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克魯斯去世？
謠言！
今晨，湯姆·克魯斯去世的消息登上熱搜，據悉，身處《碟中底7》片場的“阿湯哥”遭遇氣艇爆炸，當場罹難。“阿湯哥”堅持不用替身、多年來始終親身上陣，一度成為“碟中諜”系列的賣點之一，加上消息來源於“BBC”，看似真實感十足。震驚、傷心之餘，不少網友紛紛質疑：這是真的嗎？
通過查詢，這條所謂BBC報道的新聞並非真的BBC官方報道，此李鬼並非李逵。新聞製造者煞有其事得偽造了“高仿”BBC新聞的賬號，而此賬號發出的消息裡充滿了賈斯汀·比伯等明星意外身亡的“謠言”。雖然炮製明星去世的戲碼上做足了工作，但消息的真實性很快便會被推翻。
湯姆·克魯斯“被去世”
明星謠言屢見不鮮，因為龐大的粉絲群體所帶來的關注效益，為明星光環“添色”只為賺人眼球，以此攫取網絡流量並從中獲利。“明星去世”類假消息並非該賬號首創，即使在中國，洪金寶、李連杰等老牌明星也常常陷入“被去世”疑雲，不得不多次親身澄清。
除此之外，明星也時常陷入其他各類謠言，而多於隱私相關，分身乏力。為什麼明星總是陷入謠言？這與其自身所樹立的“人設”、粉絲的窺私慾，甚至是明星所承擔的義務息息相關。對於明星而言，謠言或許代表著某種不真實的形象，或許意味著你仍被大眾的視線所注視，或許它不得不存在於明星個人的商業計劃書中。總之，謠言之於明星，可以是一把雙刃劍，在難以“祛魅”，也使明星更為“符號化”，形象更為固化。
謠言與明星，也許曖昧且複雜。但設計“明星死亡”，卻是對明星與粉絲真正的愚弄。
從來沒有不引起謠言的明星。明星本身已有了圍繞著他的公眾，這就是他的讚賞者、膜拜者、崇拜者。
對於這些人來說，明星高於一切：這句話產生了全面後果。影迷把明星視為自己的另一個“我”：明星是他們的模仿對象，他們另一個我的源泉。
遺憾的是，明星畢竟是遙不可及的：人們無法接近神聖的東西。於是謠言擴散的兩個條件就具備了：一個是明星的巨大重要性，另一個是籠罩著明星的神秘色彩所造成的極度朦朧。
佔有偶像的一部分
蕭伯納提醒我們說：原始人崇拜木頭和石頭的偶像，文明人則崇拜有血有肉的偶像。影迷渴望與明星融為一體，得到他，在肉體和精神上都把他佔為已有。明星是影迷的人生支柱，是他的氧氣，他的靈魂。
近日，有媒體放出流量明星範丞丞深夜現身機場的照片，疫情當前，仍有部分粉絲選擇“接機”。
這種完全佔有明星的慾望卻總是遇到挫折，因為明星必須是不可接近的，必須是超出於凡人之上的。但是，要想保有眾多的崇拜者，必須有一些東西來代替這種絕無可能的佔有。謠言即是其一；其二是收集明星所到之處留下的物品。由於不能完全佔有明星，影迷便想得到其中一部分，影迷俱樂部就是買賣曾經屬於明星或明星碰過的東西的市場：莉茲·泰勒的口紅，詹姆斯·迪恩的一撮頭髮，約翰尼·哈利戴的一件在體育宮被撕破的襯衣碎片……這種聖物崇拜維持著影迷的信仰，謠傳也一樣。
明星並不能佔有崇拜他的公眾；事實正相反，是公眾佔有明星。明星對公眾是有一些義務的：始終作為“公眾的”明星是一項須天天從事的事業。公眾首先期望自己的崇拜有個報酬，尤其是那些粉絲，即公眾中感情陷得深、最有組織的那部分人。粉絲自認為有一些權利；作為上帝的選民，粉絲希望能受到特殊對待。
明星的私生活是公開的：新聞專員和經理人到了適當的時候就會精心策劃掀起幾處衣角，透露點兒明星的隱私。無聊文人同樣負責闖入明星的私生活。這兩種情況其結果是一樣的：繼續培養窺探私生活的需要。
電影上的明星形象遠不能使公眾滿足，公眾永遠是個窺視者。粉絲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的身份即取決於此，他們想成為向周圍的人洩露內情透露秘密的人。他們是那些被神化了的人物所處的神奇世界與大眾之間的中轉站。粉絲扮演著可以來往於兩邊的角色，他提醒人們注意他是從屬於明星世界的；他是知情人。作為帶來最新消息的人，他給人的印象，好像他同他的偶像親密無間地生活在一起。
據悉，疫情期間，仍然有“私生飯”在跟蹤、騷擾流量明星王一博及其家人。這是藝人明星粉絲裡行為極端的一種，他們為滿足自己的私慾喜歡跟蹤、偷窺、偷拍偶像的日常、未公開的行程等，嚴重者甚至會影響明星及家人的生活。
謠言由此介入。要想保住明星的地位，就要管理好秘密，巧妙地洩露出去，然後吐露隱情。透明度會扼殺明星：明星不是一個哥們。秘密保守得太嚴同樣也會毀掉他：公眾和粉絲一點也得不到明星的消息，便會窒息而死。精心掌握恰到好處的神秘維持著這種崇拜。為了補償自己無望的愛，粉絲想得到一點點獨有的消息，窺視一眼偶像的私生活。這種想象中的佔為已有代替了絕無可能的佔有。
維持神話
閒言碎語無須真實。我們寧願接受對我們有好處的不真實的事，而不願接受什麼也不能帶給我們的真事。巧妙的閒話必能養活神話。女明星代表典型的情人。因而謠言便一樁一件地數說著層出不窮的愛情傳說。訂婚的謠言先出籠，接著是結婚的謠言，這就為以後的夫妻吵架、重歸於好或離婚做了很好的鋪墊。尋找明星間的瘋狂的愛情是永無止息的。通過這些女明星，使公眾間接地嚐到了神話中的偉大愛情，這是公眾在自己暗淡的生活中沒法親身經歷的。
男明星不僅是情人，還是英雄。謠言給男明星的這兩個特徵添油加醋。據傳貝爾蒙多拒絕在一場危險的戲裡用替身，結果受傷了；詹姆斯·迪恩為表達他的《狂熱的生活》，一直在同死神調情：他多次參加墨西哥的鬥牛。他還是十多個女明星和初出道的小明星的情夫。詹姆土·迪安的整整一生是用秒來計算的，如同一個超人的短促一生一樣。當他在一九五五年九月三十日，以高出每小時160公里的車速駕著他的波爾施·斯帕德牌汽車撞車身亡時，謠言便更肯定地把他傳為超人了。
超人是不死的。事實上，據傳，他被車禍毀了容，長期隱居在洛杉磯附近的一座農莊裡。圍繞著他的波爾施車，更是傳說紛紛。據說事故之後，這輛車的殘骸被過去替迪安維修此車的人重新買回去。當把車從運回它的卡車上卸下來時，車閘鬆了，一個工人的兩條腿被壓斷了。此後，這輛車的發動機賣給了住在貝弗利山的一位叫麥克·亨利的人，此人的業餘愛好是收集賽車：當然，此人也在不久以後的比賽中受了傷。這輛車的車身被送到詹姆斯·迪恩死的那天要去的城市薩萊納時，卡車一個急煞車，將它甩了出來，砸死了一個人，而且引起連鎖撞車。最後，迪恩身亡13年後，這輛車不翼而飛。是不是如傳說中所說，它最終被某種超自然的力量帶離了人間，而正是這種力量主宰了詹姆斯·迪恩非凡的命運？
契約解除以後
一個心照不宜的契約把明星和他的公眾連在一起；明星的整個一生都必須演出使他成為明星的神話。任何人都不會偶然成為明星。明星是公眾在一定時候所期待的一種外貌和一種個性的結合。詹姆斯·迪恩之所以一炮而紅，是因為這位靦腆的演員在影片《無因的反叛》中所扮角色的性格反映了整整一代人的性格。人們對於明星的需要創造了明星：部分公眾在一定的時候便需要某種類型的偶像，即集公眾所明確要求的品質於一身的人。總而言之，明星提供了公眾所期望看到的適合扮演那個角色的神奇外貌。
一旦演員的外貌和角色的個性糅合在一起，明星便誕生了：明星必須保持這個形象，否則公眾很容易感覺受騙了。他們把他奉為明星，不是因為他的肉體，而是因為他能產生的心理作用。
否定的謠言表示有了裂痕：明星偏離了彼此默認的契約條款。明星破壞了公眾要求他演出的劇本。例如，當英格麗·褒曼未嫁給R·羅西里尼便生下孩子的時候，引起了一片咒罵聲。英格麗·褒曼曾被看成聖女貞德的化身，這個角色把她神聖化了。每一種美德都有作為其象徵的明星：銀幕偶像或音樂偶像也一樣，他們就像是教堂裡的主保聖人。
英格麗·褒曼
在法國，關於謝拉的謠傳也預示著一種期望的破滅。在《你好，夥伴們》和“耶耶派”的時代，謝拉是扎著小辮、聽話的中學女生的象徵；她的歌曲是現代派的，但純情而讓人放心。她代表著那種很有家教走正道的女孩。這一使命與西爾維·瓦爾唐或弗朗索瓦茲·阿爾迪所代表的截然不同。因此喜歡謝拉的公眾對她的期望也就不同尋常：通常，她扮演的這類女孩子本該交幾個男朋友，不多但固定不變，最終規規矩矩池和一個乖乖的小夥子（阿達莫那樣的)結婚。
謝拉走的路卻正相反：她不僅對自己的私生活完全秘而不宣——這已經違背了明星的一項義務，而且儘管有消息透露出來，但她沒有一個公開的男友，更糟的是，她堅持不結婚。這就把她的住在茅舍裡的歌迷攪得心神不安。為什麼她的生活道路這樣出人意料?是不是有什麼不可逾越的障礙使她不可能走公眾給她指明的一個女人該走的路？此後，謝拉懷孕時，她一直守口如瓶：這與其他女明星不停地在銀幕上或舞臺上炫耀自己的大肚子形成鮮明對比。就連拉蓋爾·韋爾奇這樣的性感明星也自豪地擺出作母親的身份：當年懷了孕的佩蒂拉·克拉克躲在屏風後面唱歌的時代已一去不復返了。如今，在這個嬰幾太少因而更顯其珍貴的時代，過份地就此事保密就令人懷疑。
去年，韓國藝人“雪莉”於家中自殺身亡，不久，“雪莉生前也曾遭受SM公司潛規則”等流言便在網絡上引發熱議。雪莉身前，並擅自改變自身發展形象並在社交網絡上展示與曾經的“少女”形象不相符合的真實生活，一度陷入爭議。
如同每一次當一些重要問題懸而未有答案時，謠言便取而代之，作出自已的解釋。所有單身女人都是可疑的：像謝拉那樣孤獨、沒有眾所周知的男朋友，自已管理自己的事，她的行為象個男人。她被公眾當成聽話的姑娘，可做的全是男人的事。每個人都知道，需要產生應付需要的方法：謠言把謝拉的不結婚和更象男人的生活方式串在了一起。如果說這位女歌手偏離了人們期待她走的路，那是因為她身體上某種不可克服的障礙，某種隱秘的、掩蓋至今的男性特徵。
這個神秘的故事可以把女歌手謝拉的私生活和職業生活納入一個獨一無二的故事情節中。它提醒我們一個明星是身不由己的。他對他的公眾有兩個義務：一是一定程度的暴露自己；二是永遠保持那些使他成為明星的各類角色。不想控制謠言，就會使自已置身置身於最無法控制的謠言之中。
（本文摘自《謠言：世界最古老的傳媒》，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1月版，略作編輯，以原文為準，點擊“閱讀原文”購買）
《謠言：世界最古老的傳媒》
[法]讓-諾埃爾·卡普費雷 著；鄭若麟 譯
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1月
就算存在著一個始作俑者，
謠言的基礎也還是在於他人，
在於聽到謠言並且傳播謠言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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