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4 鄂爾多斯匈奴金鳳冠

匈奴金鳳冠是罕見的早期北方遊牧民族女性冠飾,為匈奴貴族女性所佩戴,出土於鄂爾多斯市準格爾旗。匈奴金鳳冠具有鮮明的匈奴文化特徵,從女性美的角度呈現了匈奴的裝飾觀念和審美觀念,同時它的製作工藝、紋飾風格等,又集中體現了北方遊牧民族和中原農耕民族、東西方不同文化的交匯與創新,具有極高的歷史價值、藝術價值和文化價值,是北方草原文化中不可多得的藝術珍品。本文試從金鳳冠的精湛工藝、匈奴的歷史概況及金鳳冠所蘊含的多元文化內涵等方面詳解匈奴金鳳冠,帶領大家走近匈奴金鳳冠,去領略她的獨特魅力。

一、金鳳冠--匈奴文化的絢麗瑰寶

金銀器,特別是女性裝飾品,無論在任何朝代,任何地方,都特別的光彩照人,美不勝收。1979年,對於鄂爾多斯市準格爾旗布爾陶亥鄉西溝畔村來說是頗為不凡的一年,在這個並不起眼的小村落竟然接連發現了4座匈奴墓葬,而在當年10月發現的4號墓葬其墓主人為一名貴族女性,隨葬品眾多,製作精美,主要以金器為主,還伴有銀、玉石、琉璃器等,而其中一件雍容華貴、流光溢彩的精美文物尤其引人注目。這件古物攜著昂昂匈奴古風穿越兩千多年的時光撲面而至,它就是匈奴金鳳冠。

據學者考證,這件具有濃烈草原文化特色的金鳳冠是匈奴遺物。匈奴金鳳冠以十字形捲雲紋金飾片、“山”字形捲雲紋金飾片、鑲金邊蚌飾(橢圓形、“圭”形)為上部,下緣圍繞數週長條形捲雲紋金飾片及小方型串珠構成的別具風格的流蘇[1],色澤明豔,富貴華麗。金鳳冠的雲紋金飾片共有78件,古代的工匠們採用錘揲工藝,在一錘一揲間在薄金上飾以古樸精緻的捲雲紋圖案,長條形金飾片、十字形金飾片和“山”字形金飾片的捲雲紋被打造的各具姿態,這些捲雲紋金飾片兩端或中間上都有針孔,根據專家推測,通過這些針孔將金飾片縫綴在絲織品或者皮革製品之上[2]。鑲金邊蚌飾則由蚌殼磨製而成,以聯珠紋金邊包裹橢圓形及“圭”形蚌片四周,顯得精緻生動,在包裹橢圓形的蚌飾的金邊兩端上還焊有環狀鈕。近百件造型獨特的方形金屬小珠,中間鑽有小孔,可以將其串聯成串,這些金屬珠質料堅硬,沒有比它更堅硬的鑽孔工具是無法鑽孔的,說明當時的金屬製作工藝,已經達到了相當可觀的程度[3]。一起組成金鳳冠的還有兩套文物,一套為一副頗具匈奴文化風情的耳飾,由金耳環、長方形鹿紋金飾牌(鹿紋中原鑲嵌綠松石,但已脫落)、包金鏤空玉佩和方形嵌蚌金串飾組成;另一套為由水晶珠、瑪瑙珠、琉璃珠、琥珀珠串聯而成的珠石項飾。金鳳冠、金耳飾和珠石項飾交相輝映,體現了匈奴文化高雅精緻、鮮活華美的一面,我們彷彿看到在兩千多年前的北方草原上,一位身著華服的匈奴貴族女性青絲之上金鳳冠熠熠生輝,飾耳之墜金玉相得益彰,脖頸間珍寶連環,晶瑩剔透,一顰一笑間,高貴的神色自然流露,讓人不得不驚歎於她嬌豔靈秀的光芒。

二、匈奴--橫亙草原的古老民族

匈奴是中國北方的古老遊牧民族,在中國北方草原這個北方遊牧民族“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歷史舞臺上,活躍於戰國、秦漢時期。匈奴在戰國時期逐漸強盛,早期活動地域在大漠以南的鄂爾多斯、河套及陰山一帶。鄂爾多斯及其周圍地區成為匈奴族形成和發展的中心地區[4],由於這片土地“草木茂盛,多禽獸”[5],使得匈奴的遊牧經濟得到迅速的發展,趙武靈王曾進行“胡服騎射”改革,可見當時北方遊牧民族的驍勇善戰和軍力的強大。鄂爾多斯與匈奴有著極其密切的關係,這裡屬於史書上記載的“河南地”的範圍,是匈奴活動的主要地區之一,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匈奴系的林胡、樓煩等北方遊牧部落就駐牧於此[6]。秦始皇統一全國後,派蒙恬“將數十萬之眾北擊胡,悉收河南地”[7]。匈奴頭曼單于因不敵秦朝的強大兵力,帶領匈奴向北遷徙,由此之後的十餘年退出了“河南地”。秦朝末期,農民起義爆發,中原混亂凋敝,頭曼單于趁機帶領匈奴南渡黃河而下,進入“河南地”,但卻沒有收回全部失地。頭曼單于的繼位者冒頓單于,是匈奴歷史上傑出的軍事家、統帥,他在位期間,匈奴空前強大,“大破滅東胡王”,“西擊走月氏,南並樓煩、白羊河南王”[8],並且南侵中原,重新收復了蒙恬從匈奴奪去的土地,又征服了北方的渾瘐、屈射、丁令等部,開闢了匈奴最強盛的時期。漢高祖七年,“白登之圍”後,匈奴開始與西漢和親。漢文帝三年,“匈奴右賢王入居河南地”[9]。公元前127年,漢武帝派衛青“擊胡之樓煩、白羊王於河南,得胡首虜數千,牛羊百餘萬。於是漢遂取河南地,築朔方”[10]。匈奴再次失去了“河南地”,其後匈奴與西漢又進行了多次戰爭,最終被迫將統治中心遷至漠北。公元48年前後,匈奴分裂為南匈奴和北匈奴兩部,南匈奴歸附東漢,又一次回到了鄂爾多斯地區,北匈奴則留居漠北。公元89年到公元91年,南匈奴與東漢聯合夾擊北匈奴,北匈奴無力與東漢對抗,被迫西遷,進入中亞、歐洲,從此消失在中國的古籍中。

三、多元文化融合的歷史見證

匈奴金鳳冠的主流風格顯示出很多中原文化因素,匈奴與中原通過長期的戰爭、和親、貿易等多種方式,文化之間相互影響滲透。西漢以後,匈奴與漢和親,受到漢文化的影響,在裝飾品的紋飾上也講求和祥氣氛,反映了匈奴金銀器的時代特徵[11],金鳳冠的金飾片以捲雲紋為主,在體現女性柔美氣息的同時與當時的時代特點和裝飾風格不謀而合。而金耳飾上的包金鏤空玉佩,其中一件的螭虎紋是漢代常見的紋飾,漢代的玉器常裝飾此類紋飾[12],顯然是受中原地區的影響。與此同時,匈奴金鳳冠在製作工藝上,採用了歐亞草原斯基泰金銀製造中常見的錘揲工藝,而與該金冠類似的製品,在歐亞草原斯基泰文化中更是常見,金耳飾的長方形鹿紋金飾牌上的鹿紋也是歐亞草原遊牧民族“動物紋”的裝飾風格,從而證實,鄂爾多斯匈奴部族與歐亞草原民族存在著密切的技術和文化交流。更值得一提的是,與金鳳冠一起出土的項飾中的琉璃珠、琥珀珠產自中亞,金鳳冠的鑲金邊蚌飾和金耳飾的長方形鹿紋金飾牌、包金鏤空玉佩採用的是聯珠紋,嵌蚌、鑲嵌綠松石、包金邊以及聯珠紋工藝等,是波斯以及地中海古希臘、羅馬等西方古文明特有的作風[13]。

匈奴在中國北方草原活躍的三百餘年的歷史歲月中,創造了獨具特色的草原文化類型,為中國草原金銀器藝術的寶庫增添了一顆璀璨的明珠。鄂爾多斯地區因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和宜農宜牧的自然環境,直接見證並參與了匈奴的崛起,成為了保留匈奴文化的重要地區之一,在鄂爾多斯地區發現了大量的匈奴青銅器,被人們稱之為“鄂爾多斯式的青銅器”,鄂爾多斯青銅器文化作為匈奴文化燦爛輝煌的重要組成部分,隨著匈奴的四處擴張也在擴散[14]。東西方文明國家間的交往,首先是通過中國農耕與北方遊牧民族的接觸,然後又通過草原民族的傳遞而實現的[15]。匈奴在其發展壯大的過程中,對開通和繁榮草原絲綢之路做出了很大貢獻,成為了中西方文化溝通交流的橋樑,匈奴金鳳冠以其兼容幷蓄的製作工藝、藝術風格等,體現了匈奴文化在草原絲綢之路上同多個國家、多個民族、多個地區進行著經濟、文化、貿易、技術上的廣泛交流[16],是東西方文化、農耕文化和歐亞遊牧文化碰撞和交融的見證,也是北方草原遊牧文化中不可或缺的民族瑰寶。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匈奴金鳳冠歷久而彌新,光芒四射,厚重輝煌,它承載著古老匈奴民族兼容幷蓄、博採眾長的文化精髓,見證著草原絲綢之路上勃勃生機的東西方文化交流,讓我們翻開歷史的長卷,走向她,靠近她,感受屬於她燦爛多元,藝韻深厚的雋永魅力!

參考文獻:

[1][13]高毅、王志浩、楊澤蒙:《鄂爾多斯史海鉤沉》。

[2][3]內蒙古文物工作隊 伊盟文物工作站:《西溝畔漢代匈奴墓地調查記》,1981,內蒙古文物考古,創刊號:15-27。

[4]湯寶珠:《鷹頂金冠飾》,中國蒙古學信息網。

[5]《漢書·匈奴傳》。

[6]丁勇:《鷹形金冠飾》,《中國博物館》,2010年第3期。

[7][8][9][10]《史記·匈奴列傳》。

[11]趙愛軍:《試論匈奴民族的金銀器》,《北方文物》,2002年第4期。

[12]潘玲:《西溝畔漢代墓地四號墓的年代及文化特徵在探討》,《華夏考古》,2004年第2期。

[14][16]甄自明:《試論鄂爾多斯青銅器的傳播、交流與草原絲綢之路》,《中國北方及蒙古、貝加爾、西伯利亞地區古代文化》,科學出版社,2015年。

[15]傅寧:《試論匈奴在東西文化交流中的貢獻》,《鄂爾多斯青銅器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

來源:《鄂爾多斯學研究》專刊,2016年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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