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之下，“汽車N95防毒之風”盛行。
面對車企紛紛推出的宣稱防護級別達到N95甚至更高的“防毒汽車”，公眾提出了這樣的疑問：汽車的防護級別是否真的達到N95？有沒有相應的認證規則，以及第三方機構發佈的認證標準？
答案是：在2月12日之前，國內的確沒有。
2月12日，中汽研華誠認證(天津)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誠認證”)推出了國內首個CN95認證(即汽車空調濾清器過濾效率分級認證，以下簡稱“CN95認證”。其中C為汽車英文Car的縮寫，N95為空調濾清器過濾效率級別)。華誠認證同時宣佈，在疫情期間為企業免費提供此項認證服務。
然而這一認證的推出，成為引發另一場質疑風波的導火索。
一天後的2月13日，科德寶micronAir(德國科德寶集團旗下過濾品牌，以下簡稱“科德寶”)發佈了一封“針對華誠CN95認證可靠性說明”的公開信，直指這一認證有失權威性和專業性。
CN95認證當真如科德寶所說有“山寨”、“套用”、“誤導”和“概念混淆”之嫌？
CN95不等於N95口罩標準
在公開信中，科德寶認為，由於應用不一樣、產品標準也不一樣，華誠認證推出的CN95認證將汽車空調濾清器的過濾效率級別與口罩的N95防護級別關聯，有“套用”和“誤導”之嫌。也就是說，汽車空調濾清器與口罩的過濾等級標準不能“照搬照抄”。
華誠認證高級工程師、博士田程在接受《中國汽車報》記者獨家採訪時回應稱，華誠認證並未套用N95口罩標準，也從未提出汽車空調濾清器與口罩產品的標準相同。此前提出的汽車“口罩”，只是形象類比。
“我們認為，CN95認證是車規級的防護效果，並不直接等同於N95口罩，這一結論沒錯。也就是說，通過CN95等級認證的空調濾清器，並不能直接與N95口罩等同，但從對空氣動力學直徑0.3微米顆粒的過濾效果看，CN95的車規級要求與N95對口罩的要求確實是接近的。”田程說。
從華誠認證發佈的官方消息看，按照汽車空調濾清器過濾效率的不同，CN95認證將結果從低到高分為5級，分別為CN60、CN70、CN80、CN90和CN95，最高過濾效率級別為CN95。
田程告訴記者，CN95這一級別對應的過濾等級是針對空氣動力學直徑0.3微米的顆粒(試驗用的A2灰)過濾效率大於95%，此外對粒徑2.5微米和10微米也有相應過濾效率的要求。因此，華誠認證在考慮制定車規級防護指標時，針對的主要是PM2.5、PM10以及飛沫(病毒主要載體)、細菌等有害物質，其中飛沫的空氣動力學直徑為1~10微米＞0.3微米，可以被CN95認證後的產品有效過濾。
國內某車企研究院相關負責人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事實上，汽車空濾和口罩這兩種產品的特點和使用屬性存在差異，除了空調濾清器的過濾和防護等級之外，決定汽車“防毒級別”的因素很多很複雜。比如日常的開關車門、車窗等會使車內密閉性發生變化，以及停駛狀態下或汽車空調系統尚未啟動等情況，都決定著並不能完全依賴空調濾清器確保“防毒級別”。因此客觀而言，在必要的時候為儘量確保汽車在各種狀態下具備更高的“防毒級別”，還需要物理消殺等手段的配合。
“當然，汽車空調系統正常工作時，尤其是在外循環模式下，進入車內的大部分空氣主要通過空調濾清器過濾，包括在內循環模式下，車內空氣也將通過空調濾清器進行循環過濾，這個時候空調濾清器的過濾效率是決定防護級別的關鍵。以PM2.5的阻隔效果看，有測試顯示，當車內PM2.5濃度達到1000以上時，在內循環正常工作、汽車空調濾清器達到一定過濾等級的情況下，不到5分鐘，車內空氣質量可達到幾乎檢測不到PM2.5存在的明顯改善。”該負責人說。
通過CN95認證 能否有效隔離病毒？
科德寶對CN95認證的另一個質疑焦點鎖定在測試項目和方法上，並在公開信中得出這樣的結論：CN95認證無法像N95口罩一樣有效隔離病毒。科德寶給出的幾點理由是：
第一，CN95認證使用的測試介質是A2礦物質粉塵，替換口罩測試用的氯化鈉氣溶膠，屬於錯誤引導。並稱按照CN95認證測試結果為A2礦物質粉塵過濾效率達到95%，用氯化鈉氣溶膠測試只能達到70%左右。
第二，CN95認證採用的空氣動力學直徑的說法，在口罩測試中並不存在，冠狀病毒直徑約80nm~120nm，屬於電遷移率直徑範疇，N95中的95代表對電遷移率當量直徑為0.3微米的氯化鈉氣溶膠過濾效率大於95%。而對≥0.3微米的A2/A4礦物質顆粒過濾效率達到95%，不代表對氯化鈉氣溶膠的過濾效率大於95%，更不能對新冠病毒起到隔離作用。在採訪中，記者瞭解到，CN95認證所採用的測試項目和測試方法，依照的是空調濾清器的國家或行業標準。科德寶對CN95認證能否有效隔離病毒的質疑也正源於對該測試方法的不認同。
對此，田程表示，CN95認證從未採用過氯化鈉氣溶膠作為測試方法和評價指標，也從未提到過在該測試條件下的結果。目前，CN95認證所採用的空調濾清器國家及行業標準中也並未提到氣溶膠檢測方法，國家和行業測試標準中均採用A2或A4灰進行測試。
“主要是基於對確保試驗方法規範性的考慮，所以CN95認證並未採用氣溶膠檢測方法。至於CN95認證是否能對新型冠狀病毒起到隔離作用，我們在此前的推文中明確表述為對病毒載體的飛沫進行有效隔離，而非病毒本身。”他說。
2月20日，中央電視臺《朝聞天下》對CN95認證進行了相關報道，在報道中稱CN95認證比原有行業標準提升1/4以上。
這一數據從何而來？田程告訴記者，現行汽車空調濾清器技術條件(QCT998標準)中對0.3微米顆粒過濾效率這個指標的最高要求是≥75%，CN95級對空氣動力學直徑0.3微米的顆粒(試驗用的A2灰)的指標要求是≥95%，照此計算，比現行標準提升1/4。
此外，針對科德寶提出的電遷移率當量直徑這一概念，華誠認證方面稱，通過查閱美國NIOSH 42 CFR Part 84法規及解讀文件、GB 2626-2006《呼吸防護用品——自吸過濾式防顆粒物呼吸器》及GB 19083-2010《醫用防護口罩技術要求》，對於N95及同級別口罩的測試方法描述中，提到的測試顆粒尺寸計量方法為計數中值直徑(CMD)和空氣動力學中值直徑(MMAD)，這兩個尺寸計量方法均指的是空氣動力學直徑的概念。其中提到0.3微米粒子時採用的是空氣動力學中值直徑(MMAD)。而關於科德寶提及的電遷移率當量直徑，國內外相關法規和技術要求並未見表述。
另外需要提到的是，自2月13日發表質疑公開信之後，2月20日上午，記者撥通了科德寶市場部相關負責人的電話，其在電話中表示，信中觀點被公眾或多或少地誤讀了，比如，“幾乎所有的汽車空調濾清器都達不到隔離病毒的標準”。
“需要澄清的是，關於公開信，我們沒有任何否定市場上高效濾清器抗病毒功效的論點。”該負責人說。另據透露，針對一部分公眾的誤讀，科德寶也正在考慮後續作出相關官方說明，具體內容及後續進展以官方發佈為準。
企業標準、自願認證讓權威性打折？
科德寶在公開信中稱，CN95認證既不是行業標準，也不是團體標準，只是華誠認證的企業標準，權威性並不強。
對此，田程表示，華誠認證作為認證機構且具有央企背景，推出新的認證規則屬於正常、合法的行為，而且符合認證機構的工作範疇。CN95認證屬於自願性認證，企業可自願選擇是否參與。同時，CN95認證結果會在國家認監委備案。
“至於對自願性認證權威性的衡量，更切實際的是靠被採信程度，即便是企業標準也有成為行業共識的可能。”田程說。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本文發表前，2月21日，華誠認證發佈了CN95首批認證結果。北京現代、比亞迪、吉利、北汽股份、北汽(廣州)、中國一汽、一汽轎車、東風小康和沃爾沃共9家車企送檢的汽車空調濾清器通過認證，並達到CN95級別。
北汽股份汽車研究院副院長孫軍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隨著疫情的爆發，汽車行業、企業各相關單位均開展了大量的技術攻關和認證標準推廣工作。北汽股份為滿足消費者對健康的需求展開技術攻關，與相關汽車空調濾清器供應商共同研發過濾效率更高的產品。據瞭解，北汽股份參與到首批CN95認證，提交送檢的汽車空調濾清器類型基本配裝在目前北汽自主品牌絕大部分在產在銷車型。
對於CN95認證，孫軍認為，客觀上，該認證在提升汽車空調濾清器過濾效率、為行業提供相對統一的第三方認證標準和規範方面有一定的作用。
採訪中，吉利汽車相關負責人對記者表示，從推出認證本身看，CN95認證以第三方認證機構的角度對行業標準進行規範，是件好事；而對標準認證具體內容的質疑，則是另一個層面的事，對此可以進行進一步的探討。
“針對汽車空調濾清器過濾效率的認證，第三方機構推出了認證規則，對規範行業、市場，以及企業提升產品技術和質量、消費者分辨和選擇產品都有幫助。”蚌埠金威濾清器有限公司總經理周傳高說。
2月21日下午16時10分，截至記者發稿前的最新消息顯示，科德寶在其公號中發表的公開信內容已刪除。這場“質疑風波”後續將有何進展？我們持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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