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5 撫琴的黛玉,到底懷有什麼心思?

撫琴的黛玉,到底懷有什麼心思?

對於《紅樓夢》,白先勇先生讚賞後四十回,而很多讀者認為它面目可憎、味同嚼蠟。我想,後四十回再不好,也有一個天大的好處,那就是它寫到了黛玉撫琴。這是前八十回從未提及的。這下,黛玉作為女文人的形象完整了——能寫詩,會撫琴,養鸚鵡,護燕子。


斷琴絃,梅花曾三弄

大觀園才女如雲,文藝活動頗多。這不,寶玉和妙玉別了惜春,彎彎曲曲,走近瀟湘館,忽聽得叮咚之聲。寶玉告訴妙玉,想必是林妹妹在那裡撫琴呢,便提議去看黛玉。妙玉素日從沒聽人提起過黛玉會撫琴,聽到寶玉要去看黛玉,便嘲弄寶玉說:“從古只有聽琴的,沒有‘看琴’的。”寶玉依然好脾氣,笑著自我解嘲:“我原說我是個俗人。”

風蕭蕭兮秋氣深,美人千里獨沉吟。望故鄉兮何處,倚欄杆兮涕沾襟。

山迢迢兮水長,照軒窗兮明月光。耿耿不寐兮銀河渺茫,羅衫怯怯兮風露涼。

子之遭兮不自由,予之遇兮多煩憂。之子與我兮心焉相投,思古人兮俾無尤。

人生斯世兮如輕塵,天上人間兮感夙因。感夙因兮不可惙,素心如何天上月。

黛玉在瀟湘館內撫琴、吟唱,歇了一回,又歇了一回。寶玉和妙玉在瀟湘館外山子石上坐著,一邊聽琴一邊評論。

妙玉道:“這又是一拍。何憂思之深也!”寶玉道:“我雖不懂得,但聽他音調,也覺得過悲了。”裡頭又調了一回弦。妙玉道:“君弦太高了,與無射律只怕不配呢。”

妙玉聽了,呀然失色道:“如何忽作變徵之聲?音韻可裂金石矣。只是太過。”寶玉道:“太過便怎麼?”妙玉道:“恐不能持久。”正議論時,聽得君弦蹦的一聲斷了。妙玉站起來連忙就走。寶玉道:“怎麼樣?”妙玉道:“日後自知,你也不必多說。”

撫琴的黛玉,到底懷有什麼心思?


妙玉話沒說完,竟自走了,弄得寶玉滿肚疑團,沒精打采地回到怡紅院中。對於這個情節,我也是心懷疑慮:黛玉的琴斷了弦,寶玉為何不進去看看呢?

撫琴的黛玉,到底懷有什麼心思?

關於黛玉撫琴這一情節,影視劇裡選用的琴曲大不同。越劇《紅樓夢》裡出現的是《梅花三弄》,王文娟扮演的黛玉坐於矮几旁專心撫琴,不知道寶玉已經走進瀟湘館。87版電視劇《紅樓夢》中出現的是《流水》,陳曉旭扮演的黛玉坐著撫琴,寶玉站著在旁聆聽,黛玉的表情逐漸凝重,當出現黛玉眉頭緊蹙的特寫時琴絃斷了。

《梅花三弄》的典故來自東晉右軍將軍桓伊為王徽之演奏《三調》之事,《晉書》和《世說新語》都有記載。

伊性謙素,雖有大功,而始終不替。善音樂,為江左第一。王徽之赴召京師,泊舟青溪側。素不與徽之相識。伊於岸上過,徽之便令人謂伊曰:“聞君善吹笛,試為我一奏。”伊是時已貴顯,素聞徽之名,便下車,踞胡床,為作三調,弄畢,便上車去,客主不交一言。

撫琴的黛玉,到底懷有什麼心思?

桓伊,雖有武幹卻也擅長音樂,雖有大功卻很謙恭。王徽之應召赴都城建康,泊船於青溪碼頭,見桓伊從岸上過,便令人對桓伊說:“聞君善吹笛,試為我一奏。”桓伊此時已是高官貴胄,雖不認識王徽之,但也久聞王徽之大名,便下車來吹奏“三弄梅花”之調。吹畢,桓伊上車走了,賓主雙方沒有說過一句話。是真名士自風流——真正的魏晉風流啊。

《梅花三弄》的曲譜,最早見於明代《神奇秘譜》。笛曲改編或移植為琴曲,更為高妙:“梅為花之最清,琴為聲之最清,以最清之聲寫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韻也。審音者聽之,其恍然身游水部之東閣,處士之孤山也哉。”從音樂上來看,三弄其實是三個變奏,指同一段曲調在古琴的不同徽位用泛音彈奏三次。從文學上來看,三弄也各有所指,梅花一弄戲風高,梅花二弄迎春曲,梅花三弄喚群仙。

古琴曲《流水》,歷史更為悠久,《列子·湯問》和《呂氏春秋·本味篇》均有記載。琴家伯牙善彈琴,樵夫子期善聽琴。一次,伯牙彈了一首高山屹立的琴曲,子期說:“巍巍乎志在高山。”伯牙又彈了一首驚濤駭浪的曲子,鍾子期評:“洋洋乎志在流水。”子期能領會伯牙所彈奏的“高山流水”,伯牙引為知音。子期死後,伯牙為之摔琴,終身不再撫琴。

當初的《高山流水》後來為何只剩下《流水》?《神奇秘譜》這樣解釋:“《高山》、《流水》二曲本只一曲。初,志在乎高山,言仁者樂山之意。後,志在乎流水,言智者樂水之意。至唐分為兩曲,不分段數,至宋分《高山》為四段,《流水》為八段”。

撫琴的黛玉,到底懷有什麼心思?

關於撫琴,我個人的粗淺經驗是:左手十三徽,右手七根弦;右手指甲長,左手指甲短;撫琴向左看,向右不熟練。知道了這幾點,你再看影視劇,就可以判斷演員撫琴的姿態和手法是否正確——越劇《紅樓夢》中,黛玉的臉向左側著,細節真實可信。87版電視劇中,黛玉手彈泛音,指法非常漂亮。

對於黛玉彈奏的琴曲,妙玉懂得,寶玉不懂。那麼,寶玉是不是黛玉的知音?對於寶黛之戀的結局,妙玉先知先覺,寶玉無知無覺。那麼,妙玉算不算黛玉的知音?

明末清初的散文大家張岱記載了一段陳眉公的話,有助於我們理解寶玉的“不懂”:“人有一字不識而多詩意,一偈不參而多禪意,一勺不濡而多酒意,一石不曉而多畫意,淡宕故也。”以此類推,人有一徽不懂而多情意,也屬正常。

這樣看來,寶玉依然是黛玉的知音,因為他“淡宕”。而視黛玉為“大俗人”的妙玉,怎麼都算不上黛玉的知音,她只是能預測、有預感,雖然她“才華阜比仙”。

《梅花三弄》《猗蘭操》《良宵引》……琴曲名中的“弄”“操”“引”等,都是表達不同情感的題材。對此,《琴論》寫得很清楚:“憂愁而作,命之曰‘操’,言窮則獨善其身,而不失其操也;‘引’者,進德備業,申達之名也;‘弄’者,情性和暢,寬泰之名也。”

這樣看來,越劇《紅樓夢》讓黛玉撫起《梅花三弄》,是為突出黛玉的高潔和暢,寶黛確實都面帶微笑;電視劇《紅樓夢》讓黛玉彈奏《流水》,是想暗示寶玉終失黛玉這一結局,寶黛終被命運綁架。

小說《紅樓夢》中,黛玉彈奏琴曲時絃斷,作者沒有給出黛玉的任何表情,卻描寫了妙玉的激烈反應——起身就走,作者只讓黛玉吟唱了《琴曲四章》,沒有告訴讀者琴曲的名字。這是第87回的情節。我們只能往前翻書,看看作者留下了什麼蛛絲馬跡。


讀天書,蘭為王者香

《紅樓夢》前八十回多次提到音樂和音樂會,卻沒提到古琴。賈母的藝術素養極高,攜劉姥姥遊大觀園時,她這樣指揮家庭音樂會:“就鋪排在藕香榭的水亭上,藉著水音更好聽。”於是,“簫管悠揚,笙笛併發”“正值風清氣爽之時,那樂聲穿林度水而來,自然使人神怡心曠”。這裡,有簫管有笙笛,就是沒古琴。《紅樓夢》後四十回,古琴出現了,且都和黛玉有關。

在第87回黛玉“斷絃”之前,第86回明確交代了寶玉沒見過琴譜,認為那是“天書”。

第86回,寶玉去看黛玉,發現黛玉在看一本奇怪的書,書上的字他竟然一個也不認得,有的像“芍”字,有的像“茫”字,他很納悶,便以一貫崇拜的口吻說:“妹妹近日愈發進了,看起天書來了。”這句話惹得黛玉“嗤”的一聲笑了:“好個讀書的人,連個琴譜都沒有見過。”

撫琴的黛玉,到底懷有什麼心思?

寶玉回憶起曾經在父親那裡見過琴,書房裡掛著好幾張,但都“使不得”。黛玉笑過,仍然真誠地對寶玉說起學琴的經過:

“我何嘗真會呢。前日身上略覺舒服,在大書架上翻書,看有一套琴譜,甚有雅趣,上頭講的琴理甚通,手法說的也明白,真是古人靜心養性的工夫。我在揚州也聽得講究過,也曾學過,只是不弄了,就沒有了。這果真是‘三日不彈,手生荊棘’。前日看這幾篇沒有曲文,只有操名。我又到別處找了一本有曲文的來看著,才有意思。究竟怎麼彈得好,實在也難。書上說的師曠鼓琴能來風雷龍鳳;孔聖人尚學琴於師襄,一操便知其為文王;高山流水,得遇知音。”說到這裡,眼皮兒微微一動,慢慢地低下頭去。

撫琴的黛玉,到底懷有什麼心思?


黛玉緣何“眼皮兒微微一動”?我想,自然和知音有關。高山流水,固然可以得遇知音,高山流水,又何嘗不是知音的得而復失?

寶玉自稱“糊塗人”,想請黛玉教他“那個‘大’字加一勾,中間一個‘五’字的”。黛玉笑道:“這‘大’字‘九’字是用左手大拇指按琴上的九徽,這一勾加‘五’字是右手鉤五絃。並不是一個字,乃是一聲,是極容易的。還有吟、猱、綽、注、撞、走、飛、推等法,是講究手法的。”

彈古琴的人都知道,黛玉所說的九徽,是指左手按弦的一個位置。琴面上,用金屬、珍珠或貝殼鑲嵌的圓點叫徽,從琴頭到琴尾,依次叫一徽、二徽、三徽,直至十三徽。古琴又稱七絃琴,黛玉所說的“右手鉤五絃”,就是用右手鉤第五根弦。鉤,是撫琴的一個基礎指法。

黛玉說過琴譜,指點過指法,寶玉手舞足蹈起來:“好妹妹,你既明琴理,我們何不學起來。”黛玉是個好老師,先來了一篇“琴論”,講到環境、心境、著裝、指法、坐姿、體態等:

琴者,禁也。古人制下,原以治身,涵養性情,抑其淫蕩,去其奢侈。若要撫琴,必擇靜室高齋,或在層樓的上頭,在林石的裡面,或是山巔上,或是水涯上。再遇著那天地清和的時候,風清月朗,焚香靜坐,心不外想,氣血和平,才能與神合靈,與道合妙。所以古人‘知音難遇’。若無知音,寧可獨對著那清風明月, 蒼松怪石,野猿老鶴,撫弄一番,以寄興趣,方為不負了這琴。還有一層,又要指法好,取音好。若必要撫琴,先須衣冠整齊,或鶴氅,或深衣,要如古人的像表,那才能稱聖人之器,然後盥了手,焚上香,方才將身就在榻邊,把琴放在案上,坐在第五徽的地方兒,對著自己的當心,兩手方從容抬起,這才心身俱正。還要知道輕重疾徐,卷舒自若,體態尊重方好。

撫琴的黛玉,到底懷有什麼心思?

撫琴的黛玉,到底懷有什麼心思?


多麼可愛的黛玉,多麼可敬的黛玉!看完這段話,我終於理解了寶玉以及寶玉對黛玉的愛。愛,源於慈悲,也緣於敬重。黛玉父母雙亡,誘發了寶玉的悲憫心;黛玉才華無雙,引發了寶玉的崇敬心。

黛玉的琴論,據說來自明代楊表正。楊表正是延平(福建南平)人,著有《琴譜大全》十卷,初刊於萬曆元年(1573),後收錄於《四庫全書》。我沒看過楊表正的琴譜和琴論,不敢妄斷。

接下來,氣氛是融洽的。黛玉和寶玉開過“對牛彈琴”的玩笑,丫鬟送來兩盆蘭花——一盆給寶玉,一盆給黛玉。這次,寶玉同樣並未察覺黛玉對著“雙朵兒”花朵引發的心思,自顧說著:“妹妹有了蘭花,就可以做《猗蘭操》了。”

黛玉聽了,心裡反而不舒服。正在此時,寶釵的書信來了,故事也推進到第87回,黛玉“感秋深撫琴悲往事”,情緒變得低落、傷感:

這黛玉方披了一件皮衣,自己悶悶的走到外間來坐下。回頭看見案上寶釵的詩啟尚未收好,又拿出來瞧了兩遍,嘆道:“境遇不同,傷心則一。不免也賦四章,翻入琴譜,可彈可歌,明日寫出來寄去,以當和作。”便叫雪雁將外邊桌上筆硯拿來,濡墨揮毫,賦成四疊。又將琴譜翻出,借他《猗蘭》《思賢》兩操,合成音韻,與自己做的配齊了,然後寫出,以備送與寶釵。又即叫雪雁向箱中將自己帶來的短琴拿出,調上弦,又操演了指法。黛玉本是個絕頂聰明人,又在南邊學過幾時,雖是手生,到底一理就熟。撫了一番,夜已深了,便叫紫鵑收拾睡覺。

撫琴的黛玉,到底懷有什麼心思?


這段話似乎為我們解了疑惑。難道黛玉在前人的基礎上自創了琴曲?抑或黛玉為古老的琴曲重新填詞?黛玉的高潔和深遠,不是我們所能想象到的。只是,說黛玉亦梅亦蘭,是高山是流水,恐怕沒人會反對。

果如寶玉所說,黛玉想起了《猗蘭操》。《猗蘭操》,又名《幽蘭操》,是蘭的禮讚,也是“憂愁而作”。《琴操》(蔡邕著)曰:“《猗蘭操》,孔子所作。孔子歷聘諸侯,諸侯莫能任。自衛反魯,隱谷之中,見香蘭獨茂,喟然嘆曰:‘蘭當為王者香,今乃獨茂,與眾草為伍。’乃止車,援琴鼓之,自傷不逢時,託辭於香蘭雲。”韓愈曾仿而作之,序雲:“孔子傷不逢時作。”後來,人們認為《猗蘭操》是孔子假託於蘭而言自己懷才不遇。


名瀟湘,藝留大觀園

黛玉絕世才女,她“憂愁而作”的“四章”和“四疊”送給誰了?不是寶玉,不是妙玉,而是寶釵。這個情景,和遙遠的第45回頗為相像:“金蘭契互剖金蘭語,風雨夕悶制風雨詞曲。”在黛玉的心底,寶釵到底是不是她的姐妹她的知己?

書中說,黛玉和寶釵“惺惺惜惺惺”,互傳詩作,互致問候,而兩人並未會面。此後,寶玉和妙玉在瀟湘館外靜聽黛玉撫琴,他倆也沒見到黛玉。這個不見面的深秋,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悲情如同秋窗風雨揮之不去。

撫琴的黛玉,到底懷有什麼心思?

古琴,是連接古今的橋樑,解讀古人的無字之書。為了瞭解古人,抵達古時情境,我跟著老師學了一段時間的古琴。以前覺得讀書能讓人安靜,也認為讀書的自己很安靜,學琴後才發現讀書根本沒能讓自己進入“安心”狀態。但是,古琴改變了這一切,古琴讓我徹底“靜心”。

古琴讓我靜心,古琴給了黛玉什麼啟示?古琴又替黛玉承載了什麼?生不逢時還是懷才不遇?知音難覓或者造化弄人?

疑問太多,我無法一一給出答案,不禁抬起頭往遠處看。我看到,那些生活在大觀園的女子,竟然都是文藝青年。

黛玉會撫琴,會寫詩,寫菊花詩時奪了魁,不僅自己會寫詩還會教人寫詩,成全了香菱原本高貴的詩性靈魂。寶釵會做人,會寫詩,春天裡的那場海棠詩會她就輕鬆拿到了第一名。賈家的四位小姐分別叫作元春、迎春、探春、惜春,諧音是“原應嘆息”,貼身丫鬟抱琴、司棋、侍書、入畫的名字卻是意味深長,明確指向琴棋書畫四藝,暗示小姐們不同門類的藝術造詣——元春的琴、迎春的棋、探春的書法、惜春的繪畫。

元春撫琴,原著裡沒體現,迎春的棋藝、探春的書法、惜春的繪畫書中都有描寫。從寶玉吟誦的《紫菱洲歌》那句“永晝不聞敲棋聲”,就可以想象迎春對下棋的痴迷和棋藝的精湛。惜春小小年紀,就被賈母委以重任,為大觀園畫幅畫。探春屋裡的佈置更是情致盎然,完全是大氣書法家的氣派:三間屋子並不曾隔斷。當地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那一邊設著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西牆上當中掛著一大幅米襄陽《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副對聯,乃是顏魯公墨跡,其詞雲:煙霞閒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設著大鼎……

當然,大觀園最閃亮的那顆星非黛玉莫屬。最後,會彈琴的黛玉給了讀者驚喜。這樣的設置,讓人物更豐滿更靈動,故事更有張力更具彈性,也就是說,琴曲是對人物性格的補充,撫琴是對故事情節的推動。否則,只會寫詩的黛玉豈不讓讀者覺得缺了些什麼?

富貴易得,富貴環境裡的文藝範兒難得,富貴與文藝環境裡的女子更是“極尊貴極清淨的”。無論是甄寶玉還是賈寶玉,見到她們就像變了一個人,都是“溫厚和平,聰敏文雅”,不復“暴虐浮躁,頑劣憨痴”。這,也許就是富貴與文藝環境裡男子的“正邪兩賦”吧。


作者:周淑娟,中國紅樓夢學會會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散文集《縱橫紅樓》獲第八屆冰心散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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