围，据说是因为有人泄密。
在王玉峰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具体的战争。
而后来，存于王玉峰印象中的战争，更是一种似梦似幻的镜像。
安静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种太平盛世的感觉。阳光灿烂，万物生长。旷野中成群的牛羊埋头吃草，孩子们嬉笑着追逐玩耍。世间男男女女，按部就班地在大地上劳作。围炉夜话，生儿育女。
即便有时，一支部队从此经过，村里也是安静的。那时的部队是急着夜间赶路的。他们一般不发出动静。
那么战争爆发时，听到远方喧哗得胜过世上任何声音的枪炮声，你只能希望自己的身边有更大的声音，盖过它们。
然而，事与愿违，总是一派出奇的寂静。
寂静得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为什么而战，为谁而战，仇恨在哪里，到底看得见有多少，这是王黄村的人以前不曾想到的。
他们世代与土地和平相处，种什么庄稼，就等着什么样的收成。
当黄土地被炸出深深的沟壑，他们才不得不相信，这片安静的土地上已经种下了子弹。种下了血，和罪孽。
他想念新娘小忆，想念母亲，想念小伙伴们。更想念自己的家。一想起这些，他就会无比英勇，一点都不怕死，因为只有胜利才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去。
分享到:
閱讀更多 作家夜子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