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父母离婚后,母亲等了父亲半生,直到她患癌,才等来一句问候


故事:父母离婚后,母亲等了父亲半生,直到她患癌,才等来一句问候

母亲病得很突然,似乎苍老就是一夕之间的事,她患癌了。

这事在我和父亲谈起的时候,他沉默了一阵子,垂着眼皮抿着唇。

我告诉母亲,父亲嘱咐她要好好注意身体,听医生的话。

母亲一样沉默良久。父母离婚后,母亲等了父亲半生,直到她患癌,才等来父亲一句问候。

父亲母亲早在我6岁的时候就离了婚,本来应该更早,只是母亲迟迟拖着不肯,在她的思想里,离婚之后她就是一个被抛弃的女人,一辈子抬不起头。

她于是更加勤奋地在那个家里忙碌,伺候公婆,维持亲戚。但即使所有人都站在她这边,依然改变不了父亲的决心。

父亲年轻时大约相貌极好,我不止一次听到老一辈的人说:“你爸爸年轻的时候真是好看,干干净净,一点不像咱们村的人。”我曾见过他在以前的相片,放在今天的审美来说,也还是一个美男子,身材挺拔,五官完美。

母亲的照片很少,不过有那些共同生活的日子,留给我大堆有关她的记忆。

她很胖,尤其是腰,可能是生了我的原因。骨骼粗壮,大约是干农活的缘故,手臂和小腿都很粗大。

父亲的决绝是在我4岁开始,他遇到了一个心仪的女子,就是他现在的妻子。并且更加笃定他和母亲的婚姻毫无意义。开始还瞒着,眼见母亲要死要活,拖了一两年,他才和盘托出,一个人净身出户,去城里安了家。

那时候我已经有了记忆,只是不太完整,不过有一幕我是记得的,母亲叫我和她一起下跪,她扯着父亲的手,说着呜咽的话语,又捏我:“你爸爸不要我们了。”于是我哭起来,父亲好像也哭了,眼泪掉下来那刻,他转身而去。

那真是一段糟糕的回忆,等我长到成年,开始谈恋爱的年纪,才深深体会到母亲当时的绝望。

很长一段时间,母亲成了村里人的笑话,还好我是个男孩,爷爷奶奶并没有对她过多苛责,要不然事情的走向必定不是这样。

母亲在这个家里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她是头一个离了婚还住在前夫家的女人。

其实她也无处可去,外婆外公早就去世,舅舅们都已经分家,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了。

我不知道母亲是害怕现实多一些还是对父亲的爱多一些,她这一生都在等待,是传统的思想束缚了她,还是她甘愿画地为牢我始终不明白。

父亲很少回来,回来也呆不久,决不在家里过夜。

每每父亲回来的时候,母亲总会特别用心地把我的脸和手擦干净,指甲缝里绝对不能有泥巴,衣服一定要板正,再系上漂亮的红领巾。然后她拍拍我的头:“去找你爸爸,啊?乖些,抱抱他,亲亲他。”

她自己忙来忙去,做饭,倒酒,却很少和父亲说话,但她满面的红光已经出卖了她昭然若揭的小心思。

父亲是不会跟她说话的,这种情况随着我的长大而稍微缓了些,会有一些交流,不深,类似于“你吃了吗?”“我吃了。”“吃的啥?”“面条。”

十岁那年,爸爸带他和妻子的女儿第一次回来,然后也把我接到城里呆了几天。

他的妻子对我很好,因此母亲反反复复教我的那些心眼和防备都慢慢放弃,只逗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回去后,母亲听到我没有受到那个女人的亏待,没有表态,她正在烫春卷,头也不抬,无意地问道:“她是个啥样的人?”

我说:“瘦瘦的,白白的,烫了头发。”

母亲说:“这样的女人也会做饭么?”

我顿时激动起来:“会啊,挺好吃的,我去的那天有糖醋里脊,还有那个手撕鸡,妈,那个鸡肉可好吃啦,咱们回头杀了鸡不要炖了,也做成那样吧。”

母亲的脸色有点僵,春卷被她弄破了。

我突然有点害怕,觉得母亲不高兴,端着春卷一句话也不敢说,从那以后,我再说起爸爸的那个家,总是会犹豫一番,斟酌着语句。

母亲是不让我下地干活的,她总是一个人忙碌,把我送到作业堆,说:“你好好读书就行了,将来成器,你爸爸也有面子。”

她也有得意的时候,就是每次说起爸爸的那个女儿,她总说女儿迟早要嫁人,养老还得靠儿子,你爸爸迟早会来找你。

她如此笃定,缘自她从小生活的那个封闭家庭灌输给她的那套思维。这样得意起来她会哼一些黄梅调,多半是《女驸马》。

她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歌词倒是唱的利索,可惜这歌词里的意境与她的生活毫无交集。

不过她喜欢唱,我也无所谓,总好过她碎碎念,让我赶紧去写字。

可惜父亲根本没有回来的意思,这点我比母亲明白多了。

父亲和他妻子在一起的时候,是儒雅的,安逸的,他们庭院里有一颗玉兰树,树下面摆了一张茶几,两个人坐在那里看书喝茶都能安静地呆一下午,这种情景母亲是不会理解的。

母亲的大嗓门和脚步是停不下来的,她就像这片丰收的土地,又寡淡,又热烈。喜欢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人很不喜欢。

偏偏父亲就是那个不喜欢的人。

她曾经教我,让我留下父亲来。当然父亲一眼就看出了我照葫芦画瓢的言行,他的脸上只有无奈和烦躁。

父亲给的钱,我交给母亲以后,她在围裙上擦完手,把钱藏起,说:“你爸爸辛苦的很咧,你要好好读书听见没?”对外人她更加炫耀,“孩子爸给的钱,每回都给的。”然后听着那些虚情假意的话,护着她薄如蝉翼的面子,兀自快乐着。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成长,其过程之曲折,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受到的白眼和轻蔑在我印象里是数不过来的,刻薄的人说完她以后,还会“大度”地说一句:“看在喜伢的份上就算了。”

喜伢是我的小名。我很好奇,我一个小孩子有什么份儿让他们看的。母亲说:“幸亏我生了个儿子,要不还不被人欺负死了。唉,你可要好好的啊,妈这辈子不指望你大富大贵,平平安安的就知足了。”

我从作业里抬起头:“妈,你刚刚还逼我考状元。”

母亲于是憨笑起来:“你一个男孩子别被女孩子压下去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妹妹,当然更深次的,是代表了她和爸爸妻子的较劲。

可惜我让她失望了,读完大专后,就要远行,母亲也因为年纪大了而沉淀出尊严,时光带走了她的屈辱闲话,即使爷爷奶奶不在了,她在家里也不至于太被人看轻。

临行时,她让我去跟父亲告别,去茶园采了许多覆盆子。

我说,城里什么都有。

母亲坚持,说,你爸最喜欢吃这个,这野生的,上哪弄去。

父亲看了一眼覆盆子,没说话,还是他妻子接了过去,洗干净端出来大家一起吃。父亲摘了一个,含在嘴里。

半晌他说:“出去了多给来电话,给你妈多说说话。”

我应了。

他又说:“你妈怎么没再找一个?”

我嘿嘿笑着:“谁知道呢。”

我想起是有人来跟她说过再嫁的事,她却固执地送走了说客,又引起一阵闲话和讥笑。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自欺欺人,除了她自己。

她在这方面,固执得让人无奈。

我第一次带现在的妻子回家的时候,母亲的脸色并没有太多喜悦。她的眼神经过女友的头脚,背后跟我说:“哎哟,这姑娘娇气的很咧,会做饭不?给你洗衣服不?”

母亲的诸多试探让女友的心情不太好,于是我带着她来了父亲家里见见。

父亲一家子自然是礼貌备至,我和父亲说起了母亲妻子的小小矛盾。

父亲闷声笑了几下,说:“你妈就是这样,这事得看你自己,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跟谁过,你自己最清楚。我跟你妈,就是没缘分,她这辈子嫁给我就是倒霉。我那会要是坚持一点,不听父母的,不跟你妈结婚。说不定她嫁给别人过的好些。”

他自嘲地摇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臭小子,以后别忘了你妈。”

“我会的。”我说。

订婚宴上,父亲的妻子并没有来,可能是顾忌母亲,拍照的时候,父亲和母亲站在一起,父亲精神焕发,红光满面,母亲形态沧桑,眼含微笑,一瞬间他们差了二十岁不止。

我拿着照片,这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离的这么近,两人都是微微侧身,母亲在前,就像靠在父亲胸前,其实那不过是个错觉,是个不存在的怀抱而已。

我忍不住走过去紧紧抱了母亲一下,她笑骂我傻小子。

正式婚礼还没到,母亲却被查出换了乳腺癌,医生说病情不容乐观。

我一直以为她的一生还很长,她还没等到父亲,没等到一个完整的结局就要结束了,我实在不能接受。

她的脸上迅速爬满了疲惫和放手后的无力感,只是嘴里安慰我,要看到我结婚,以后还要给我带儿子呢。

父亲还是来了,两个人像是遛弯儿碰见的街坊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和妻子退出去,把时间都留给这个“笨”女人,和她等了一辈子的男人好好说话。父母离婚后,母亲等了父亲半生,直到她患癌,才等来一句问候。

后来我问她,他们聊了什么,母亲笑而不语,再问父亲,父亲说,就随便聊聊。

结婚的那天,母亲带着病祝福我们。敬茶的时候,父亲说,先给你妈。

后来席上父亲喝醉了,怎么说都没用,我去扶他,父亲嘴里含糊喊着:“桂花,桂花……”

桂花是母亲的名字。

(作品名:《没有爱情的女人》,作者:算了。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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