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5 疫情結束之後,「在家辦公」會成為新潮流嗎?

疫情之下,無數國人開啟了「在家辦公」模式。社畜們不用再像沙丁魚一樣擠上地鐵,甚至實現了「躺著把錢賺了」的夢想,但不少人已經開始懷念回公司上班的日子。

疫情結束之後,「在家辦公」會成為新潮流嗎?

雖然在家辦公省下了通勤時間,換來的並不是更多的摸魚時間。很快人們發現在家辦公不過是從一群人的 996 ,變成了一個人的 007。

同樣有意外發現的還有老闆們,經過兩週的遠程辦公後,他們發現很多會沒必要開,很多班不必要加,「再不復工,公司就要發現沒有我們也能正常運轉了。」也不完全是一句玩笑。

疫情結束之後,「在家辦公」會成為新潮流嗎?

在家辦公讓很多職場人士崩潰,也讓很多公司管理層發現發現遠程辦公也不影響項目推進,還有很多傳統行業瞬間轉型成了「互聯網企業」。

在家辦公看起來只是疫情中的權宜之計,然而在國外,遠程辦公已經成為一股不可忽視的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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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超過八成的公司引入了遠程辦公制度,超過 3000 萬人在遠程辦公,佔總工作人口的 16% 至 19%,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增加。

疫情之後,還有必要會公司上班嗎?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工業革命之前,人們其實就是在家辦公

直到疫情到來之前,很多人對於遠程辦公其實還是很陌生。無論是逼仄的格子間,還是 Google 式的開放式辦公室,在辦公室裡度過大半輩子彷彿才是社畜們的共同宿命。

然而一開始辦公室並不是今天的樣子,在工業革命之前,很多農民、商人都是在家工作。辦公室(office)的說法也還不流行,更沒有「白領」這個稱謂,只有在賬房中工作的辦事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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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片來自:Wikipedia

在 19 世紀,很多公司只有幾個人,所謂的辦公室也就是家庭式的小作坊,辦公員和老闆的距離十分「親密」,用著名辦公室空間史學家哈里·佈雷弗曼的話來講,那時的辦事員是「助理經理,是隨從,是密友,是管理實習生,還是潛在的女婿人選」。

意大利佛羅倫薩的烏非茲美術館(The Uffizi Gallery), 1581 年建成後曾作為美第奇家族的賬房,還曾別用於政府辦公,因此被認為是歷史上最早的辦公大樓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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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代意義的辦公室在工業革命到來之後才真正興起,市場經濟的繁榮滋生了大量的文書工作,辦事員的數量迅速增長,原來的家庭式辦公室無法滿足需求,才誕生了類似辦公室的場所。

辦公室的興起與當時日新月異的技術革新是分不開的。鋼鐵框架讓液壓電梯讓建築越建越高,打字機、電話、口述錄音機等設備的出現逐漸構成了辦公室的核心,也增加了辦事員的工作量,辛克萊·劉易斯在小說《職業》中這樣描寫當時辦公室生活:

這些節省勞力的設備不給任何人節省勞力,除了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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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片來自:Bustle

隨著辦公室空間改變的還有辦公制度,20 世紀初,科學管理之父弗雷德裡克·泰勒(Frederick W. Taylor)的「泰勒主義」理念大行其道,泰勒把辦公室當作流水線工廠一樣管理,將辦公室設計成沒有柱子阻擋的開闊空間,讓管理者可以在高處的玻璃辦公室「集中監視」每一個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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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片來自:Medium

這便是最早的「開放式辦公室」,據悉這種辦公室的設計的靈感來源於英國哲學家傑里米·邊沁提出的「圓形監獄」構想,這種監獄由一箇中央塔樓和四周環形的囚室組成,監視者不露面便能觀察囚犯的一舉一動,而囚犯則無法得知自己是否被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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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戰之後,「泰勒主義」逐漸在辦公環境中退場,取而代之的格子間。1968 年美國設計師羅伯特·普羅普斯特(Robert Propst)設計了一套組裝辦公桌以及能從桌面上展開的隔斷,拉開了格子間辦公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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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片來自:《玩樂時間》

正如開放式辦公室的出現和「民主」、「開放」的理念截然相反,後來被視為束縛創造力的格子間,最早卻因為給予了員工更多個人空間而廣受歡迎。

有意思的是,在個人計算機和互聯網出現之後,人們又開始追逐離開辦公室的辦公方式。1973 年,NASA 工程師 Jack Nilles 正式提出了 「遠程辦公」(Telecommuting)的概念,Telecommuting 是 telecom(電訊)和 commuting(通勤)的合成詞,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之後二十多年間,不少科技公司開始加入遠程辦公的行列,當中不乏 IBM 這樣的大公司。但在互聯網大潮之中,以 Google 為代表的開放式辦公室才是主流,硅谷文化也隨著這種開放式辦公室在全球落地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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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片來自:Pinterest

而過去 20 年間,便攜的移動設備和以及無處不在的高速 WiFi,以及一系列針對遠程辦公的協作軟件,遠程辦公的效率大大提升。2008 年金融海嘯之後,不少公司正是通過遠程辦公縮減成本活了下去。

即便不是以遠程辦公為主的大公司,在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也難免會有遠程辦公的需求。對於上班族來說,成為脫離「朝九晚五」上班制的「數字遊民」(Digital Nomad)也成為一種新潮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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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最開始的家庭式辦公、被嚴格監視的辦公室,到幾平米格子間和互聯網公司的開放式辦公室,再到近年來興起的遠程辦公,人類的辦公方式似乎經過了一個輪迴,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正如 smalltechnews 的一篇文章所說的:

工業革命將人們趕到辦公室,而數字革命又將他們趕回家去。

全員遠程辦公的獨角獸公司,是怎麼做到的?

雖然在經過短短兩三週的遠程辦公之後,很多白領已經開始崩潰。然而在國外有一家公司,過去 8 年一直全員遠程辦公,非但沒有影響工作效率,而且去年 9 月融資後估值後已經達到 27.5 億美元。

這家公司便是 Gitlab ,一個與 GitHub 類似的軟件源代碼託管平臺。但 Gitlab 最大的不同在於,公司中的 1196 名員工遍佈全球 65 個國家和地區,這些員工全部都在線上辦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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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tlab 的聯合創始人之一 Dmitriy Zaporozhets 在 2011 年只是烏克蘭一家諮詢公司的程序員,因為公司認為購買代碼託管平臺的服務太貴,Dmitriy 決定自己開發了 Gitlab。

第二年來自荷蘭的 Sid Sijbrandij 看到了 Gitlab,決定這個產品有意思,就給 Dmitriy 發了一封郵件,兩人一拍即合,決定圍繞 Gitlab 創辦一家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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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mitriy Zaporozhets(左)和 Sid Sijbrandij. 圖片來自:Gitlab

不過他們很快發現了一個問題, Sid 和 Dmitriy 身處烏克蘭和荷蘭,公司招募的第一個員工則是來自塞爾維亞,各自相隔幾千裡,去哪個國家似乎都不太方便,索性大家都在家裡辦公吧。

當公司只有幾個人時,遠程辦公似乎沒什麼問題。但發展到 1000 多人後,仍然能通過遠程辦公有條不紊地運行,才是 Gitlab 最令人驚訝的地方,這是怎麼做到的?

秘密其實都寫在了 Gitlab 在其官網上開源的 3000 多頁員工手冊裡,裡面對協作工具、溝通準則、員工福利等所有事務都給出清晰指引,比如在線上文字溝通三次還沒能決定問題,就要通過視頻通話來溝通,並且還在不斷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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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 Gitlab 為了增進這些「素未謀面」的員工間的感情,也十分重視「非正式交流」(Informal communication)。

在 Gitlab 每天的視頻會議中,每次電話會議之後都會有 10-15 分鐘讓員工談論與工作無關的視頻,下午有 1.5 小時的「虛擬咖啡時間」,算是線上的下午茶時光,每週或每月還有線上的「團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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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c 在一篇文章中指出,Gitlab 這種遠程辦公模式最大的優勢不只是省下了辦公室的租金,而在於擴大了人才庫的範圍,不用再說服優秀員工從一座城市搬到另一個地方工作,可以吸納更多優秀的員工,Gitlab 一個季度就能收到 13000 多份簡歷。

2017 年 Gitlab 一名員工曾誤刪了 300GB 的數據庫,Gitlab 就在 YouTube 上直播了 8 小時的數據恢復過程,反而獲得網友們的點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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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正是因為這種開放的辦公方式和文化,在 GitHub 2018 年以 75 億元賣身微軟後,不少反對的程序員轉投 Gitlab ,20 萬個代碼項目湧向 Gitlab, Gitlab 的訂單瞬間增加了 7 倍。

Gitlab 目前已經是全球最大的遠程辦公公司,但卻不是第一家全員遠程辦公的公司。軟件公司 Basecamp(原 37signals)早在 1999 年就開始嘗試全員遠程辦公, Gitlab 的「虛擬咖啡時間」或許正是參考了 Basecamp 的「虛擬茶水間」。

Basecamp CEO 賈森·弗裡德在《重來 2》一書中指出,遠程辦公不僅是通過更低成本來提升業績,還能同時提升工作質量和員工的幸福感。

新時代的奢侈就是擺脫「日後再享受生活」的思維桎梏,現在就去做你熱愛的事,跟工作並行。

儘管如此,不可否認一些公司實行遠程辦公的初衷就是削減成本。房地產經紀公司 eXp Realty 在 2008 年金融危機後,因為資金短缺將所有辦公室都搬到了線上,比較特別的是,他們採用的是利福尼亞公司 VirBELA 的虛擬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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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虛擬辦公室有點像《第二人生》(Second Life)中的虛擬世界,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虛擬形象, eXp Realty 的數千名代理商和房產經紀都在這裡開會和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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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 eXp Realty 已經在北美擁有超過 14000 名經紀人,並於 2018 年登陸納斯達克,市值超過 10 億美元,但 eXp Realty 現在仍然沒有租用辦公室,而是將遠程辦公進行到底,乾脆還收購了 VirBELA 。eXp Realty 的首席技術官 Scott Petronis 在接受採訪時表示:

虛擬辦公室是我們重要的增長引擎。如果是採用實體辦公室,我們根本不可能實現這麼快速的增長。

遠程辦公打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不少研究都指出遠程辦公的產出效率會比到公司坐班要高,然而在現實中,兩者孰優孰劣一直未有定論。

既然遠程辦公這麼好,為什麼 IBM、雅虎都讓員工重新回到辦公室?

2017 年,以遠程辦公聞名的 IBM 宣佈將員工召回辦公室,如果不接受就離職,這在當時引起了不少爭論,員工們怨聲載道,認為這是變相裁員。

要知道在此之前,IBM 在全球 173 個國家的 38.6 萬員工中,有 40% 都是遠程辦公,這為 IBM 共計節省了近 580 萬平方米的辦公空間,省下的成本約為 20 億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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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 1979 年,IBM 為了節省辦公室空間,就讓 5 名員工在家安裝了一套綠屏終端機,這樣他們就可以在家辦公了。

那為什麼到了遠程通信和協作更為便捷的今天,IBM 卻取消了遠程辦公?

按照 IBM 西部通訊主管 Steve Mnich 的說法,遠程辦公模式已經無法跟上軟件開發和線上營銷的節奏,及時響應客戶需求。

我們希望能把一些小型的、有自主權的靈活小組放在一起,我們也在努力投資新的基礎設施、工具和一些更現代的工作空間。

既然遠程協作工具已經能實現遠距離的實時溝通,那是什麼讓 IBM 的員工的響應速度呢?《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一篇文章指出,這些技術本身沒有問題,可前提要人們主動去使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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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 年,麻省理工學院教授 Thomas J. Allen 的一項研究發現,辦工桌之間的位置越遠,員工交流的可能性就越小,當距離達到 20 米時,交流的可能性接近於零,這種現象被稱為「艾倫曲線」(Allen Curve)。

可不少人認為信息技術的發展會打破「艾倫曲線」,然而事實並非如此。根據麻省理工許願訪問學者 Ben Waber 和 IBM 一起做的調查發現,在同一辦公室內的員工遇到棘手問題時,雙方平均通信數量為 38 條,而遠程辦公的數字則只有 8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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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 IBM,雅虎在 2013 年也取消了在家辦公的政策。在雅虎內部的公開信中提到,「一些優秀的點子往往會在走廊、咖啡廳的閒聊、同客人的會談以及臨時的團隊會議中湧現出來。而在家辦公往往會帶來工作效率與質量的下降。」

這一決定同樣遭到了雅虎員工的強烈反對,但也有專家支持雅虎的決定,舊金山州立大學 (San Francisco State University) 管理專業教授 John Sulliva 指出,研究顯示在家工作的員工有著大得多的生產力,但創新能力卻較低。

如果需要創新,就要互動。如果需要生產力,就讓員工在家工作。

未來辦公室會消失嗎?

雖然不同公司對遠程辦公的態度不盡相同,但這並不影響越來越多上班族擁抱遠程辦公。

數據顯示自 2005 年以來,美國非自由職業者中經常在家工作的人數增長了 173%,2018 年已經有 3.4% 的勞動人口,約 470 萬人至少有一半時間在家辦公,而在美國有 16% 的公司在實施全員遠程辦公

而視頻會議公司 Owl Labs 去年發佈的《2019 年遠程工作狀況報告》顯示,有 30% 的人在從事全職的遠程辦公工作,有有 42%有過遠程工作經歷的人計劃在未來 5 年內更頻繁地進行遠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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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全職遠程辦公者的滿意度比到公司上半年的人高出 22%,83%的受訪者認為遠程辦公能讓他們更快樂,遠程辦公者在 5 年內的離職率也更低。

凱文·凱利也在一次採訪中也表示,遠程辦公會越來越普遍。他認為理想的模式是,一週中有四天在家遠程工作, 有一天或半天去辦公場所與同事們一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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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程辦公未來會不會像曾經的格子間和開放式辦公室一樣,成為主流的辦公方式。只能說技術基本掃清了遠程辦公的障礙,但這還不足以讓遠程辦公成為主流,正如「遠程辦公之父」Jack Nilles 所說的:

我很早就意識到,技術並不是接受遠程辦公的限制因素。組織和管理的文化變革對遠程辦公的接受率更重要。今天仍然如此,遠程辦公的應用遠沒有發揮出它的潛力

雖然遠程辦公正在興起,但目前生產實物產品的傳統企業還難以大規模應用。即便是互聯網公司,僅僅通過遠程辦公來溝通涉及多方的複雜需求,以及構建企業文化,也是不小的挑戰。

疫情結束之後,「在家辦公」會成為新潮流嗎?

在《隔間:辦公室進化史》一書中,尼基爾‧薩瓦爾認為,辦公者願意拋棄辦公桌和辦公室這些象徵身份地位的東西,在暗示著定義了幾代白領人的職業路徑已走向尾聲,而另一種新的工作模式,儘管還未完全成形,已將其取代。

未來辦公室是否會消失?沒人能預測,但電影《辦公空間》裡的一句臺詞應該說出了很多社畜的心聲:

人被生下來,並不是為了待在狹小的隔間內,對著計算機屏幕坐上一天又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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