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6 援鄂队伍里的特殊“战士”:自己的角色是随队军医

援鄂队伍里的特殊“战士”:自己的角色是随队军医

图说:程文红(右一)和队员们做交流 医院供图(下同)

在疫情斗争最为激烈的主战场武汉,汇集了各地三万余援鄂白衣战士。在这些生命的守护者中,出现了之前鲜有关注却愈发重要的角色:心理医生。他们所要援助的不仅有患者,还有他们的战友——医护人员。

现在的武汉,很多采访并不如你预想般来得容易,就好像你知道对方离你不远,却只能通过电话连线。在一个明媚的午后,记者拨通了第八批援鄂医疗队队员,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医学心理科主任程文红的电话。她说自己带来一瓶喜欢的无花果味香薰来点缀武汉的住处以助心神安宁,她说如果把医护人员当作是疫情下集结的部队,那么自己的角色,是军医。

新民晚报:从医疗队层面而言,有一名心理医生随队出征,您觉得出于怎样的考虑?

程文红:在这样一个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中,无论是医护工作者,还是涉及到的其他人,都有可能发生心理反应。曾经参与“911事件”救援的消防人员中,出现心理反应甚至心理疾病的比例相当高,而消防员是当时那场灾难中最主要的救援人员。应对新型冠状肺炎疫情,冲在最前的是医护人员,他们也很容易在这个突发事件中产生心理变化,这就要求医护人员有心理医生的陪伴和保障。

新民晚报:在出征武汉前,有没有关注到医护人员或者患者出现的较为典型的心理反应?

程文红:对于医护人员来说,目前大家都处于一个警惕的心理状态,病人来就诊也不会告诉你自己是新冠肺炎患者。医护人员存在这样一个警惕的反应,总体来说是有利的——这会让大家更好地保护自己。试想,如果医护人员被感染了,那他有可能成为一个更大的传染源。

对患者来说,最常见的就是害怕,担心去医院就会被感染。很多慢性病患者能不来医院就不来医院了。有些病人需要睡眠药物才能入睡,而且剂量少了就没有效果。可是在疫情下,他选择将用药量减少,能不吃就不吃,能少吃就少吃,希望能挨过此次疫情,实在影响正常生活了,才来医院配药。来到医院预后,会催促医生抓紧开药,拿了药一刻不停留就走。

在此次新冠肺炎重症患者甚至死亡病例中,有一类是有严重慢性基础疾病的、一类是本身免疫力较弱的老年人、肥胖人群,我们还发现,不少原先有焦虑症、强迫症、抑郁症等精神类疾病的患者,病情也出现了加重。

援鄂队伍里的特殊“战士”:自己的角色是随队军医

图说:程文红(后排左二)和队员们做交流

新民晚报:来到武汉后,会怎么开展工作?

程文红:对于医护人员,这两天我们设计了“心晴指数”,包含了三个很简单的问题。其一是你今天的心情指数是多少。就像温度计一样,0-10分的选项,0分代表心情极差、10分则代表心情很好,这样的选择非常简便容易坚持。其二是今天主要收获是什么。医护人员是一个助人群体,对他们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病人治愈出院。如果说医护人员尽力了,但患者没有出现好转的话,对于助人者这个群体而言,容易有失败感,所以我们希望医护人员能对自己的努力有一个积极的肯定与反馈。我们不希望医护人员一天下来整天脑子里盘旋:我哪里没有做好,这个病人病重了等等,使得情绪容易低落,而是希望大家能看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比如说,有护士说“自己今天能熟练穿脱防护服了,真棒”,这就是一个很有感染力的引导。最后一个问题是,你的困难是什么。我会把大家的困难收集起来,发展成我的工作主题。比如第一天很多人提到,自己原先睡眠不错,但是来到武汉后睡不着了,我就会把怎么睡个好觉作为主题。我看到有些医护在工作群会说,多练练多练练,我觉得这也是大家一种紧张。我就会设置“今天首次接触病人,你的感受是什么”这样的题目,消化大家的不安情绪。

对于医护人员的“心晴维护”,我分成三级。一级是针对整支队伍的预防和保护;二级是针对有心理诉求的;三级则是明显出现了症状的,希望不要出现吧。

我们病区收治的病人,不少是六七十岁的老年人,也给我们心理工作带来了一定挑战。我会寻求后方支援,给科室里的同事排班,大家线上分工。病区里会有专用手机,我们之后会通过视频、电话等连线方式,一对一开展精神评估。一旦发现有需要通过药物干预的,及时给药。

新民晚报:来武汉之前,您自己是如何做心理建设的?

程文红:我在汶川地震后也曾赶去震区开展心理救援工作,应该说面对灾难,人的反应是类似的。疫情爆发以来,出于工作需要,我开始关注人们的心理反应。如从大年初一开始,我和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的同事们一起合作推出了系列危机干预的公益课程。出征武汉前,医院为我们准备了生活必需品,我自己带上了一瓶无花果味的香薰,出发前我就在想,带什么个人物品去缓解情绪?太大的箱子放不下,家人照片手机里都有,而且它要能让你的房间变得更温馨。最后我选择了这瓶香薰,我特别喜欢这个味道,它会让我很容易安静下来。

我不是传染病方面的医生,刚到武汉的日子里,我不断在想我要在一个怎样的框架下开展工作。如此一来原本不错的睡眠也出了一点状况:会半夜醒来,或一点也睡不着。这时我会做非常缓慢的深呼吸,深呼吸时候即使脑子分心,那就再拉回来,再接着做慢悠悠的深呼吸,这是我自己的一种调节。

新民晚报:您刚刚提到带了一瓶无花果味的香薰,那行前没有做类似准备的队员,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程文红:我们团队非常温馨,彼此之间互相照应,有什么缺了的都会互相帮助,这就是一种很好的社会支持,起到了稳定的作用。后续我想武汉物资供应会慢慢恢复,大家有什么想要补充的也可以通过后方送达。我想说的是,团队很注重人文建设,比如为过生日的队员准备蛋糕和鲜花,在目前这么忙碌、供应也不像上海那么丰富的情况下,做到这些都是很不容易的。

新民晚报:您怎么看待自己在队伍里的定位和角色?

程文红:如果把医护人员当作是疫情下集结的部队,那么我的角色是随队军医,守护这支队伍的健康。这个军医的角色也不是由我一个人来完成,我们队伍很多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做一些类似的工作。比如说每位组长会关心组员的生活,反馈大家的需求,这其实都是心理方面的健康关怀、和维护,所以我的工作一点也不孤独。

新民晚报记者 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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