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6 葉廣芩《去年天氣舊亭臺》:老北京流年深處的煙火人間

一棵老槐,兩隻寒鴉

幾堆殘雪,半街房影

記憶中的童年與鄉愁

化作筆下揮之不去的思念

叶广芩《去年天气旧亭台》:老北京流年深处的烟火人间
叶广芩《去年天气旧亭台》:老北京流年深处的烟火人间

書名:《去年天氣舊亭臺》

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9年9月1日

這是一本記載北京生活的小說集,裡面有作者的影子和生活。書中的每一篇都是北京建築的名字,如太陽宮、後罩樓、唱晚亭……這些都是北京在走向國際化大都市的進程中消失或變了面貌的地方,其中蘊涵著作者對過去那種雖然落後但內心安寧的生活的眷戀與追念。作者自小生活在北京,後來插隊去了陝西,並由此成了一個“西北人”,幾十年離別故鄉的生活經歷,讓她在寫作中傾注了更多的深情。可以說,作者用飽蘸濃情之筆寫出的這些地方,是留給現代化北京及當代北京人的珍貴記憶。這是一代人的記憶,也是一代人的足跡。多年之後,作者茫然四顧,親人老去,家族失落,衚衕拆遷,鄰里無尋。舊日感覺已經走遠,連同那些明明滅滅的故事一起隱於歷史的深處,如同一陣陣的風,淡了、散了……

叶广芩《去年天气旧亭台》:老北京流年深处的烟火人间
叶广芩《去年天气旧亭台》:老北京流年深处的烟火人间

本書系“葉廣芩京味小說三部曲”之一

“葉廣芩京味小說三部曲”由《採桑子》《狀元媒》《去年天氣舊亭臺》三部作品組成。長篇小說《採桑子》是一部講述民國以來滿族貴胄後裔生活的作品——一個世家望族的敗落,一群滿族子弟的飄零,一曲人事更迭的無盡輓歌,一幅大宅門裡的百年家族畫卷。長篇小說《狀元媒》講述了清朝最後一位狀元劉春霖做媒,促成了皇室後裔父親金瑞祓與平民母親陳美珍的婚姻,由此引發了金家大宅門裡的家庭成員和親戚朋友的故事。在《採桑子》與《狀元媒》中,貴族家庭的衰微沒落,曾經錦衣玉食的貴族子弟被歷史風雲變幻的大潮裹挾前行,曾被眾多貴族子弟引以為傲的傳統文化經歷了前所未有的衝擊。風也蕭蕭、雨也蕭蕭,時時縈繞著作家看似輕描淡寫的輕嘆——對家族興衰的無能為力、對族人愚昧鄙滯的譏笑嘲諷、對傳統文化沒落的惋惜無奈。《去年天氣舊亭臺》是一本記載北京生活的小說集,書中的每一篇都是北京建築的名字,如太陽宮、後罩樓、唱晚亭……其中可以看到作家的影子,充滿童趣的生活,還有她的街坊和兒時的玩伴。衚衕裡那些柴米油鹽的鄰居,東屋西屋進進出出的人,個個都是一部精彩的故事,每一個人的生命都與眾不同,在泛出北京人特有的生活色彩的同時折射出歷史的發展,社會的變遷,使作者筆下的老北京故事更豐富、更感人。

叶广芩《去年天气旧亭台》:老北京流年深处的烟火人间

《去年天氣舊亭臺》後記

一曲新詞酒一杯 去年天氣舊亭臺

葉廣芩

這是本記載北京生活的小說集,裡面有我的影子,我的生活,有我的街坊和兒時的玩伴。是一代人的記憶,也是一代人的足跡。現在有了些年紀,又遠離故土,便常常想起過去的事情,想起深邃安靜的衚衕,想起移動的半街房影……茫然四顧,親人老去,家族失落,衚衕拆遷,鄰里無尋。舊日感覺已經走遠,連同那些明明滅滅的故事一起隱於歷史的深處,如同一陣陣的風,淡了、散了……

記憶中的衚衕,一棵老槐,兩隻寒鴉,幾堆殘雪,半街房影,召喚的氣息是如此強烈,如同母親站在家門口的張望。這些讓我踏著樹的陰影、雪的清寒走進了那些往事,走進了我的童年。迴歸市井,迴歸人間煙火,是我無法逃離的宿命。我愛北京的日子,我是北京的孩子。

難忘那些柴米油鹽的鄰居,難忘東屋西屋進進出出的人,前院的三大爺,後院的二丫頭,臺階上慵懶酣睡的貓,鳥籠裡蹦跳歌唱的鳥;平和安穩,守成幽默,日子順暢,日子艱難。難忘院裡的金魚缸和牆上那隻緩緩爬行的小水牛兒以及它身後留下那條淺淺的線,長滿青苔的屋根蛐蛐聲高聲低,青磚青瓦的山牆日升日落,傳來門外一聲悠揚的吆喝“磨剪子搶菜刀”……

時間在這裡有了重量。

衚衕裡的人物,個個都是一部精彩的故事,每一個人的生命都與眾不同;在泛出北京人特有的生活色彩的同時折射出了歷史的發展,社會的變動。這一切為我的寫作提供了豐富的素材,也是我非常寶貴的積澱。

我寫文章,下筆之前從不知自己要寫的是短篇中篇還是長篇。就好像面對一條被雪覆蓋著的衚衕,我拿著笤帚要把通往各家的路掃出來,從哪兒下笤帚全憑感覺。也許歪七扭八地掃出些沒用,人家的街門鎖著;也許掃到路邊險些掉進溝裡;也許掃到半截,門後頭露出小四兒的半張臉或是聽到狸“七七八八”的歌聲……但是我知道,我終究會把這些門後頭的美麗景緻和街坊一個一個呼喚出來,讓今天的人來欣賞他們,感受他們。這是我寫作的自信,是我面對空白的電腦首先產生的意念。

在今天,什麼都可以作假,文學也可以作假,但是唯獨感受不能作假。在審視舊事的時候,我們時不時也會冒出一絲剪不斷理還亂的認同,這從文學上看恰好就成了不可替代的“獨特”。

在網上有一個群,名字叫“豆汁記”。那裡頭有一群我的粉絲,是一群很有文化品位的人,他們中不乏博士、碩士,有動、植物學家,也有工人和家庭婦女。我管他們叫“絲絲”,他們管我叫“老大”。老大不是黑社會的“老大”,是“鼠老大”,其實就是一隻大耗子,我是屬老鼠的。絲絲們自稱“吃貨”,其原因之一是大家都喜愛美食。

《豆汁記》是京劇傳統劇目,群裡的人都喜歡京劇,其中有票友和專業演員。他們的網名也有特色,丸子、焦圈、豆花、辣醬、大米、醬肘子、揪片兒……總之大夥離不開吃,只要一聊到吃,潛水的就都冒泡了。大家都喜歡戲,無論是京劇、崑曲還是秦腔,甚至是相聲,隨便拉出一個都能唱兩句,說一段。大家所操持的職業不同,但都對中華傳統文化敬重而喜愛。

那年中秋節晚上,我和他們在頤和園景福閣賞月,寬展的廊廡下,絲絲們載歌載舞地演了一出崑曲《牡丹亭》,唱了段《法門寺》,歌舞曼妙,美食環繞。因一篇《豆汁記》,因了對傳統文化的共鳴,讓我和這些讀者們相聚在亭臺園林之中,這是我的福氣,是一個作家和讀者難得的交流機會。

當時有人提出不能辜負了北京秋日的朗朗夜空,不能忘卻老祖先留下的這些美輪美奐的建築,建議我寫一些亭臺樓閣的系列中短篇,把老北京的故事繼續講下去。“豆汁記”群主饅頭、窩頭甚至給我開出了單子:亭、樓、閣、軒、榭、堂、館……挨著個兒慢慢寫來。當時我手頭的長篇小說《狀元媒》剛剛脫稿,群友們的動議讓我有了新的創作激情。這是作者與讀者的互動,是互聯網時代的得天獨厚。

跟北京作家協會談及這個創意,得到了他們的大力支持,被列為北京作協的重點扶持項目。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為這些篇目結集出書,找人畫插圖。家鄉的支持讓我感動,離別許久,他們還記得我這個走出京城的遊子,記著北京胡同裡的丫兒。縱然是舊家沒了,北京卻有了一個更廣泛的家,有了許多親人般的知音,這是我至今想來就感到欣慰的。

於是就有了《後罩樓》,就有了《唱晚亭》,有了一系列“建築物”。所謂的亭臺樓閣不過是個容器,是形狀各異的瓶子,裡頭裝的是醬油是醋甚或是酒全由我安排。但我深信,它們應該都是輕鬆好看的故事。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

人影樹影,詩意盎然;風聲雨聲,無知無念。人世興衰,歲月更替,或許都是命中註定。衚衕沉寂了,但是在這座城市裡蘊藏的無處不在的大氣底蘊,卻依然盪漾在我們周圍,浸潤著我們,溫暖著我們。

走南闖北,我不能忘記我的衚衕,不能忘記衚衕給予我文字中的愛和敬意,尊嚴和高尚,從衚衕我看到了這座城市內裡的厚重和達觀。

斑駁日影下,昔日那隻小水牛兒沿牆爬行的印記,化作了通往心靈家園的天路,化作了我筆下揮之不去的思念……

2015年8月於名古屋

叶广芩《去年天气旧亭台》:老北京流年深处的烟火人间
叶广芩《去年天气旧亭台》:老北京流年深处的烟火人间

葉廣芩

北京市人,滿族。國家一級作家,中國作家協會全委會名譽委員,西安市文史研究館館員,西安培華學院女子學院院長。被陝西省委省政府授予“德藝雙馨文藝工作者”稱號,被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授予“北京人藝榮譽編劇”稱號。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

曾任陝西省作家協會副主席,西安市文聯副主席。曾任陝西省人大第十一屆常委會委員,西安市第九、第十、第十一屆政協委員。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採桑子》《全家福》《青木川》《狀元媒》等;長篇紀實《沒有日記的羅敷河》《琢玉記》《老縣城》等;中短篇小說集多部;電影、話劇、電視劇等多部;兒童文學《耗子大爺起晚了》。曾獲魯迅文學獎、老舍文學獎、少數民族文學駿馬獎、柳青文學獎、蕭紅文學獎、中國女性文學獎、中國環保文學獎等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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