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9 无处安放的时光之隔离日记

今天是返程返工在宾馆隔离的第11天,还有3天就可以回家啦,激动之余有些烦躁,毕竟,是有些憋不住了。这是第二次长时间住酒店,但说到隔离,没有自由地封闭起来,倒还是头一次。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身体目前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我们是两个人。如果就我自己一个人的话,我应该会害怕晚上一个人睡,害怕去上厕所,会胡思乱想,会焦虑,甚至会慢慢失去对饭菜的欲望,我这半个月的时光就是醒着和睡去的区别了。当然,这种假设并不会成立,因为我一个人的话,我是不会被隔离起来的。这个时候我应该下了班在家里学习了吧。

故事还要从1月21日说起,我和未婚夫早早请好了假,那天下午乘客车从CJ市到了KM市,准备坐晚上7:30的火车回河南过年。火车站很多人,时值春运,盼归的身影似乎在傍晚慢下来。等待虽然煎熬,但只要终点是家里,心里的马儿早已奔腾起来。在火车站吃了一碗米线,10元。要是我能猜到未来一个月我吃不到米线,我估计还能再吃两碗。我不是很开心,因为这是我第二年没有在自己家过年了。好不容易上了火车,安顿好行李,挤上来了更多的人和行李,我只好爬上中铺给他们滕点空间。这是始发站,人已经很多了。他们嚷着自己的方言,大嗓门,热热闹闹聊天。那一夜我没怎么睡着,他们的舟车劳顿态迟迟不显现,聊天聊得热火朝天。现在想来,我应该要理解他们,毕竟,后面要憋好久好久。第二天似乎习惯了火车的摇摇晃晃,无聊且困,睡了大半天。到晚上有稍稳定的网络刷手机,我才意识到疫情发展的严重性。经过襄阳站前,列车员提醒大家尽量戴着口罩,到站不要下车,人们很配合,气氛一度有些紧张。要是晚一天出发,看到官方发布的那些信息,估计我是不会回河南了。戴着棉布口罩待在车厢里很难受,但不戴又是不敢的。那晚上也没怎么睡,四点半下了火车,赶回了未婚夫的河南老家。

日益严重的坏消息从网上传来,心里萌生一个想法,尽快赶回云南。未婚夫犹豫,农历初二,村子里开始封路封村,初三严格起来。打电话跟家里说了情况,嘱咐了一番。还好我之前囤了很多口罩,才不至于太担心。观望观望,就只能开始居家隔离了。北方看中的拜年习俗冷淡了下来,一边肥宅一边关注着全国各地疫情的生活就此开始。家附近有超市,我们两三天去一次,囤各种食品,米、面、肉、蔬菜、零食、水果。价格开始上涨,部分商品缺货,但足以满足生存需求了。每天醒来第一件事都是看官方发布的数据、报道,我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牵挂着那些处于病痛折磨中的万千陌生人,那些可敬可亲的医务人员,还有那些执勤坚守的人和很多默默帮助着封路后城市运转的人。关键时刻,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只能是待在家里,不给社会添乱。


无处安放的时光之隔离日记


2020真的是一个非常不安分的年份。1月27号早上,醒来后照例打开微信看官方报道,万万没想到,先看到了科比和二女儿坠机身亡的消息。脑子瞬间懵了,不愿意相信是真的。人在天灾人祸面前,真的脆弱又渺小。沉浸在这汪情绪里,回想了初、高中时代学习篮球,看NBA的时光,学生时代真幸福啊。朋友圈里,对一代篮球巨星的致敬告别满满当当,没想到我们与他,竟会如此作别。“起于凌晨四点的信仰,归于凌晨四点的安详”,我们只好就此作别。我们接受难免一死这种自然规律,可人生,到底还是要过得有意思或者有意义一些吧。

我对非典的记忆其实很模糊,这次的新冠肺炎才让我对传染病有了深刻的理解。心里很想回家,我的父母挂念我需要我,家里还有条17岁的老狗,它在等我,也确实不习惯这边的饮食。回云南后,按照规定,还需要隔离14天才能上班,回家要提上日程了。疫情相对稳定下来,2月14日晚上,我们启程回云南。特意抢了软卧的车票,空空荡荡的J市火车站候车厅,担忧且冷。凌晨两点半,9个人上了这趟火车。软卧人很少,一次性手套和酒精、小香皂都用上了。尽可能地避免了吃饭、喝水,少暴露口鼻,也就尽量避免去卫生间。经过湖北有两个站虽然停了车,但并没有开过车门,心情挺复杂的。15日晚上,联系好的车主拒绝接我们了,我又去顺风车群里发消息找车,四五个人私聊我,我第一时间告知了具体情况,隧道很多网络不稳,基本商量好已经夜里三点了,未婚夫在对面打着小鼾,我开始酝酿睡意,马上到家了。

进入云南境内,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天阴沉沉的,感觉火车在灰蒙蒙的雾里不慌不忙地前行。下火车的时候发现,人也不少,少部分人有意识地与周末的人拉开距离。扫码出站,二月中旬的KM市火车站落寂了不少。赶去地铁站与闺蜜汇合,还是有零星店铺开门,摩的师傅扯开了口罩招揽客人,一路上三四个行人都没有戴口罩。买不到口罩还得出门是有多无奈。没想到很久不见的闺蜜接了我们,非常时期,我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上了车,心里的不安渐渐消退下去。车开得又稳又快,果然,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道里默默成长。


无处安放的时光之隔离日记


40分钟后,我们抵达CJ市收费站,卡点人多车多,还好早上拿到了未婚夫的工作证明。身份证、工作证明交由工作人员检查,核实,闺蜜靠边停车,猜测我们没办法回家隔离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安全回到CJ就好。两三分钟后,工作人员再次来核实情况,随即让我们带身份证登记,然后到CJ市的一个宾馆集中隔离,费用自理。一边登记一边告知,两个小时内自行到宾馆入住。趁着这点时间,我们两个人打算回家一趟,在村子里的卡点登记,回去吃了午饭,简单收拾了生活用品,拿了点水果就骑上电动车出发了。毕竟,我们随身就带了证件和少部分吃的,已经两三天没有吃过正常的米饭了。只能回家一趟。

至此,我回家隔离的梦就破碎了。要是早两天或者晚几天,情况又不同了。同事都上班了,拿着工资不上班,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想着回来早隔离早上班也好。其次,很担心很想念家里那条17岁的老狗。回家摸了摸它的狗头,两三分钟才反映过来是我们回来了。家里一切都好,出门前嘱咐母亲用消毒液把家里再打扫一遍,就赶往隔离点了。

电动车跑了二十多分钟,寒风阵阵。在宾馆前台办理了入住,登记了基本信息,她们早已全副武装,其间告诉了我们吃饭的时间,一次性用品的摆放位置,有需求的话给前台打电话,还说费用由政府承担。由于天气太冷,未婚夫的额温只有32度。随后给了我们房卡便让我们去斜对面找医生。转身便看见了医护人员的执勤点,六七位领导,两位医生。一边量体温一边告诉医生我们的身体状况和这趟出行的具体时间点,事由,经过的地方。弄完以后我们就可以去房间了,每天早上九点下午三点以后量两次体温,医生来电的时候告知体温和身体状况就可以啦。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可是,不用给我们消毒就放回房间吗?事实确实如此。那就先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吧。后来想了一下,给我们消毒也只能往身上喷消毒液,还不如尽早洗澡换衣服呢。


无处安放的时光之隔离日记


找房间的间隙,撇见后山树上又蹿又跳的小松鼠,它可能很久没看到这里有这么多人了吧。这个宾馆百米外就是抚仙湖,另一侧可通往象山,也叫象鼻山,据CJ府志记载,大象把鼻子伸到湖边喝水,从此就化为这做山,世人就称为象山。宾馆的名字也由此而来。我在走廊就看到了小路,曲径通幽,可惜啊可惜,我们是来隔离的,大概以后也不愿意再来。进房整理好行李,洗完澡,晚餐已经送过来了,放在走廊中间的桌子上,一次性用品和矿泉水都在那里,需要自取。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垃圾桶,我们的生活垃圾统一放在那里,每天都有工作人员来处理。打开晚饭的时候还是很惊喜的,近一个月吃到的云南第二餐,两荤两素,虽然每个菜的量不多,但味道不错,要是能有点汤就更好啦。我总觉得,想想也没什么问题。愉快地吃完了晚餐,就躺在床上休息,补一补火车上那颠簸忧心的35个小时。闲了近一个月,懒惰是在所难免的。那干嘛要闲那么久呢?把原因归结为北方太冷不如自己诚实地背锅。开了会空调,这似乎是宾馆里唯一能取暖的工具了,空气很干燥,补充了一些水分,嗓子还是干,在火车上喝的水太少了。那一夜睡得很踏实,回到故乡心里安定了不少。

早晨八点多,工作人员送来了早餐,敲门提醒我们去外面桌子上取。一个白水煮蛋,一盒纯奶,两个盼盼小面包,还有一个香蕉,我们又过回了有早餐吃的生活,虽然更想吃一碗米线,喝点汤,但还是愉快地接受了,毕竟火车上不敢吃不敢喝很痛苦。吃完早餐给未来14天做了一个计划,整理了一下带来的书,准备开始学习。我们回家一趟搬来了书和电脑,是有事情可多的。要做的事情很多,只能从新建立学习习惯,培养状态开始了,毕竟,是自己把自己放飞的,得自己找回来。可一想,一尘不变的早餐要吃半个月就有点崩溃。但也没有办法了,这种时期,有早餐吃就很不错了,还有很多很多人吃不到,我们已经很幸运了。未婚夫在我们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锻炼起来,行动起来以后,真的会从心底喜欢自己。

第二天下午,躺在被窝里量了体温,37.1度,瞬间吓到自己了。虽然没有到37.3度,心里还是有点害怕。没想到我一个淡看生死的人还会有这种反映。爬出被窝又凉了两次,变回了37度以下,又打电话给前台要了一些水。我平常喝水量大,从上火车到住进来都没有好好喝过水,就是有些上火,早春的天很干燥。再加上我们刚来,外面桌子上的水一天好像就一件,我们这一排可能有十多个人,不早点去拿够一天的后面就没有了,需要的话要给前台打电话。这样的事情我们干了好几次,第一次送了半件在外面桌子上,第二次是晚上,特意用袋子装了两瓶递来,我夜里有起床喝水的习惯。厚着脸皮打电话要了。后面两三次就直接放在我们房门对面的窗台上了。我也不想麻烦她们,可没有办法,我只能保证自己不生病才是对彼此负责任。后来一起隔离的人陆续走了,水还多了起来,一次性放两件,后来,我们再也没有给前台打过电话。


无处安放的时光之隔离日记


第二天下午晚饭后,我接到了前台打来的电话,她们收到通知,2月14日以后入住隔离的,需要自费,房费100元一天,餐费每人每天50元,可以先通过微信付一部分,也可以退房的时候再结算。心里瞬间有了情绪,虽然到CJ收费站卡点登记的时候工作人员说了要自费,可入住的时候宾馆工作人员又说政府出资,这样反反复复让我觉得难受。而且,餐费和三餐也不是很匹配。首先,两荤两素的规格高了些,武汉医院里新冠肺炎病人也只是一荤两素而已。其次,到了第十天的时候,我们的白米饭都掺了很多玉米碎和小米。多吃五谷杂粮是好事,但放得也多了点吧。我每次都加入开水泡着吃。受不了的应该不止是我们,准备给前台打电话反应一下,今晚又换回白米饭了,大概是有人先我一步。另外,看到盼盼小面包就怕了,我估计几个月不会再吃盼盼小面包了,我也已经几天早上不吃早餐了,这好像是我自身的问题,不喜欢面食,但抱怨一下还是可以的吧。忍不住想哭诉一句:我想吃米线啊。还有一个问题,我觉得矿泉水的费用不应该放在餐费里,因为我们住的14天工作人员不需要进来打扫,也不需要换洗床单被罩,我们就消耗了水电和少部分一次性用品。生活消耗品我们都自带了。100元的房费有点夸张,现在是旅游淡季,又遇全国疫情爆发,就算一切如常,这个酒店也不会有多少人来住。CJ处于旅游业发展初期,附近有更好的选择。隔离结束房客离开,工作人员需要好好打扫消毒倒是真的。但国难当头,若非无奈,多少人愿意顶着风险出门,又有多少人能接受这种价格呢?我们是问好了在家隔离才抢票赶回来的,就在我们到的那天凌晨十二点,发了紧急通知,我们就只能到这里集中隔离。我和未婚夫都只是单位的合同工,差不多快要两个人一个月的工资才能付清这些费用。如果提前看到这个通知,我就会选择再等一等了,不会着急赶回来了。

听完这个消息,心里不舒服是难免的。但还是没办法,疫情不是为我们猜测的,政策多变方能赢敌。那就只有说服自己了,让这14天对得起这个价格吧。事实上,我并没有做到,但一天天与另一个自己抗衡的感觉挺好的。每天都有学习,就是时间短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在这里也处理不了,单位上的人都有打电话送来关怀。我们每天都能接到一两个询问住址、行程等信息的电话,似乎是疾控中心,卫健局、街道办换着工作人员打来,重复了一周,有点烦了,就问了他们是什么情况,对方解释信息不互通,那工作多累呀。

收东西来隔离的时候太匆忙,只好请在附近上班的闺蜜送了两趟物资,实在不好意思请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买卫生巾。咸菜和零食都带了,还有水果,我这趟隔离物资是不少了。上火车前带的常用药还在书包里,靠着清火栀麦片和布洛芬,我现在生龙活虎的,就是缺点高昂的情绪。我们隔离的这段时间里,各地的疫情算是得到了控制,情况在好转,CJ的卡点差不多都撤了,可看到部分景点人群密集还是免不了担心。国内的情况好起来,国外开始爆发,人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可叹为何不是同一批人?无辜,可怜,无可奈何。

在宾馆,睡不好是常事,特别是夜里。于是,我白天花了更多的时间来睡觉,罪恶感涌出来又被睡意压下去。最近还梦魇,连续两三次,吓到不敢睡。下午阳光能透进来一点,未婚夫搬了凳子到窗子边,我坐着听着网课晒着太阳,然后就过到了雨天。临窗远望,抚仙湖时而是平静温柔的天蓝,时而氤氲在灰蒙蒙的雾气里,好像它也需要安抚需要休息。出门取餐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山脚下黄黄的迎春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还有一棵盛放的桃树,生命力啊,有多脆弱就有多顽强。每次出去取餐我都会看看它们,春天来了,我们有权利告诉被困在冬天的人,山河无恙。


无处安放的时光之隔离日记

还有一天我们就结束隔离了,这一分钟居然很冷静。要回到家里和工作岗位,要做更多的事情。我们是年轻人,该发光发热,发声发响,为自己,为烟火人间。这十多天,大概就是从每天对饭菜的期待到少了期待,不变的是对水的热忱。我们把矿泉水瓶都留了起来,看看走的时候能有多少。还真有点无聊。希望疫情早日结束,让那些被痛苦折磨的人获得康健,让那些劳累焦虑的人歇一歇,让那些失去的人拥抱夏天,让那些失去依靠的动物活下去,也让那些瓜果蔬菜发挥价值。想了一想,回去后的半天时间干嘛呢,撸狗做饭做计划啦。我们,就在锻炼的路上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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