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9 小說:她在出軌的邊緣轉了一圈

整個下午,她都沒有打開電腦寫下一句話。內心空渺無依,像失去依靠的孩子,無助的等待夜暮的降臨。直到聽到魏青的腳步聲,然後聽到鑰匙碰撞鎖孔的摩擦聲。

她打開門,魏青回過頭來。兩人都有稍微的遲疑,然後互相用力把唇線拉長,鄭重的撕出一個笑臉。

進來坐會嗎?她小心地詢問。他點點頭又隨手拔下鑰匙鎖上門。她重新開了燈,請他坐下,泡了兩杯紅茶。

還好嗎?那事成了吧。

呵,那個……大概還要等等。本來約好的。但是那個領導卻臨時有事出去了。我等了整個下午。等到快下班,最後等到一個電話,是主任打來的,他說,對不起,領導定了另外一個,對不起,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推薦你。至始至終,我都沒見到人,沒說一句話。然後,我出來,往回走,我不想坐車,不想回來面對一個空洞的屋子。直到雨下起來,所有人都匆匆忙忙往家趕,我還是一個人走,我不知道該去哪兒,不知道回來能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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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你還在。呵,半路上我路過一家飯館,還進去喝了幾杯酒。要是知道你還在這裡,我應該買了酒回來一同喝。呵。

沒什麼。來,喝杯水,她把倒好的水放在他手裡握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雖然一杯水的溫度對一個失意的人毫無幫助,但除此之外,她拿不出更多力量。在這個無枝可依的城市,在夜裡悲傷,在陽光下強顏歡笑,所有的力量都給了生存。天涯茫茫何處是我家的鈍痛,一個普通人裹挾在時代洪流中的無力感,蒼白的話語不足為道。

你的小說怎麼樣了,寫了多少了?無話找話化解尷尬的提問。

寫的倒不少,可是又能怎麼樣呢,投出去的都是石沉大海,沒有一絲迴音。她的聲音是鬱郁的降調。這些天,她時常想,這樣做到底值不值,這種做法是愚昧還是智慧。既使出去工作,哪怕一個月只掙三千元,別人也能看到你在工作,在勞動,在為家庭付出。可現在,已經幾個月沒有收到稿費了。做再多的家務,做再多的犧牲,浪費再多的時間,都沒有人承認——你在努力。她在想,是把蘇堤放進託管班去做一份工作,還是不屈不撓堅持不懈持之以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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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生活裡遇到任何不順,只要我坐在這兒,一打開電腦,心裡頓時就光風霽月,信心十足。可是寫著寫著,就又開始不自信了,尤其是好不容易寫完一篇,滿懷希望的投出去,一天一天等著,從熱血沸騰等到千里冰封,很沮喪,很動搖。

……兒子經常問,媽,你為什麼不上班,我一上學,你就去玩。媽,這樣不公平。

我竟無話可說。

……我一刻都沒有閒著,別人在午休時,我都在琢磨情節,但就是拿不出成績。那怕每個月能有一份固定微薄的稿費,就可以自豪的對兒子說,走,媽媽給你買好的吃,這是媽媽掙的錢,媽媽也能掙錢了,你媽沒有閒著,也沒有去玩,你媽也是在一刻不停的工作。可是,什麼時候才能到那一天啊。

周琴說著說著,眼裡的淚不自覺就流了出來。說到底,錢才是恆量一個人工作沒工作,勞動沒勞動的真憑實據。她再委婉再理直氣壯的告訴兒子,她也在工作,也不如一沓錢放在那裡來的實際。

兩個人都沉默了,靜靜坐了半晌,也找不出一句能證明對方前途光明的依據來安慰自己和彼此。眼前的困境,清晰而刺目,如鯁在喉,沒有任何排解的餘地,是非成敗,唯有餘生一搏了。

他突然伸出手來,把她攥成一團的手拉過來,小心奕奕地撫平,淚光閃閃的對視片刻,就那樣心照不宣的擁抱在了一起,像是風雪夜中遇到了爐火熱烈的炙烤,溫暖從彼此的身體漫延著,由內到外把寒意一掃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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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他在等待。近在咫尺的心跳和拂過髮梢的熱烈的呼吸還有近乎窒息緊實的擁抱,是一個在苦悶的生活中無奈的煎熬的女人最渴望的港灣,但她不敢抬頭。只是緊緊地抱著他,內心卻在激烈的搏鬥,既渴望枯竭的生活有所改變,又擔心這一改變對生活造成的衝擊。也許一抬頭,雙唇火熱的碰撞之後,就會情不自禁的沉陷,然後,不顧一切,萬劫不復。然而就在那時,當頭腦裡殘存的最後一絲理念將要潰敗之時,電話適時的響起,像警報殘忍地打斷了夜空的溫馨平靜。

是蘇平的電話,按下通話鍵,裡面傳來兒子蘇堤堤嗲聲嗲氣的呼喚。媽媽,你在哪裡,怎麼還不回來,飯菜都涼了。她胡亂的說著,就回,就回。匆忙掛掉了電話。魏青一臉侷促,說聲對不起,我先走了,就轉身離開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聽著魏青緩緩離去的腳步聲,開門,然後又合上,一下子悄無聲息,她知道,她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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