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与我是发小，同岁，但已多年未曾谋面，关于他的故事时常闯入我的生活，久久不忘。
小时候的阿林瘦弱矮小，脸色黑黄，眉毛似有若无，眼睛极小，脸面俨然是枯死的茄子，阿林生性顽劣，偷瓜果捉鸟雀，样样精通，以至于村里的东西一丢，人们就暗暗指向阿林，后来，有人便直呼其“老鼠眼”，大家觉得这个绰号与其真的是合适不过了，阿林竟也认了。
阿林到了当婚的年龄，没有女人愿意嫁过来，村里人说，要力气没力气，要长相没长相，一天学校门没进过，还想娶老婆，不是懒哈蟆想吃天鹅肉吗？
一天，阿林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卖掉了宅边的两棵桑树，从此不见踪影，村里人似乎轻松许多。
几年后，阿林回家了，一家三口，女人叫阿菊，南阳人，女孩叫青青，与我孩子同岁，胖乎乎的，讨人欢喜，阿林开启了新的生活，春播秋收，妻儿炕头，忙活得不亦乐乎，村里人说“老鼠眼”嘴巴甜，哄娶了阿菊。
这样的幸福生活并未持续多久，阿菊带着青青回到南阳，再没有回来，阿林又回到了从前，那段日子，阿林赊欠了很多钱，常常醉酒。有一天，母亲说阿林把咱家屋后的两棵杨树卖了，咋办呀！我说算了，让他卖吧！
阿林又一次消失了，且多年未回，后来，听人说阿林出事了，手指被机器绞掉了两个，厂里赔偿了十几万。不过这个事在村里越传越邪乎，有人说阿林偷厂里东西，被人家打的，有人说阿林赌博输钱，被人家打的，压根没钱，不管怎样，阿林的确是残了。
有一年，年关将近，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一听就是阿林的声音，他说要给我打两千块钱，一千是还卖树的钱，一千是给其父母过年的钱，他说自己又找了老婆，湖北的，又有了一个儿子，回家不便，还说自己在东莞的一家国企当车间电工，工资还行，最后告诉我不要对别人乱说，我一一应允。
我本以为阿林又要有幸福生活了，可哪知这一切又戛然而止。女人回湖北，一去不返，留给阿林的只有孩子和五百元钱，那个夜晚，阿林在电话里向我哭诉道。
前些天，阿林告诉我他要回家了，多年未归，想带着老婆孩子回家看看，原来阿林又结婚生子了，视频中的阿林全然变了模样，头秃了，满脸老皮，只有眼睛散发着光芒，神似一头忙碌了一生的老牛，他一边说话，一边抽烟，多次念叨着难啊，不容易啊之类的话语，我静静地听着，心里颇不平静。
我思忖着，阿Q，祥子，少平，福贵……阿林像谁呢！
閱讀更多 曹長波 的文章
