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家 水

□陳雙奇

家水是我堂兄,家字輩,因命裡缺水得名“家水”,已經被叫了六十個年頭。

家水比我年長半歲。我們一起上樹搗鳥窩,撒尿和泥玩,然後一起背起書包上學堂,並且是同桌。我們第一堂課認識了‘心’字。老師說,小耳子鍋裡有三粒蠶豆,炒著炒著就蹦出來兩粒,鍋裡還剩一粒。這比喻不一定恰當,卻是我們見過的生活場景,容易理解,所以五十多年後我們都還記得。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學校,調皮搗蛋、結夥打架都是常事,受處罰時,經常是家水首當其衝,除了黙黙承受,他從來沒有“出賣”過我和其他小朋友。

家水有三個弟弟一個妹妹,上學的同時,還得照看他們,曠課也就成了家常便飯,成績越來越差,老師批評,他也只是眼淚汪汪,沒有一句申辯。上四年級時,家裡乾脆讓他輟學在家,全職當‘保姆’。

十歲開始,農忙季節我們就一起下地勞動,每天能掙到零點三個工分,即是成年勞動力的百分之三十。家水常年幹活,力氣比我大,勞動時常常照顧我。有一次,我們承包了一塊水田的插秧任務,一天完成,每人可得零點六個工分。我們清早起來就幹,到午飯時完成了一半。午飯後,按家水的意思是要一鼓作氣幹完,然後再接著承包。但炎炎夏日,太陽火辣辣的,我真不想出門,建議午休之後再幹。待我一覺醒來,太陽偏西,趕到田裡一看,秧苗基本上都栽上了。為了讓我多休息,他居然獨自頂著烈日完成了任務。

1979年初秋,我上大學的前一天晚上,家水給了我兩塊錢表達祝賀之意,別小看這點錢,這可是他總“資產”的百分之八十啊!因為我知道他只有兩塊五毛錢,也知道這錢的來歷。每到夏天的晚上,他就會左手拿著煤油燈,右手拿根小木棒,在老房子邊邊角角里尋找地鱉蟲,然後燙死曬乾,再拿到街上藥店裡去賣。每晚逮到的地鱉蟲大概也只值幾分錢,能攢到兩塊五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改革開放後,家水成了“先富起來的人”。先是靠販運木頭攢了“第一桶金”,然後在鎮上開了家百貨商店,取名安寧批發部。店名由安慶懷寧各取一字組成,這也剛好契合了家水安定寧靜的心情。小店生意紅紅火火做了三十多年。物美價廉、童叟無欺是其經營之道;埋頭苦幹、事必躬親是其成功之路。總結家水的從商經驗,厚道和勤奮是制勝的兩大法寶。在成為“富翁”的同時,家水也成為市裡納稅大戶,還當選為縣裡的政協委員。

幾十年來,我和家水的兄弟情誼讓我對故鄉的牽掛多了不少溫暖的記憶。每當遇到挫折的時候,眼前往往浮現他的形象,憨厚的笑容、粗糙的大手總能給我鼓舞和力量。

我的子、侄都很珍視這份感情,將“厚道做人,勤奮做事”奉為座右銘,並在各自的崗位上小試牛刀、嶄露頭角。

“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家水就是“活水”!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