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推薦的這一部電影,主題有些沉重。
是的,又要喪一把。
在毒藥君眼裡,真實,容不得半點兒喜劇色彩的修飾。
原本該是什麼色兒的,就是什麼色兒。說“因為太悲傷,所以得用大家接受的方式過濾它”,其實,是在逃避。
這也是為什麼看完後我覺得它比《美麗人生》更觸動我的原因。
同樣有小孩,這部電影的孩子看到的是殘酷的現實,而《美麗人生》的孩子,卻被父親編織的善意謊言,矇蔽了雙眼。
但也有人認為,悲劇就是悲劇,用如此輕佻的方式去掩蓋,是一種褻瀆。
不要低估孩子的判斷力,成長的道路上,意識到人性之惡是必修課,儘管之於故事中的人而言,它的結局令人惋惜。
《八月的霧》
Fog in August
《八月的霧》用一種客觀穩重的基調,通過一個孩子的視角,展現了一個看似波瀾不驚,實則令人窒息的真實故事。
豆瓣上看過的人不多,是一部冷門佳作。
故事裡的男孩洛沙,在歷史上是真實存在的。被納粹分子執行安樂死時,他只有13歲。
從網友給的數據來看,當年這批未成年受害者的數量,大約在五千餘人。
而根據影片提供的信息,當時被執行安樂死計劃的受害者,大約為20萬人。
這批人和集中營裡的那波猶太人還不一樣,儘管他們的結局都是死亡,但這些人是被有計劃地在醫院中執行安樂死。
為什麼納粹德國要對這些人痛下狠手?影片後期會提到。
讓我們先從主人公,也就是剛才提到的洛沙講起。
身為葉尼塞人,洛沙的父親因為納粹的種族政策,和猶太人一道被關進了集中營。
他的母親,則因為早年過世的關係,如今只留下父子二人在這混亂的世道艱難求生。
由於沒有監管人,洛沙曾輾轉去過多處收容院。早熟且不畏強權的他,在提倡規則的成人世界裡,免不了皮肉之苦。
這次接收他的是一家醫院,看起來,院長似乎不錯。
他語調誠懇、對待孩子不急不躁,似乎,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初來乍到的關係,洛沙一開始並不太習慣這個擠滿老弱病殘的醫院。
想想看,當你的周圍都是一些不正常的病人時,誰又會習慣呢?
洛沙堅信,父親有一天會帶自己離開這個鬼地方。
不過在那以前,他得暫時在這家醫院打工,從而為自己換來麵包。
期間,他目睹一些孩子的父母來接他們離開。洛沙眼巴巴看著這一切,卻什麼都做不了。
他只能默默期盼父親的早日到來。
儘管等待令人煎熬,但說到底,洛沙終究只是個孩子。
排遣寂寞的其中一個辦法,就是快速融入到之前牴觸的環境。
很快,他就和醫院裡的同齡人成為了朋友。
除了具備孩童的天真,難能可貴的是,洛沙有一顆天使的心 。
面對弱者,小男孩還是不吝伸出援手的。
醫院裡有一個患有語言障礙小姑娘,常年只接受修女的餵食,然而不知什麼原因,她竟然接受了洛沙的幫助。
就連修女都說,這是一個奇蹟。
當然,醫院裡的歲月並不總是那麼讓人舒心的。
有些活,儘管自己不願意接,但也不得不去做。其中一項,就是將解剖室的醫療器械清洗乾淨。
面對留有血漬的器械,孩子本能的恐懼一覽無遺。
此外,他還親眼目睹了病人們被押上小黑車前經歷的掙扎。
儘管影片沒有明確交代這輛車將駛往何處,不過觀眾能夠明顯感受到,它的終點,一定和死亡有關。
這成為影片塑造悲劇的一個起點,同樣是一個值得留意的伏筆。
謎底揭曉前,故事繼續不緊不慢地往前推進。
在洛沙還沒鬧明白醫院的真實面目前,他期盼已久的父親,終於來到醫院與自己見面。
不過令洛沙始料不及的是,這次會面並不能讓他如願離開。
雖然父親倖運的從集中營離開,但因為居無定所的關係,在沒找到落腳點(提供居住證明)前,他無法帶走洛沙。
失望的男孩,只能聽從父親的安排,再忍受幾星期的集體生活。
父子倆絕對想不到,這一別,將成為他們二人的永別。
因為接下來迎接洛沙的,將是徹底的黑暗。
父親離開後不久,醫院很快調整自己的收容政策。
因為醫院裡有修女存在,明面兒上,院長撒謊,聲稱柏林方面已經禁止了安樂死計劃。
但背地裡,院長正在積極貫徹上面堅持的“人道主義”滅絕政策。
為了配合這個政策的高效執行,他還特別請來一位劊子手——擁有天使臉龐魔鬼心的護士伊迪絲協助自己。
在執行計劃前,院長會率先考查院裡每個人的身體情況。
然後,根據他們的實際表現,選擇是否將其列入死亡名單。
諷刺的是,一樣的名單,辛德勒視其為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而到了宣稱“救人是天職”的醫生手裡,卻成為依法殺人的計劃書。
只需要輕輕一劃,一個人就此不復存在。
落實到具體的清除手段,成人和小孩得區別對待。
作為院長請來的得力幫兇,伊迪絲提議在果汁里加入致命藥物,方便不動聲色的謀殺小孩。
成人,則通過讓他們吃高溫烹煮過後,營養盡失的蔬菜湯,最終達到同樣的目的。
這項看似完美的計劃一開始就執行得天衣無縫。
在院長和伊迪絲的合謀下,醫院裡身體最脆弱的病人,很快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院長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宣稱,患者是死於自己的疾病。
可很快,包括洛沙和修女在內的一批旁觀者意識到,事實並不像聽到的那麼簡單。
因為很顯然,短期內,不可能一下子有那麼多人忽然死亡。
一定有人在背後搗鬼。
面對外界質疑,院長堅稱病人死得合理合法,並否定了大家傾向認為的陰謀論。
如果對方仍舊胡攪蠻纏,他會毫不猶豫地顯露自己的本來面目。
修女不是說什麼“你沒有權利剝奪他人生命”麼?
當初送病人上小黑車的人,就有她們。只不過,她們打著“受上帝照顧的人”之名,成功利用宗教避開了良心上遭遇的不安。
利用這一道德悖論,院長成功讓質疑者保持緘默。
但,洛沙是個例外。
在這場看不見的毀滅中,他是最有獨立意識的反抗者。
通過長期的觀察,他漸漸意識到,孩子們的死亡,和他們服用的樹莓果汁有關。
為了阻撓伊迪絲的邪惡計劃,洛沙配合修女嘗試過挽救無辜之人。
但,個體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你能挽救一個,卻無法組織更多人因為這項計劃命喪黃泉。
更何況,此時的第三帝國,已經處在崩潰邊緣。盟軍對德國的進攻,讓更多無辜的人因此被牽連進戰火中,直至付出自己的性命。
面對自己的無能為力和院長的偽善,洛沙再也忍不住了。
一個個夥伴的離開,讓他最終用自己的方式進行了討伐。
但相應地,也因此招致對方報復式的回擊。
發生在洛沙身上的悲劇,是一個時代的縮影。
之於當下,仍舊有很強的對照意義。
影片中,導演對納粹反人道的行徑,進行了無情地呈現。
關於一個人到底有沒有權力幫另一個人解除痛苦,影片中,伊迪絲舉了一個看起來帶有思辨性質的比喻。
但,這個比喻有一個重大的邏輯缺陷,即:
被施與安樂死的人,他們的主觀意願,是讓這個行為變得合理與否的關鍵。
顯然,納粹利用人道主義的幌子實行強制淘汰的做法,從根本上駁斥了她的這個例子。
更何況,對於受傷動物的求生欲,人並不知道它們的實際感受。但只要還在掙扎,你還能斷定它們沒有存在價值嗎?
《八月的霧》中,院方對病人的臨終處理,與集中營的德軍並無本質區別。他們都以一種“高等人”身份自居。
可所謂“高等”這個概念,一開始就不存在。
或者說,那隻不過是一個把蛋糕(生存權)佔為己有的藉口。
有人曾分析過納粹德國對國內實行種族清洗的原因,結果令人咂舌。
為了自己的生存,而剝奪他人的生存權利,從古至今,圍繞這件事兒發生的悲劇一直都有。
過去存在,現在存在,將來,仍舊存在。
▲失去父親的敘利亞兒童,又該找誰控訴?
所以,是什麼給了我們自信去壓榨別人的生存空間呢?
人性中的自負使然罷了。
佔據較多資源的一方,總認為自己比對方更配得上生存。可是,並不是人人都能決定自己的出身和身體情況,這樣虛妄的優越感,即是一種赤裸的自負。
帶來的,是對同類的藐視。對生命的敬畏,自然就無從談起了。
杜絕類似的悲劇被擴大化的唯一辦法,是從根本上認識到我們潛在的不足。就像片名一樣,撥開那層霧,看到人性深處的惡,學會剋制,也許才是讓我們不用偏見對待彼此的辦法。
可這個世界能夠杜絕偏見嗎?
想想你對窮人的態度吧。
▲《一次別離》
人性有趣的地方在於,你始終沒辦法剷除掉源自本能的惡。
如果不加以約束,它們能觸及的陰暗面,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但與此同時,會自省的人總會意識到這樣的事實:
美好,並不由偏見創造。
願你我善待周邊每一條生命。
包括小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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