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尖浪口上的黑斑蛙:吃了一輩子飼料,為何還是“野生動物”?

一、黑斑蛙養殖從業五年

陳建國是南縣文建黑斑青蛙生態養殖合作聯社的社長,2015年,他用打工積攢的100萬元流轉了老家70畝土地,建設了帶天網的養殖大棚,買回1000對種蛙,養起了青蛙。

陳建國養殖的青蛙,學名為黑斑側褶蛙,業界稱為黑斑蛙,也就是稻田常見的青蛙,肉質細嫩,深受消費者青睞。“批發價10-20元/斤,一畝產1000多斤,畝利潤在1萬元以上。”陳建國說。

風尖浪口上的黑斑蛙:吃了一輩子飼料,為何還是“野生動物”?

陳建國成功帶動南縣黑斑蛙養殖產業,無償培訓指導2000人次,吸引300多名社員成立南縣文建黑斑青蛙生態養殖合作聯社。2019年南縣青蛙養殖面積達5000畝,養殖產量4000噸,經濟產值近2億元。

陳建國養殖的青蛙身份一直是個尷尬,青蛙大部分時間生活在水裡,卻被劃成陸生動物,由縣級林業局管理發證。而繁殖、產卵、孵化、培育、養殖、飼餵技術都屬於水產養殖領域,縣級畜牧水產局在提供業務指導。2019年陳建國養殖的青蛙質量上乘,在供貨京東、盒馬鮮生一段時間後,莫名被下架,被告知原因是保護動物,需要檢疫證明而林業部門沒有動物檢疫機構,不允許售賣。

黑斑蛙為國家“三有”保護動物,即國家保護的有重要生態、科學、社會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並未上榜《中華人民共和國野生動物保護法》中所提及的《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近年經縣級林業主管部門批准,具備條件的企業或養殖合作社申請辦理野生動物繁殖許可證與野生動物經營許可證,可以開展人工養殖黑斑蛙並銷售流通。

二、新冠肺炎疫情及政府公告

2020年1月開始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讓陳建國的黑斑蛙養殖受挫。

針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病毒來源,有關專家確認為武漢華南海鮮市場銷售的野生動物。2020年1月底,中國國家林業和草原局會同中國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中國農業農村部先後下發緊急通知和公告(2020年4號),宣佈在疫情期間實施最嚴厲的野生動物管控措施,全面禁止人工繁殖場所野生動物轉運販賣,禁止一切形式的野生動物交易。

風尖浪口上的黑斑蛙:吃了一輩子飼料,為何還是“野生動物”?

湖南省林業局1月23日宣佈“封控隔離所有人工繁育場所的野生動物,嚴禁獵殺、運輸、交易、展演野生動物”;2月13日發佈進一步加強野生動物管控的通知,重點提及引導、鼓勵野生動物人工繁育、經營利用單位轉產轉型,減少人與野生動物接觸頻率和健康風險。

在1月26日國家市場監管總局、農業農村部、國家林草局頒佈禁止野生動物交易的公告中,未區分生活在自然環境的野生動物與人工馴化養殖的野生動物,一刀切的做法讓黑斑蛙、大鯢、鱉、龜、鱘魚等已經成熟養殖的水產品種均按下了“暫停鍵”。2月3日,廣東省11個部門聯合發佈“七個一律禁絕交易”,無論是野生的還是人工馴養繁殖的,無論是陸生的還是水生的,無論是否已取得野生動物經營資質一律禁絕交易。

三、黑斑蛙作為野生動物能不能人工養殖

國際上對野生動物比較認同的定義是:所有非經人工飼養而生活於自然環境下的各種動物,即只要不是人工飼養的,包括鳥獸、兩棲、爬行、魚蝦、昆蟲、貝類等都屬於野生動物。《中華人民共和國野生動物保護法》對保護的野生動物定義是指珍貴、瀕危的陸生、水生野生動物和有重要生態、科學、社會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但什麼樣的野生動物能夠合理養殖利用,一直缺乏明確、合理、科學的界定,一般認為子二代就可以利用。

近幾個世紀以來,人類對許多野生動物進行了人工馴養繁殖,形成了專門的人工繁育種群,水產動物中就有比如大鯢、胭脂魚、甲魚、烏龜、虎紋蛙、黑斑蛙等。這些野生動物的人工養殖群體已經形成產業,在法律上並沒有一個明確概念,還是當成野生動物來管理,目前對黑斑蛙等野生動物養殖產業一刀切禁止,涉及到保護、福利、養殖、免疫乃至於民生等多方面問題,該如何處置,更需要長期精細化的管理,不是一個臨時的最嚴禁令就能解決的。

風尖浪口上的黑斑蛙:吃了一輩子飼料,為何還是“野生動物”?

陳建國和南縣其他39家青蛙人工繁育養殖大戶需要簽訂野生動物場所封控隔離承諾書,保證疫情期間不進行青蛙交易和運輸。“毫不猶豫就答應了,防控疫情人人有責。”陳建國說,春節期間青蛙處於地底冬眠,基本不出來活動,只是每日加強青蛙場消毒,不讓人靠近基地。“青蛙先放著,具體怎麼處理,等通知,只希望疫情早點得到控制。”

陳建國擔心的是新冠肺炎疫情過去後,青蛙還能不能養,國家會不會出臺新的政策禁止人工養殖野生動物,以前頒發的野生動物繁殖許可證與野生動物經營許可證會不會作廢,全面取消。

黑斑蛙生態養殖已經達到年產銷量9-10萬噸,涉及全國近20多個省份數萬農民的生計,市場消費規模已經達到30億元,未來會超過100億元以上。黑斑蛙生態養殖已經發展成為一個龐大的產業和重要的支農扶貧產業,據業界人士摸底調查目前全國存池青蛙2-3萬噸。而且黑斑蛙在經過了八到九代的人工養殖孵化以後已經完全馴化,可以全程投餵配合飼料,全國這樣養殖的黑斑蛙市場約有六萬噸。

保護和可持續利用生物資源是我國的基本國策。在我國,人工繁育黑斑蛙等野生動物的經營利用有相關政策指導,而合法養殖黑斑蛙企業和合作社,在為廣大消費者提供新型農副產品、為農村農民提供更多就業機會同時,也為當地的經濟社會發展和脫貧攻堅作出了巨大貢獻。

風尖浪口上的黑斑蛙:吃了一輩子飼料,為何還是“野生動物”?

可見,加強野生動物的保護與經營利用管理,不是單純禁止人工養殖和繁育那麼簡單。把黑斑蛙等野生動物養殖場一竿子打死,顯然不可行。

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界定人工繁育的動物與自然狀態下的野生動物,從法律層面區分實行分類管理:一方面,嚴格規範野生動物人工繁育利用行業;另一方面,嚴格保護自然狀態中的野生動物及其棲息地。

四、新冠肺炎疫情過後黑斑蛙怎麼養

國家關於野生動物保護的新政策何時出臺,陳建國無法得知,他只知道目前擺在他和數萬青蛙養殖戶面前的一個緊迫問題是,青蛙馬上進入一年一度的交配繁殖高峰期,包膜產卵後接著就要開始孵化工作,青蛙的繁殖不能暫停等下去。他現在只能看著蛙場的青蛙產出一掛掛黑葡萄的卵塊,無法正常孵化,至於後面的幼蛙馴化養殖,他不敢想下去。

陳建國現在能做的就是在疫情期間禁止青蛙交易,切斷傳染源,作為青蛙養殖場一定支持封控隔離,對存塘的青蛙數量進行登記,實行臺帳管理,同時不轉運和販賣野生動物。

風尖浪口上的黑斑蛙:吃了一輩子飼料,為何還是“野生動物”?

陳建國決定,作為具有黑斑蛙養殖和經營兩證的合作社,新型冠狀病毒疫情解除後,會根據政府通知,第一時間恢復養殖,抓好種蛙配對繁殖,提供適宜繁殖場所和環境條件,準備好孵化設施和漁需生產資料,開展蛙卵孵化培育。而且在以後的黑斑蛙養殖一定會採取稻蛙或稻蛙菜等生態種養模式,以水稻為稻田的基礎和根本,營造生態環保養殖系統,避免一味追求高產,造成品質下降和對環境汙染。

陳建國說,既然簽了承諾書,就堅決不銷售、不販賣。受疫情影響,青蛙會滯銷和降價,若疫情過後政府還允許人工馴養繁育野生動物,他依舊會養殖青蛙,“畢竟能帶動農村老百姓勤勞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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