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號病人謠言背後的武漢病毒所,是什麼樣的機構?

“雙黃連口服液抗病毒、新冠肺炎零號病人……”從1月至今,中國科學院武漢病毒研究所陸續陷入爭議。2月16日,武漢病毒研究所在官網的闢謠聲明中稱,“值此抗疫關鍵時刻,相關謠言極大干擾了我所的科研攻關工作,將保留依法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

零號病人謠言背後的武漢病毒所,是什麼樣的機構?

武漢病毒研究所是專業從事病毒學基礎研究及相關技術創新的綜合性研究機構,擁有國內頂級的P4級生物安全實驗室,有資質開展“高致病性的病原微生物實驗”。2019年,該所的微生物菌(毒)種保藏中心被科技部、財政部指定為“國家病毒資源庫”。

南都記者注意到,新冠肺炎疫情爆發至今,武漢病毒研究所在病毒溯源、病原檢測、藥物篩選方面有諸多發現,比如1月5日即分離出病毒毒株,首次提出“病毒或來源於蝙蝠”等。

零號病人謠言背後的武漢病毒所,是什麼樣的機構?

中國科學院武漢病毒研究所(簡稱“武漢病毒研究所”)始建於1956年,是專業從事病毒學基礎研究及相關技術創新的綜合性研究機構。2018年1月,武漢國家生物安全(四級)實驗室(簡稱“武漢P4實驗室”)通過評估,正式投入運行。

據瞭解,P4是生物安全實驗室的最高防護級別,有資質開展“高致病性的病原微生物實驗”。2019年,該所的微生物菌(毒)種保藏中心被科技部、財政部指定為“國家病毒資源庫”。

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後,武漢病毒研究所卻連續陷入爭議。1月31日深夜,央媒報道,中科院上海藥物研究所(下稱“上海藥物所”)和武漢病毒研究所聯合研究初步發現,中成藥雙黃連口服液可抑制新型冠狀病毒。消息引發不少市民搶購,同時也引起質疑。

2月1日,上海藥物所發佈通告稱,提供給媒體的文章“內容是準確無誤的”。通告透露,研究團隊通過實驗室體外試驗證明,雙黃連有抑制新型冠狀病毒作用,下一步還需通過進一步臨床研究來證實。不過,作為聯合研究方的武漢病毒研究所並未對外發聲。

2月15日,一則關於“新冠肺炎零號病人來自武漢病毒研究所”的消息在網上流傳。傳聞稱,2019新冠肺炎“零號病人”是武漢病毒所科研人員黃燕玲,而她是武漢病毒研究所2012級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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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燕玲在同學群中闢謠。圖片來自紅星新聞。2月16日中午,紅星新聞記者聯繫到黃燕玲所在的四川一家生物公司,並採訪了其所在部門的負責人。這位負責人表示,她只是個躺槍的人,目前公司已經建議她報警。……造謠者發現網頁上正好有個沒有照片的人,就直接利用了。”

2月16日,武漢病毒研究所在官網發佈回應聲明:經查證,涉事人員於2015年在該所畢業獲得碩士學位,在學期間的研究內容為噬菌體裂解酶的功能及抗菌廣譜性,畢業後一直在其他省份工作生活,未曾回過武漢,未曾被2019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身體健康。聲明還稱,值此抗疫關鍵時刻,相關謠言極大干擾了該所科研攻關工作,將保留依法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

漩渦中的武漢病毒所,究竟是傢什麼樣的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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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輝成名史

武漢病毒所成立於1956年,行政序列上為正廳級單位,由病毒學家高尚蔭院士、微生物學家陳華癸院士和簡浩然教授等老一輩科學家創建,是較早建立的國家級研究所之一。

“針對國家生物安全的戰略需求和人口健康、農業可持續發展,依託中國科學院高等級生物安全實驗室團簇平臺,重點開展病毒學、新興生物技術及生物安全等方面的基礎和應用基礎研究。”其在官網如是闡述目標定位。

一篇介紹其發展歷程的文章中,稱其1950 年代在“昆蟲病毒的生物學研究、殺蟲劑研製及應用等方面”取得系列重要成果, 尤其研發的棉鈴蟲病毒殺蟲劑,成為中國最先進行農藥登記的病毒殺蟲劑。

武漢所還在國內首次將選育成功的耐高溫酵母,推廣應用到酒精生產工業,在2000年前,產生近30 多億元的經濟效益,這是非常可觀的數字。

而在環境微生物學領域,其成功設計建成中國第一個工業生產廢水處理車間,成立國內第一個環境微生物研究室,從事工業汙染物的微生物降解研究,還建立了國內首個環境微生物菌種庫。

多個國內首創加持,武漢病毒所有細菌學、病毒學研究的“ 國家隊”之稱,其在2003年抗擊SARS時也是迎難而上,擔起了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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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武漢病毒所的研究人員 來源:湖北經視

當年3 月底,武漢所即成立19 人參加攻關小組,4 月初,中科院緊急啟動SARS聯合攻關項目,武漢病毒研究所名列其中,主要開展“非典”病原的鑑定、分析、測序、疫苗及檢測技術等一系列研究工作。

19人團隊經過種種周折,設法獲得了一疑似非典死亡者肺組織樣品。對危險性極高的SARS病毒進行研究,條件有限,武漢病毒所的科研人員,只能按照P 3 實驗室的要求,對現行實驗室晝夜進行改造。

“在較短的時間裡,裝修出了3 間10 萬級準生物安全(P3) 實驗室”一篇回憶文章引用專業人士評價,稱這些年輕科學家“不顧生死”。

2003年4 月底,正是武漢病毒所“用電鏡在一位疑似病人體內提取物中, 觀察到了非典病毒顆粒”,其後成功分離出冠狀病毒,對了解“非典”病原貢獻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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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實驗室

2003年SARS暴發,中國很早就獲得臨床樣本,但遲遲不能下結論。SARS病毒檢測本應在生物安全最高等級的“P4實驗室”內進行,當時中國沒有,北京的專家甚至只能去天橋公園旁灰磚瓦房的食品藥品檢定所做實驗。

後來,最先獲得SARS病原冠狀病毒基因組全序列的是加拿大基因組科學中心,最先提出快速鑑定SARS病原方案的是德國熱帶病研究所。

關鍵設施的落後,加重了疫情的損失。痛定思痛,2003年,國家發改委將P4實驗室納入國家生物安全實驗室體系規劃,第一所P4實驗室由中科院和武漢市人民政府共同建設,武漢病毒所為承建單位。

P4實驗室又被稱為“魔鬼實驗室”,研究的傳染性微生物一般都是無預防和治療方法的病毒,比如SARS、埃博拉、H7N9……只有少數發達國家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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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武漢國家生物安全(四級)實驗室批准建設,武漢大學和武漢病毒所為依託單位。公開報道稱項目總投資為1.2億元,在15年前,這是一個科學工程裝置的大項目。

在原理上,武漢P4實驗室是一個內部為負壓的密封空間,好比一個密封極好的大“盒子”,沒有經過處理的氣、水、物,跑不出實驗室。

實驗核心區的空氣系統和研究人員的空氣系統,獨立互不影響,保證即使內部汙染病毒也不會逃出實驗室,也在病毒洩漏的情況下,保證穿著防護服的研究人員不會被感染。

P4實驗室的建設得到了法國的幫助。法國在病毒研究領域全球領先,1999年其在里昂設立了全歐洲規模最大的病毒研究中心。P4實驗室引進了里昂的技術和裝備基礎,中法雙方設計單位合作完成了實驗室的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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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月底, P4實驗室正式竣工,歷時逾十年,三年後的2018年,才通過驗收正式投入運營,這成為當年“中國十大科技進展新聞”,標誌著我國具有開展高級別高致病性病原微生物實驗活動的能力和條件,行業內外寄望甚高。

弔詭的是,當《21BR》記者試圖通過武漢病毒研究所的官網進入P4實驗室主頁,堂堂國家級實驗室,卻顯示“網頁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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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所的“牛人”

一流的裝置需要配置專業的研發人員。公開資料顯示,武漢病毒所現有在職職工268人,在學研究生325人。作為國內頂尖的病毒研究機構,所長資歷固然存疑,也確實“藏龍臥虎”。

比如,此次進入公眾視野的石正麗,即是病毒所學術委員會主任,知名的“蝙蝠女俠”——同時,她目前也是湖北省科技廳“2019新型肺炎應急科技攻關研究項目”專家組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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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病毒所學術委員會主任石正麗 來源:一席

外界並不知道,正是她的團隊13年間堅持不懈,足跡遍佈中國28個省市,像大海撈針一樣,才確定SARS病毒源自蝙蝠。

2011年,其團隊在雲南一個山洞裡分離並檢測到了SARS樣冠狀病毒,其與SARS病毒高度同源,不只進化關係近,功能上也非常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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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石正麗團隊在野外採集蝙蝠攜帶的病毒樣品 來源:一席

在這個偏遠的山洞,研究團隊監測了五年,每年取樣兩次,發現了一個SARS病毒的天然基因庫,其中有十多株不同類型的SARS樣冠狀病毒。

2019年1月,石正麗牽頭完成了“中國蝙蝠攜帶重要病毒研究”項目,獲國家自然科學獎二等獎,她本人入選2019年度美國微生物科學院Fellows名單。

任職研究所黨委書記兼副所長的是袁志明,1995-2003年,他分別在法國 CIRAD、巴斯德研究所、丹麥皇家農業和畜牧大學、丹麥國立環境研究所和美國ILLINOIS大學從事合作研究。袁也是湖北科技廳新型肺炎應急科研攻關研究專家組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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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武漢病毒研究所所長王延軼來源:網絡

而擔任所長的王延軼,於2018年10月正式上任,這位80後女性,其履歷、背景已為公眾所熟悉,主要研究方向為病毒與宿主相互作用機制,先後主持或承擔過國家自然科學基金、973等多項課題,在國際知名刊物發表SCI論文近30篇。

要補充的是,其官網的組織結構圖顯示,武漢病毒研究所採用“三位一體”的管制架構,其中,2014年公佈的第11屆學術委員會名單顯示,主任為石正麗,時任所長陳新文也只是委員。因此,資歷是否合格的討論,同時要考慮其具體的運行架構及管理職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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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所長門”、“雙黃連門”、“搶注專利”等話題在社交媒體上發酵,武漢病毒研究所“名聲大噪”。

即便在專業表現上,外界也多有質疑,比如,其身處疫區核心、坐擁世界頂級實驗室,然而,2019年12月武漢首例新冠感染者確診,最早分離出新型冠狀病毒、並對其進行全基因組測序的,卻是千里之外的上海。

不過武漢病毒所也取得了一些重大進展:“從去年年底至今,病毒溯源、病原檢測、藥物篩選……中國科學院武漢病毒研究所的科技工作者就一直在為抗擊疫情加緊科研攻關,一刻也不停歇。”2020年2月11日,中國科學院官微轉發了一篇《聚焦:大疫之中的武漢病毒研究所》並如是說。

據武漢病毒研究所官網披露,早在2019年12月30日,該所就開始了新型冠狀病毒樣本的收集和標準化入庫工作。

另據《湖北日報》對武漢病毒研究所研究員石正麗的專訪,其表示:“(2019年)12月30日晚上10時,我們受武漢市疾控中心的委託,檢測了若干病人的樣本”。

據披露,1月2日,武漢病毒研究所確定了2019新型冠狀病毒的全基因組序列;1月5日成功分離了病毒毒株;1月9日,該毒株資源按標準完成國家病毒資源庫入庫,並進行了標準化保藏(保藏編號:IVCAS 6.7512);1月11日,該所向世界衛生組織提交了2019新型冠狀病毒基因組序列信息,在全球流感共享數據庫(GISAID)發佈,實現全球共享。

1月23日,武漢病毒所石正麗團隊在bioRxiv預印版平臺上發表文章《一種新型冠狀病毒的發現及其可能的蝙蝠起源》,提出新型肺炎病毒或來源於蝙蝠:“文章首次證實了該新型冠狀病毒使用與SARS冠狀病毒相同的細胞進入受體(ACE2),並發現新型冠狀病毒與一種蝙蝠的冠狀病毒的序列一致性高達96%,為後續病毒致病機理、病毒溯源等研究提供了重要依據”。

疫情的攻堅,一線的科研人員是不可忽視的力量,只有實實在在的貢獻和成果,才能堵住悠悠之口。對比17年前,武漢病毒所的能力和資源更多,要承擔的責任也應更大。

危難之際,更不能辜負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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